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 9 章

宋俏顿时拉下脸来,警惕地把席让挡在身后,连他放在桌上的手都被她拉了下来,谭念桃也是席让的粉丝,被她认出来就糟糕了。

气氛有些紧张,宋俏鲜少冷着脸说话,这一次语气却十分冷漠:“有什么好聊的,麻烦让开,我还有事。”

谭念桃打量着宋俏身后的人,看身型应该是个大帅哥,不过眼下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也就无暇猜测对方的身份。

她不跟宋俏墨迹,毫不客气伸出手:“把司炀的名片给我,这学期我不找你的麻烦,如何?”

“不如何,”宋俏把手拽出来,顺势把她推开:“让开,别挡道。”

“怎么,急着跟新欢约会?上次送你来上学的老男人呢,被我们亲爱的宋俏同学甩了吗?”谭念桃上下打量着席让,语气不重,话却格外阴毒。

宋俏唰地涨红了脸,任谁在喜欢的人面前被污蔑都是淡定不能的,她也不例外,伸手捂住谭念桃的嘴,怒道:“你给我闭嘴!”

她的手劲不大,只是轻轻贴在谭念桃的脸上,谭念桃却突然尖叫起来,扯住宋俏的手往后倒去,径直摔在了地上,巨大的声响引来了班上不少人的注意。

谭念桃是有预谋的碰瓷,找准角度摔倒,倒下后毫发无损,反而是宋俏没有防备,手擦到了椅子上的棱角,划开了一个浅浅的口子。

宋俏吃疼地捂着手,正要起身,身边有人就推开了她,气势汹汹为“受害者”讨伐她:“宋俏,你干什么!你就这么对待一直帮助你的同学的吗?”

席让挑眉,他抱着臂半倚在桌子旁,既不出手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幽深的双眸闪烁着不明深意的光,口罩下脸色阴沉,周身散发寒意。

宋俏狼狈地跌坐在地上,垂眸查看手臂上的伤,伤口不深,只是她的皮肤白,看起来要比实际情况严重得多。

她独自坐在人群中,像没人控制的断线木偶,面对同学们的指责也只是木讷地垂着头,将脸藏在头发中,看不见她的表情。

少女的发很黑,脊背崩得很直,攥成拳头的手不断颤抖,不知是愤怒还是恐惧。

有位男生走了过来,掐着宋俏的下巴让她抬头,宋俏睁开眼,眼中流光四溢,嘴角带着一抹浅淡的微笑。

男生愣了一秒,讥笑道:“这都能笑出来,你别是个傻子,啧啧,那桶墨水要是泼你脸上该多好。”

“松手。”宋俏冷道。

谭念桃装模作样拦着男生,娇柔道:“正哥,一定是我惹宋俏生气她才推我的,你不要跟她计较了。”

席让险些没笑出声,食指把墨镜勾下来,露出一双星眸,这场戏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他索性把椅子放下来,翘着二郎腿在旁边认真看戏。

“松手!”宋俏重复道。

仿佛听到天方夜谭,那个男生不但没有松手,反而更加用力,宋俏光洁的下巴都被捏出了几道红痕。

席让把长腿一放,手一撑优雅起身,清冷的声音流泻而出:“有意思吗?”

那男生侧眸瞪向他,笑容猖狂,嘴巴微动,还没出声就听到宋俏轻轻地笑了一声,余光扫到一抹黑色,接下来就是全身发麻,疼痛直接抽走了他的意识。

男生随即倒下!

周围人都吓傻了,宋俏淡定地站了起来,甩着手上不知道哪里来的防狼电击棒,深深叹息:“都说了松手了。”

“正哥……”谭念桃弱弱喊了一声,对方没有任何反应,她十分害怕,下意识退后了两步。

宋俏把电击棒转了一圈,脸上不见喜怒,直勾勾看着谭念桃:“半个小时后他会醒的。至于你,不是你的东西就不要随便觊觎,这是基本礼貌。”

谭念桃的脸青一阵白一阵,她咬牙切齿反问:“走后门还有理了?”

宋俏听完,不怒反笑,温柔的脸上带上了利刺:“能走后门也是一种本事,谭念桃,你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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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他的本事。

谭念桃仿佛一瞬间回了大一,当时她为了拿到意大利交换生的名额,每天天没亮就捧着理论书苦读,晚上又泡在练习室里苦练演技,她辛苦大半年,好不容易熬到名单发布的日期,结果却发现她所有的期待,被一个名叫“宋俏”的人横插了一脚,生生夺走了唯一一个交换生名额。

更可气的是,宋俏拿到名额却不珍惜,去跟校方提出转让,而校方不知道听了她什么鬼话,把名额转给了另外一名学生。

谭念桃始终没有忘记校方给她的理由:“经过学校评估以及宋俏同学的推荐,我们一致决定把名额转给林同学。”

失魂落魄的谭念桃忘记自己是怎么离开教导处的,但她仍然记得,就在她回教室拿课本的时候,有人小跑着闯了进来,白色的裙角翩然舞动,梨涡明媚,连扎着的马尾都洋溢着青春的气息,那人就是宋俏。

谭念桃在门外拦住她,红着眼眶质问,宋俏却不认识她,还不咸不淡说:“那是他的本事。”

别人是本事,那谭念桃呢?活该被别人抢走名额咯。

谭念桃看着那抹优雅灵动得像只林间精灵的身影,眼中的绝望逐渐被憎恨代替,她的路被别人堵住,别人也别想好走。

从那之后,谭念桃就开始抹黑宋俏,宋俏身边本就没有信任的朋友,一个没有实证的流言就足以孤立她。

也许是欺压宋俏太久,把她踩在脚底的滋味太好了,谭念桃都忘了,宋俏本身就是个极其优秀极其聪明的人。

宋俏的存在让谭念桃相形见绌,把她的骄傲打回原形,深埋的自卑一点一点溢散而出,宋俏自带光芒,而她只能借光成长,可怜得像个无人问津的小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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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念桃的脸色煞白,她一言不发,身边同学以为她被宋俏吓到,于是指着手怒骂:“宋俏,你也太不要脸,当交际花还沾沾自喜,你爸妈是没把你教好吗?”

“请问你有证据吗?”宋俏反问,她的声线清冷如泉,隐约有些颤抖。

宋俏的心率又上来了,额上已经冒了不少冷汗,周围带刺的视线让她几乎喘不过气,耳边嗡嗡直叫,若不是胸腔一股怒气撑着,她早就撒腿逃跑了。

她闭了闭眼,拼命去克服心理上的恐惧。

司炀说得没错,社交恐惧症会是她的障碍,宋俏想要跨越这道坎,十分十分地想。

“什么?”

“我说,”宋俏深呼吸,调整着状态,一边打开电击棒,电流滋滋直响,害怕的同学迅速退后,为她让出一个宽阔的空间,“没有证据就不要血口喷人,再说一次,让开。”

堵着门的同学咽了咽口水,随着宋俏的靠近,他们也慢慢退后,背部死死靠在墙上,生怕她手中的武器朝自己袭来。

宋俏走前不忘拉上席让,她不敢再亵渎男神,拉到教室门口就赶紧松了手,“跟着我,我带你离开。”

席让没来过A大,对这里的路并不熟悉,也就没有拒绝宋俏,沉默地跟在她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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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最尴尬的事莫过于被最最喜欢的爱豆看到最狼狈的一面,宋俏走在席让前面,表情已经扭曲得有些超人类。

她不敢回头,也不敢开口,保持着一两米的距离,尽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宋俏跟机器人一般机械地把席让送回校门口,然后朝他深深地鞠了一躬,欲哭无泪道:“真的十分抱歉,我竟然认错人了,耽误您的时间了!还有刚刚的事也谢谢了……”指的是帮她推开水桶的事。

“你是司炀带的新人?”席让往校门外看去,助理枸杞正哭丧着脸朝他跑来,不断挥舞手臂,生怕他看不见。

“不是。”宋俏摇头,她也看到了枸杞,“让让,你的助理来了,那我先走了。”

“哦。”席让冷淡道。

宋俏脚下生风,往学校方向返回去,她用电击棒击倒人违反了学校规定,是很严重的事情,得回去找辅导员自首。

脱离了席让的可见范围,宋俏逐渐恢复了理智,她越走越慢,最后在路边蹲了下来,脸埋在膝盖中,耳朵红得几乎滴出血来。

啊啊啊啊她刚刚喊他什么?让让!完了,她要死了!要是真的成了合作的女主角,她一定会被讨厌的!

今天出门没看黄历真是大错特错!

还有她的右手!

宋俏抬头看着自己的右手,没错,就是这一只罪恶之手,牵了席让两次!

她反省!她忏悔!

她决定这辈子都不洗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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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让抬起手把帽子摘了下来,扣在助理的大脑壳上,“喻姐呢?”

枸杞浑身一哆嗦:“她在处理今天的通告,让哥,算小的求您了,下次老老实实待在家里,等我去接您,别再乱跑了行吗。”

席让:“哦。”

一想到喻易琳的河东狮吼,枸杞都快吓哭了,他揪住席让的衣角继续哭诉:“让哥,让爷,真的,小的不想丢饭碗,实在不行你养我。”

“哦。”席让继续发单字音,他慢慢垂下脑袋,语气懒散:“我饿了。”

“……”枸杞说:“车上有吃的,对了,刚刚那个女生是粉丝吗?这都能认出你,怕是骨灰级真爱粉了。”

席让打开车门,把自己塞了进去,抱着抱枕像无骨熊一样躺在车后,耳边响起了宋俏那声软软糯糯的“让让”,他闭了闭眼,很快将人忘在了脑后。

枸杞看他一副食欲不振的样子,找出食物后并没有打扰他,安安静静挂在副驾驶后面的钩子上,踩了油门往绝代传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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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罪行”一五一十供出,被辅导员怒骂半个小时,最后以记过为结尾,宋俏的事情也告一段落,她拖着疲倦的身体离开办公室,走到半程才想起来司炀。

宋俏把自己的学生信息都告诉了司炀,即便没有她出去接,想要找还是能找到的,看来是司炀放弃她了。

心情有些失落,但也在她的接受范围内,宋俏拿出手机,打算跟云可汇报每日实况,才打开微信,就看到了司炀的信息。

司炀:宋俏,你有空就来绝代传媒一趟,我们来详细谈谈签约的事宜。

司炀:至于你的情况,我已经了解了,我选择相信你,就不过去了。

宋俏骤然鼻子一酸,连眼眶都红了,她眨了眨眼,回了一个字:好。

走到校门外,宋俏便看到了一辆黑色路虎停在路边,她眯着眼看清车牌,脚步没有停顿,走过去打开门,朝着驾驶座上的中年男子灿烂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