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校园本之谈恋爱不如学习(6)

今天的Flora暂停营业,据说是为了迎接某位远道而来的贵客。

白景辰低调的白色大奔在法式餐厅的门口稳稳地刹住了车。

何诚伍一身整齐的定制西装,胸前是Flora烫金的花仙子图案LOGO,精神抖擞地站在门口迎接他们的老板。

作为Flora的高级员工,他在这个餐厅兢兢业业干了五年,从最底层刷盘子的清洁工干起,最后坐到这执行经理的高位上,Flora如今的蒸蒸日上有他的功劳和苦劳,他早把Flora当成了自己的亲生儿子。

昨晚他就接到了公司总部的负责人的电话,说明个儿白大少要带着小少爷过来Flora视察,可能会对Flora进行一定程度上的整改,叫他机灵点儿,别乱说话。

何诚伍手机都要捏碎了,心中狂风骤雨警铃大作。

视察!整改!不是过来吃饭?!

曾经“抛妻弃子五年不曾问津的孩子他亲爹”,难道要回来把他的宝贝儿子给抢走了!?

道上的人都知道这间餐厅是白小少爷的生日礼物。说白了这Flora就是他白景南的玩具,哪天想关门大吉改建洗浴会所他们都不能有任何的意见。

风平浪静了这么久,这下好了,该来的果然还是会来。

何诚伍看着从车上走下来一大一小两人,内心持续悲愤,表面不露声色,笑得谄媚又灿烂,热情地迎了上去。

气势上不能输!

“两位少爷,欢迎来到Flora。我是执行经理何诚伍,本次二位的视察工作将由我全程陪同……啊,叫我小何就行。”

白景辰矜贵地点点头,还没来得及说话,他身侧的白景南便迫不及待般地探出头来,然后露出温和又羞涩的笑容:“何大哥客气了,您是前辈,还是叫您何大哥吧。”

白景辰一声没叫出口的“小何”硬生生卡在了喉咙。

被老板认作大哥的何诚伍笑容僵在了脸上:……???

我的妈呀好恐怖!

原来咱们老板的段位这么高的吗!?

何诚伍冷汗直冒:“不敢不敢,小少爷您还是叫我小……”

“何大哥。”白景南笑容纯真。

“……何吧。”

再给何诚伍一万个胆子,经过这次“勘察”后,都不再敢惹这个总是笑眯眯、看上去很好说话、温温和和柔柔弱弱的白小少爷!

当然,这就是后话了。

……

在何诚伍和另一个值班经理的带领下,他们从前厅走到包间,后厨走到仓库,大大小小每个犄角旮旯都要看了个遍儿,期间何诚伍给少爷们介绍东介绍西,白景辰从头到尾都没怎么说话,走在后头看着自家弟弟在前面听得认真,有些惊讶地发现他提出的每个问题见解都相当到位,一针见血。

“为什么要同时安排这么多接待在前厅值班?”解庭南皱起眉头,看着眼前排班表上密密麻麻的名字,预估同一时段起码有百来个服务生在前厅瞎晃悠。

“顾客是上帝嘛……这不是怕客人太多忙不过来……”

解庭南奇怪地看他一眼:“何大哥,你对‘客人太多’这四个字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他还记得上次吃饭【打女主脸】的时候,前厅里的客人寥寥无几,多的是一大帮在旁边探头探脑不敢上前的服务生在那里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他那个时候还以为是后厨的人跑来前面看热闹,敢情单单是接待就要这么多人啊!?

解庭南奇了怪了,又不提供喂饭服务,找那么多人在前面瞎晃悠干嘛?玩过家家吗?

排班人多少沾点脑瘫。

中枪的何诚伍:……

……

“仓库和后厨的距离为什么要绕这么远?”

何诚伍摸摸鼻子,讪讪:“之前冷冻柜安置在那边,咱们餐厅扩建的时候没有考虑到位,就……”

解庭南恍然大悟似的哦一声,言简意赅:“打通,尽可能缩短仓库和后厨的距离。”

……

这才刚刚开始。

他们走到二楼的包厢,解庭南理都没理在旁边高谈阔论包间起名史的何诚伍,皱着眉头直径走向走廊的最后一间。他在门前停下脚步,发现和前面几个挂着花里胡哨门牌的包厢不同,眼前的雕花木门上空空落落,什么都没有。

“为什么这个没有名字?”

何诚伍慌忙赶上前,在意识到对方指的是哪一间后冷汗一下子下来了,支吾着:“这……这……”

解庭南眼睛一眯,一副纯良的漂亮脸蛋竟然透出了几分危险:“嗯?”

“…这个啊小少爷,”何诚伍讪笑着,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了,终于灵机一动,“这是员工休息间……”

“员工休息间为什么要安置在二楼包厢?”

“哎哟,这不是我们人多,看二楼包厢空着,这才多添置的……”

“哦?”解庭南才不信,“不是还说客人多忙不过来吗?怎么又空置了?”

他拧了拧门把手,拧不动,早就被人锁上了。

少年再次把目光钉上眼前的中年男子,“钥匙呢?”

何诚伍笑容有些僵,他猛地拍拍身边的值班经理,声音拔尖了几度,“这…钥匙呢?钥匙在谁那里?什么?不见了——哎哟!小少爷!”他自言自语几句恍然大悟了一般,哈哈笑着给人赔罪,“你瞧我的记性,这…这备用钥匙我好像给落在家里了。”

解庭南微微歪头看着他,唇角的弧度渐渐淡了下去。

白景辰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不太一样的弟弟,淡定地忽略了何诚伍求救的视线。

“那个……”何诚伍还想说些什么。

解庭南冷淡地瞥他一眼,伸手松了松颈上粉嫩嫩的蝴蝶结。他那浅粉色的外套早就被他不堪重负一样扔给了前台的接待——

他后退了两步。

何诚伍面色一喜,以为事件就要有了转机——

“小少爷……”

“轰!”

巨响淹没了男人未完的话音,他的面色巨变!

少年泰然自若地收回脚,昂首挺胸地大步跨进了门被狠狠踹开的包厢!

他走得先人一步,没有人看到他快步走进去后脚下一个踉跄,表情瞬间扭曲,差点没有嗷地抱着脚跳起来!

疼疼疼疼疼!

装逼的代价显而易见!

珍爱生命,远离逼王。

解庭南龇牙咧嘴地站在原地,在注意到后面有人跟上来的时候迅速恢复了方才高贵冷艳的表情,指尖点着旁边摆满古董的壁橱,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

——要死哦,他就要支撑不下去了!

没想到先走进来的那个不是何诚伍,而是看了很久戏的白景辰。身高腿长的大哥皱着眉,三两下走到弟弟面前,若有所思:“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力气这么大?”

解庭南硬是挤出几滴眼泪,泪眼汪汪地抬头,嘤嘤地说:“痛……”

白景辰不解风情,扭过头冷嘲热讽:“自作自受。”

解庭南凶狠地抹掉眼泪:……

不是说全世界都宠着白景南吗!这叫宠?这个大哥是被夺舍了吗?!啊?!

里面果然不是什么普通的员工休息间。

包厢里巨大的圆桌上还摆着没收拾下去的残羹剩饭,七歪八扭的碗碟垒得老高,数十只喝空了的啤酒瓶就躺在那儿,椅子上还放着不少开封后的上好的软中华。

餐桌前的显示屏还没有关,只是声音被调小了,屏幕上的女演员正用拙劣的演技上演着一出我爱你你却不爱我的戏码,仔细去听还能听见那鬼哭狼嚎、撕心裂肺的女声。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是不是在外面有别的女人了?!你说!你说啊……”

解庭南的表情一寸一寸冷了下来。

没想到自家年纪轻轻的老板这么猛、并被对方吓了个半死、陷入呆滞状态的何诚伍后知后觉,慌忙走进包厢,没留意到脚边差点摔了一个趔趄。待看清楚里面的事物后只觉得头晕目眩,“轰隆”一声五顶轰雷!

“何大哥,你有一群好员工嘛。”解庭南凉凉地来了这么一句,也懒得听身边急得满头大汗的男人解释,头也不回地走了。

——然后路过外面那群惊得还没有晃过神来的其他员工,在没有人发现的地方,对着被人群挤到最边上、穿着制服的女服务生比了个手势。

【大功告成。】

女服务生接收到信号,露出了灿烂的笑容,狡黠地眨眨眼睛。

赫然是昨天的谢绾绾!

【好家伙,只有我注意到他和那个女服务生的小眼神吗。敢情是串通好的?】

【主播好A好有魅力啊呜呜呜呜!转过身就是可可爱爱委委屈屈的小白莲,和哥哥撒娇的时候可爱死我了】

【主播是神,可盐可甜可奶可狼,我也想跟主播混呜呜呜】

那天中午解庭南撂下豪言,说让谢绾绾跟着他混,这话还真没含糊,出去后就偷偷摸摸地找人家换了联系方式。当晚就和人家联络密谋,今天这一出就是和女孩串通好的,对方告诉了他这帮所谓的Flora高层,管理方式漏洞百出,还堂而皇之地霸占了二楼包厢吃吃喝喝纵情享乐,对他们这些普通员工也从来不避讳,动辄降职开除炒鱿鱼。

反正也要来整改,干脆一锅端了。

解庭南倚在墙上,无意识地扭了扭有些疼的脚腕,低声吩咐跟来的值班经理。

“麻烦您帮忙召集一下这里的高级员工。”

少年倏然抬眼,眼神清澈坦荡:“我想和大家聊聊。”

Flora的会客厅里,少年坐在主位对着自己的指尖发呆,熙熙攘攘快十个人分坐两侧,何诚伍和白景辰各坐左右第一个位置,前者低着头显然有些紧张,后者撑着下巴一副看戏姿态。

半晌,这场“座谈会”终于开始。

“就当我与各位是初次见面,前辈们好,我是白景南。”解庭南抬起眼,视线一点一点地扫过在座的每一个人,声线温和,面上却没有什么表情。

“说实话,今天来到这里,我本抱着极大的期望。虽然从前的我从不愿意涉足太多企业管理的事情,觉得这些琐碎事儿繁琐又无趣,还不如在学校学习来得自然痛快。”

“那些人总说这Flora,是我白景南的Flora。可我自己知道,Flora从来不是我的专有物,她挂了我的名字,却是我们每个人的孩子。”

“这段时间,我仔细研究过我们Flora的营业指标,也去了解了一下目前市场的发展趋势。不能否认的是当代社会餐饮消费水平的水涨船高,而产业结构却从原本的高低端消费为主转向了大众餐饮。”

“Flora作为高端餐饮的代表之一,这逐渐式微的现状……我想也不必我多加描述。Flora本就主打高端餐饮,主要面向的本就不是中下市民阶层,硬要转型自然有些困难,那就只能Flora的现状改变——我凭什么要在众多高端餐厅里面,要选择Flora呢?”

“仅仅是因为食材的鲜美?菜品的味道独一无二?”

能够吸引上流贵族前来的一探究竟的,是潮流,是新鲜。

多元化的餐饮时代早就该拉开序幕了。

“在座的各位都是Flora的老人了,我也不想和各位兜圈子,就摊牌直说了——”最上座的少年缓缓站起身,眸子亮得吓人,认真地让人忍不住侧目。

“我要整改Flora。”

此言一出,满座皆寂。

主位上的少年好整以暇,从容地露出入场后的第一个笑容。

……

同一时间,圣诺比伦亚高级中学的教师办公室内,覃引章捧着手里那张姓名条被封得严严实实的考卷,陷入了深深的呆滞!

他们数学科的几个老教师都不喜欢电脑改卷,总觉得对着个屏幕摁分数有种非常不真切的感觉,瘆得慌也膈应得慌。所以全部数学试卷全凭手改,考卷全被打乱顺序,然后采用古老的封条订住姓名栏,改卷只能一张一张地翻。

满分150的数学,在改了上百张不到八十分的卷子后,这张字迹张扬潇洒、龙飞凤舞的试卷给了他极大的震撼。不是因为这份卷写得多满,而是因为这份试卷……

覃引章颤抖着笔尖,神经质地反反复复算了好多遍,却迟迟不肯落笔填下最终的分数。

这个成绩,让他怎么敢相信!

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