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他的以前,她的现在

不都说人的梦境很奇怪吗?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可真正等你不停地想某个人的时候,你偏偏梦不见,好不容易做了个梦,梦见的也许是并不熟悉的人,或者是臆想出来的人、怪兽、鬼魅也可能。

周一闹钟一响,闵玧琪就睁开了眼。醒了,不情愿地从床上挣扎起来,双眼无神的盯着墙壁上张贴的篮球海报。

耷拉着脑袋回想起晚上做的梦,有点慌乱,十分不现实。梦里他竟然像个变态一样跟在一个女生后面。他在梦里一直想上前去拉那个女生的手,可每次快要碰到的时候,又有一股无名阻力使他和对方保持距离。闵玧琪知道背对着他走的那个女生,在梦里的定义时他喜欢的人,可等她一回头一转身,那个人竟然是才见过两次的李幼言。

“太荒谬了吧。”在梦里他就潜意识的觉得荒谬而惊醒了,闵玧琪随便揉弄了两下自己睡得乱糟糟的头发,以示自己对昨夜梦的可笑荒唐感。

才见了两面而已,喜欢?不不不,自己只是在做梦,梦都是无法控制,不可理喻的。

瞥了眼闹钟!

“阿西,今天还要去晨检。”

急匆匆的在路上买了个早餐包,头发也是拿手随便刨了几下,到教室放下书包还没喘口气又赶紧去学校大门口就位。

胸前戴上工作牌,这个可是一种证明,证明他可不是因为犯了错误被罚站在大门口的。会有这个误会实属正常,毕竟每次大晨检,旁边一定会站着某位年级教导主任。

这周是高一的年级主任,他不算熟,这学期才空降到他们学校的。看着挺温和的样子,但一背上教导主任的称呼,怎么看都自带气场和严肃。

闵玧琪不太喜欢晨检这工作,尤其是在老师眼皮子底下。每次看着来来往往的同学,他都特别不想去找事,大家都是同学,尤其是同班同学、社团同事,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这驳面子的事情,他做不好,也不想做。毕竟他也不觉得自己是个特正经的三好学生,他也会关注现在男生间流行的发型,班里哪位男同学走在潮流前面打了耳洞啥的。心里蠢蠢欲动,又告诉自己现在不行。

还好,今天大家挺听话的,知道晨检,该准备该遮掩的都做好工作了。就连篮球队那个不爱穿校服的小前锋都把校服老实穿上了,经过时那嬉皮笑脸的样儿,生怕教导主任不知道他们认识。

闵玧琪感受到教导主任偏头看向自己,接着耳边响起了对方的严厉又不算太严肃的声音,伴随着他的招手,“过来。”

哦,不是要叫自己。不幸的为那个同学默哀三秒钟,是哪位啊?

“没错,就是你。”

顺着教导主任伸出的长臂一看,闵玧琪眼睛微瞪,心都惊了,又想起自己昨晚做的梦。拿着小本本和笔的双手都不自觉的垂了下去,她就这么一步步走过来在他们面前站定,特别镇定冷静,没有丝毫被教导主任叫住的慌乱和害怕。

梦是预见?难道预示着今天他会碰到李幼言。想了那么一下,闵玧琪就被状况拉了回来。

“你说,她哪里不合规矩了?”

闵玧琪默默吞了下口水,稍稍看了眼教导主任,对方目光正直。手心捏了把汗,又移向李幼言。她也看着自己,但眼神似乎多了些漫不经心。

问题还是要回答的,于是他正儿八经又带着点心虚的从头到脚扫了眼李幼言,他为什么要心虚啊,一定不是因为昨晚的梦。

“这位同学,她,她染头发了,学校规定不能染发烫发。”

他刚说完,面前的人嘴角上扬,笑了下。

他可懵了,还笑?

接着闵玧琪看着她拉了下自己扎起来的马尾,听见她说,“看着是浅棕色,但我这的确是天生的发色浅,遗传,如果染成黑色才是染发了。”

闵玧琪定了定眼,这遗传?染成黑发倒是违了校规,厉害啊。

“还有没有?”

教导主任似乎是放过了头发这一说,又问他,硬着头皮,视线从她的发梢移到对方圆润小巧的耳廓,又至耳垂,那里别了一只很精致小巧的雏菊耳钉。

“不该戴耳钉。”同学啊,同学,这个可就是真的违反校规了。闵玧琪心里替她叹了口气,耳钉这种,进校了再拿出来戴上就不会那么容易被抓住了,新同学就是新同学啊。

“哦,那送你好了。”

这又是什么操作?

闵玧琪看着她取下了耳朵上的一对耳钉,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伸出手的,反正等他反应过来时,那对耳钉已经安然无恙的躺在他手心里了。

然后没等教导主任开口,她脚尖一转方向径直往学校里走去了。是狠角色啊,这一波操作饶是内心叛逆的闵玧琪也是服气的。

“记上,高二三班,李幼言。”

“哦。”闵玧琪把那对烫手的耳钉顺手往校服兜里一塞,听命的记名字了。

这是他第一次写李幼言的名字,有点草乱,有一点的不情愿,可是能怎么办?可能是转学生这个三字让人深刻,连教导主任都记住了,虽然他很想放她一回的。

一面写,一面心里又默默念叨着没事,不过就是拖低了班级的分,不记录个人。也不知道他是在替谁开导。

那次是最后的见面,之后他便只身来到首尔。带着梦想走得匆忙,也慢慢把梦里曾有过的遐想,以及自己胡乱期待过的多种关于恋爱的可能性,一起尘封在青春的记忆里。

在狭窄的单人上下铺床上不算特别艰难的翻了个身,宿舍里有人的呼噜越打越响,有人的被子又被掀翻在床下,掉下来的声音没有惊动任何人,只有暂未入眠的他知道。

最后在睡觉和下床之间艰难的抉择,趁着难忍的睡意想了足足有半分钟,他想应该是半分钟的,因为这无聊的思考让他的思维变得清晰了点。他要做个好哥哥,照顾弟弟,这样想着也下床去给被子掉下来的那位弟弟盖被子去了。

不知道有没有人会观察城市的每一处绿色,大树下或是灌木丛里总会冒出不知名却又很常见的植物,园丁们统称他们为杂草,是需要除掉的。可在某些人眼里,它们一起凑成了城市里的绿化带,是有生命的肆意存在,正如不是每一条宽阔又平坦的大路所承载的都是镜面的高楼大厦。

李幼言按照平常约定的排练时间准时到了地下室,路上正巧碰上离开的房东大叔,撞上对方摇头的神情,她目不斜视的走过去,好像那种可惜一般的眼神并不是对他们一样。

推开门的时候,桌都贤正擦拭着他宝贝的贝斯,只抬头看了她一下,算作打招呼,“来了啊,刚才应该碰上房东了吧。”

“嗯,来催房租的?”李幼言多问了句,因为今天并不是交租的日子,甚至他们才交不久。

“也许吧,老曹和他聊的,不知道说了啥。哦,老曹抽烟去了。”

说老曹老曹到,他一走进屋子携带着一股烟味也进了屋,李幼言微微皱了下眉,本想让他散散烟味的,因为地下室的空气算不上流通,但见他满是心事的样子,也就什么都没说了。从吉他包里拿出自己的吉他,坐在高脚凳上调音。

“对了,我临时找了个鼓手顶莉珍,她还在美国没回呢。等会儿鼓手来了,我们先合一合。特别是你都贤,别太随便了。”老曹把烟盒随手扔在了小茶几上,也没打算和他们说房东造访是什么事情。

被点名的桌都贤漫不经心的拨弄着弦,“权莉珍那家伙都去美国半个月了,该不是要在美国生根发芽了吧,这阵子都没来个消息,还是说她只和你们私聊啊。我被孤立了吗?”

曹成韩坐回凳上,将手臂搭在他的吉他上,“乐队规矩第一条是什么,不搞孤立,我们是一个整体。莉珍家里那边的事情我也不太清楚,她不在我们才更要好好训练。”

“诶,幼言你知道吗?她不是最黏你吗?”桌都贤舌尖抵了下腮帮子,看向她的眼神多了一些玩笑的意味。

措不及防被问道,愣了下后头也没抬的回他:“我也不知道。”

“总之,我们先把手头这个活动做好,活动商都付定金了。”

老曹是乐队的主心骨,也是创始人和队长,他说话有分量。比大家都大两三岁的老曹,虽然是91年人,心里却住着一个老灵魂,也是他们常调侃的老父亲。

“是,绝对不辜负队长期望,毕竟是我们老父亲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谈来的。”

桌都贤嘴巴是欠了一点,人也比较冲,但绝对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容易被点燃,不止是音乐,更是他自己常说的,豁出去一切搞音乐的心。

这间只有一个快触碰到天花板的小窗户的地下室,是他们日以继夜的排练室,在这里谁不是豁出一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