80、第 80 章
慕晚晚得知李胤在找她时人已经到了荆州。
宗也一直跟着她,有了宗也慕晚晚行事方便?许多。这个大块头看着虽然呆呆地,但武艺高强,人也敏锐得很。慕晚晚在客栈休息,给他安排了一个房间,怎么?哄他都不肯去,就有跟在她身?边才行。慕晚晚无奈就给他在外间安置了软榻,他夜里也不睡,就坐在那?整夜得守着她。
慕晚晚有时好奇问起他的身?世,明显得能感觉到他情绪低落了好多。
自那?之后?慕晚晚没再问过。
荆州离长安更远,慕晚晚在长街上走看到了贴在木板上的告示,上面画了一幅女子的画像,里面的人正是她。慕晚晚头上戴着围幔,淡淡地扫了眼就走了。这事总会有个了结,李胤迟早会忘记她的。
慕晚晚手上的银钱充裕,想找个依山傍水的地方安顿下?来,找了这么?久都没找到。宗也的相貌太过扎眼,慕晚晚为了掩盖他给他做了头巾,那?一头褐发?就没那?么?显眼了。
在荆州待了一段时间,慕晚晚准备南下?,两人一路走,过了几月,到了一处桃花坞里,桃花妖艳,纷纷而落,犹如?世间绝美图画。
慕晚晚刚要进去,被宗也拦住,宗也向来敏锐,他碧色的眼里露出警觉之色,慕晚晚再不敢往前走了,她停住脚,听到远处慢慢传来的人声,一男一女。
两人一起躲到桃树后?,但远处的人也很是警惕,脚步声一动,一粗布麻衣的男人很快疾步过来,要去抓慕晚晚的脖颈,被宗也反手一拦,两人扭打在一起。
宗也虽武功高强,罕见对手,这男子也是个厉害的,两人打得难分?胜负。
慕晚晚心里急着,又听到赶来的声音,“二小姐?”
慕晚晚回头一看,柳涵菡提着篮子过来,到她身?侧。慕晚晚呆了呆,她摘了围幔,看她,“柳先生?,是你?那?那?个男人是…”
柳涵菡看着远处还在打斗的男子,明白?这是误会了,喊道“阿辙,快停手,别打了!”
慕晚晚也随她一起,“宗也,别打了!”
两个男人听到声音慢慢停了手,柳涵菡跑过去,“阿辙,这是慕家的二小姐。”
慕晚晚跟了过去,见两人举止亲昵,慢慢砸出味来,看样?子应是真的在一起了。
柳涵菡和?魏辙解释完,很快转了身?,两膝对着慕晚晚跪在地上,“柳涵菡感谢二小姐当年相救之恩,没二小姐则没有柳涵菡的今日。”
魏辙随之跪在她身?后?,“魏辙多谢慕二小姐。”
慕晚晚连忙上前扶她起身?,“谢什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先生?书教得好,学生?也是报恩罢了。”
柳涵菡浅浅一笑,看她这身?装扮,又看了看她身?后?陌生?的男子,“二小姐这是…”
慕晚晚轻快地道了句,“我已经离开长安了。”
柳涵菡惊诧,“那?位怎会放过二小姐。”
慕晚晚似是苦笑了下?,“是啊,所以我就跑到这荒无人烟的地方来了。”
柳涵菡神情严肃了,“二小姐于我有大恩,如?今二小姐既无处可去,不如?留在桃花坞如?何?我与魏辙当初来时建了不少屋子,小姐也可去里面住一住。”
慕晚晚听后?大喜,这正是自己要找的地方。她和?宗也很快住进了桃花坞里,这里不理世俗,正是逃跑的好地方。
一年后?
乾坤殿
林景奉昭进宫给皇上施针,围幔轻垂,小窗半开,屋里的安魂香燃得人发?呛。
施完针,林景收拾好,李胤穿了衣裳,从床榻上起来。他面相本就锋利,如?今瘦了许多,看着更是凌寒不少。
李胤走到香炉前,看那?安魂香烧得快没了,他又续了一根,冷眼扫了扫旁侧凌乱地插着的数十根安魂香。
林景见之有心劝他,打了几次腹稿后?,最终只能无奈地叹口气道“皇上,这香薰的时间长了,人身?上难保会有味道,小皇子年岁不大,恐对他也不好。”
李胤的手动了下?,唇畔抿着,两指捏紧香柱,刚刚燃起的香生?生?被他捏灭了。李胤神色如?常地转身?去了外间,养心茶已经供好,李胤拿起仰头就喝了下?去。
林景见之又道“皇上,养心茶虽好,但总也不能当饭吃,您多少也要吃点东西。”
林景这次进宫,就是因为李胤去慎刑司回来时在马上昏沉地摔了下?去,几近不省人事。宫里急忙传他,他才慌慌张张地收拾好进来。
许久不给皇上把脉,林景手放上的那?一刻才知皇上这一年来有多糟践自己的身?子。养心茶,安魂香,这二者少用可以助眠安睡,用多则比毒药还要猛烈,皇上这是不想活了啊。
林景念此,不禁又开始絮絮叨叨起来,“皇上,您即使不顾及自己,总要念着小皇子,小皇子才那?么?点大,每日闻着这些香料怎么?行,二小姐已经不在这了…”
“行了!”李胤打断他的话。林景才知自己又多嘴了,慕晚阁里面那?人的三个字如?今在这皇宫里几乎成了禁忌,无人再敢提起。
林景住了声。
李胤把批阅完的折子放到一旁,“世叔若无事,朕命人送世叔回去。”
林景直言道“皇上,老臣还是住在宫里吧。您身?子现在大不如?前,老臣实在怕再突然出什么?事。”
李胤拿了笔,神色专注地落在宣纸上,“朕能出什么?事,世叔多虑了。”
林景哪能不担心,自半年前皇上续上那?个安魂香,到现在就没停过,每次都是他搬来小皇子皇上才会断一两日,可过了这一两日就又续上那?香,这对身?子是大大的损害。
李胤态度坚决,也不等他回应就叫了福如?海把林景送了出去。
殿门关?上后?,李胤落了笔,那?宣纸上是一幅女子的画像,面容还没画,但身?形轮廓依稀可见旧人。
李胤一把将手中笔猛地扔在了地上,那?张薄薄的宣纸也被他揉成一团扔了出去。
后?午,李胤沐浴后?去了慕晚阁。小皇子一岁多大,李胤却迟迟没给他取名,奶母给他喂了奶,正睡熟着,李胤进了去。如?今小皇子是越发?地长开了,眉眼也越发?地像她。
李胤看了许久,小皇子揉了揉眼睛,慢慢醒了过来,抬眼乐呵呵地看着自己的父皇。
李胤把他抱了起来,掂量在怀里,他又重了不少。小皇子揪着李胤衣角,嘴里嘟囔着说不清的话。李胤凑近去听,啵的一声,小皇子一下?就亲在了李胤的侧脸上。
唯有在这个时候,李胤才会罕见地露出笑,他似是穿过小皇子看到了那?人,轻笑了声道“和?你娘一样?的坏。”
柳香从外进来,听到这句话端着茶水的手颤了一颤。小姐已经走了一年多了。这一年里李胤一直没放柳香出宫,让她一直在慕晚阁伺候着,柳香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她愿意?一直留在这。
皇上废了陆凤仪皇后?的封号,也把那?如?同?摆设的孟宛白?送出了宫。这后?宫里再没有其他的女人。
看着里面孤零零的父子,柳香开始怀疑当初小姐走倒底对不对。可这是本没有如?果,小姐离开这么?久都没再出现,可见她是真的下?定了决心,抛弃长安的一切,连自己的孩子也不要了。
柳香奉茶进去,李胤回头看她,眼里热切不再,语气淡淡,“放下?出去吧。”
柳香应声,刚走几步,又听他道“她有信过来吗?”
柳香心猛地沉了下?去,小姐当初走时留了话,若找到一处落脚的地方,平安之后?会给她寄信。但这么?久柳香都没收到长安外的信。可这事皇上是怎么?知道的?
李胤道“她不想出现,朕就不会再去找她。但要是有她的信,先告诉朕一声。”
柳香应“是”退了出去。虽是这么?说,要是有小姐的信,柳香也不会告诉皇上,这一年她可看了太多皇上为小姐做的痴事。
小皇子睁着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看着李胤,不明白?两人在说什么?,好奇地看着,李胤垂眸看着自己的儿子,面色才稍稍缓和?。
翌日,江南传来密报,西南蛮夷失踪一年余的新王努哈司突然出现。
李胤深夜急昭朝中要臣进宫,商议努哈司一事。
努哈衣病逝后?,他的三子努哈司继位,但王庭中并不太平,努哈司受人迫害,在西南失踪,如?今已经过了一年多。此次商议,就是寻找努哈司一事,努哈司勇猛非凡,又诚心归顺大昭,若是他继位,对大昭才是最好的结果。
这事最终还是没有个了断。
李胤坐在乾坤殿里,外面亲卫进来,手里拿着一封密信,“皇上,夫人有消息了。”
这是一年多里李胤第一次得知他的消息,这信是写?给柳香的,只有一个字“安”。
李胤手攥紧宣纸,声音依旧沉稳,“查到了吗?”
亲卫回道“这信几经辗转,属下?跟踪多日才发?现来自江南。”
前朝皇帝多爱巡游,说是巡游,无非是去搜罗民间美女广纳后?宫。自大昭建朝以来,李胤还从未巡游过,这次他动身?的快,还带上了刚一岁多大的小皇子。太医林景随行,太师卢林监国。
卢林这一年里逐渐看开,越来越觉得或许是自己当初错了,既然皇上喜欢,不过一个女人而已,他为何要这么?苦苦拦着。如?今他看着乾坤殿越来越阴沉,当初那?个沉稳睿智的君王逐渐变得阴鸷狠辣,心里追悔莫及。可自慕氏女到了靖州就没了踪迹,卢林暗中寻了好久也没找到人。
因带着小皇子,行程并没走得太快。而且李胤确实是在暗中着便?服体察民情,若不是带着小皇子,让林景不禁怀疑皇上说巡游就真的是巡游来的。
过了几个月,到了江南。找了客栈落脚,客栈老板看出这些人来头不小,不敢怠慢,哪知领头的人竟然给他十金包下?了整个客栈,老板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多金子,当即乐开了眼。
李胤住在上房,备水沐浴后?,他坐在窗前看书,眼睛不经意?一瞥,就看到对面好店铺里熟悉的人影,女郎扎着简单的发?髻,手里拿了几块糕点,身?侧还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李胤自动忽略了那?个男人。他放下?书,径直从窗户里纵身?跳了下?去。
身?形一闪,几步就到了那?糕点铺子前,却早已没了两人的身?影。
他不会看错,李胤抓了那?小贩的衣襟,语气有些恶狠,“刚才那?两人哪去了?”
商贩被他抓得猝不及防,看着他黑着的脸,腿都抖了,道“什么?人?”
李胤重复一遍,“一个穿着素色襦裙的女人和?一个粗布麻衣的男人。”
商贩想了想,立即明白?了,那?两人一俊一美,太过扎眼,他手颤颤巍巍地指了指左面,“那?边去了。”
李胤松了手,转身?疾步过了去。
那?条路越走越远,很快好似是到了一处桃花林,前面没了路。李胤眼睛微眯了下?,看着日光的方向,忽地,他侧身?一躲,躲过了那?挥来的急拳。李胤看着面前的男人,眼底沉了沉,双拳攥紧,“她在哪。”
宗也如?今会说了中原话,也听得懂李胤在说什么?,但他从未在慕晚晚面前说过,也从未表露过自己的心迹,让慕晚晚以为他一直都是一个脑子不好使的人。其实之前他中了西南的秘药,确实会让人变得痴傻,只不过近些日子,他出去担水磕破头了,才记起一切。这些事他自然不会和?慕晚晚说。
宗也压了压拳,二话不说疾步就冲了过来,李胤下?手也是毫不手软,拳风干脆利落,几招之后?,二人难分?伯仲。
李胤看了眼他碧色的眸子,往后?退了一步,嘲讽一声,“西南继位的三王子,不去理会你混乱的王庭,跑到我大昭江南做甚!”
宗也见他认出自己,定身?停下?手,说着一口流利的官话,“大昭皇帝,我以为有多厉害,不过如?此。”
李胤眼里慢慢阴沉,是风雨欲来的前兆,面色如?同?天边卷起的黑云,道“她怎会和?你在一起。”
宗也眼里挑衅,“晚晚,已经是我的妻子。”
李胤脚步一顿,起势上前,这次他下?了狠手,都顾不得什么?,两拳就把宗也打倒在地,手臂青筋暴起,两手死命掐住他的脖颈,犹如?地狱索命的修罗,“她是朕的皇后?!”
宗也面色显出不自然的红,脸被打得鼻青脸肿,嘴里吐了口血,面相滑稽,嗤笑,他自恢复意?识后?,慢慢从魏辙夫妇口中探出话来,正是李胤一直在四处派人找她。这里不理俗世,即便?是大昭改朝换代也不会牵连到这里。宗也把他引到这就已经打定主意?,杀了这个碍眼的皇帝。
西南人善用毒,他趁李胤暴怒之时,一手勾在腰间,慢慢拿出了一个小瓷瓶,指腹剖开瓶盖。他讥笑了下?,哑声,“您来晚了,晚晚早已经是我的女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