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0

云栩栩被拎到圣宗时,众人不约而同陷入沉默。

他们料想圣女会很惨,但没想到惨到这种程度。她脸色惨白,双眼失神,唇上没有一丝血色,显然经历过极大的痛楚。

圣尊带她前往无妄山,果然另有目的。

当事人云栩栩:这就是修真版过山车?垃圾桶在哪,我好想吐。

三位长老心绪复杂,一时不知如何开口。最后还是乐水忠心,她从一众大佬身后挤出来,不卑不亢道,“请圣女大人随属下更衣。”

圣女临城是大事,有专门的吉服,还要上妆。但这些都是借口,乐水只想救下圣女。

司空渊居高临下看了她一眼,顿时松手。

衣领松开,云栩栩轻巧落地,只是她双腿发软,接触地面时踉跄一下,幸好乐水及时伸手扶住她,才不至于跌倒。

这番情形被众人看在眼里,目光愈发微妙。他们甚至开始怀疑,圣尊是否用刑。

乐水、还有同样站出来的乐山,两人扶着云栩栩回圣女殿。一路上,云栩栩神情恍惚,不知在想什么。

“大人,您身体不适?”乐水小心翼翼询问。

云栩栩还在走神,随口回道,“哦。”

“圣女,您究竟怎么了?”乐水急得不行,圣女才离开三天,已经变成这样,不知受了多少苦。下一次哪怕豁出性命,她也不能让司空渊再次带走圣女。

“嗯?什么?”手臂被疯狂摇动,云栩栩终于回神,她偏头看向乐水,正好对上她担忧的视线。

愣了一会,云栩栩的智商终于上线,她回忆一下乐水的所作所为,猜到对方可能有误会,便又好笑又感动地解释,“我没事,只是圣尊刚才带我下山,有些吓到。”

刚才,司空渊带她在云层中急速下落,他速度太快,像是不加控制地坠落,有那么几个瞬间,云栩栩以为自己死定了。

她很害怕,但又诡异地,止不住兴奋和愉悦。

‘为什么会愉悦?难道我是极限运动爱好者?’云栩栩咬下嘴唇,没有继续深究。

“只是这样?”乐水狐疑地看向圣女,见对方面色逐渐恢复红润,眼中也凝出光彩,的确不像受伤的样子。

她终于放下心,深深吐出一口气,附和道,“您是第一次御剑?害怕很正常。”

“嗯?”云栩栩有些惊讶,没想到对方会直接相信,毕竟在修真界,大家好像生来会飞。

确定圣女无事,乐水立马恢复天真调皮的本性,她像小燕子一样,围着云栩栩叽叽喳喳说道,“很多人第一次御剑都会害怕,属下当时险些吓哭,后来还从山头掉下来。”

她觑向一旁,吐吐舌头,“掉下来时还不小心撞到乐山,把他踹飞,结束时被长老骂惨了。”

乐山作为冷酷保镖,不发一言,但十分配合地沉重地点头,表示赞同。

两人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引得云栩栩发笑。她眉眼弯弯,感慨恐高果然是人类通病,连修士都无法逃脱。

笑着笑着,云栩栩不再紧张,腿也不软了。她突然意识到,二人是在缓解自己的情绪。

她拍拍乐水的手腕,再笑时,多了几分真心。

谈笑间,三人已经来到圣女殿,乐山等在外面,乐水则服侍她更衣。

水镜前,云栩栩拈起胭脂,抬头看向镜中。

镜子里的美人白衣胜雪、顾盼生姿,她粉嫩的指尖拂过两颊,留下一抹艳色,像是春日初绽的桃花。云栩栩盯着镜中的自己,惊讶地发现,她已经不会对这幅相貌感到陌生。

习惯果然是个可怕的东西。

乐水站在身侧,分开绸缎似的墨发,握紧一缕小心梳开。几下过后,她还是没忍住,再次询问,“大人,您在无妄山,还好吧?”

“我真没事,”云栩栩知道对方想问什么,毕竟司空渊大魔头的形象深入人心。她忍俊不禁,拈起一点胭脂晕在对方脸颊,笑道,“圣尊没做什么。”

回想这三日,司空渊确实什么都没做,甚至还救她一次,倒是她自己……

想起黑雾的要求,云栩栩暗暗叹气,任由乐水继续梳妆,没再开口。

*

圣女一行人离开,偌大的广场只剩下圣尊和一众长老。

葛正初收回视线,突然想起祈福那日抓到的奸细,被圣尊带走后一直没有消息。他疾步走到司空渊身边,恭敬道,“圣尊……”

还没来得及提问,司空渊突然皱着眉走了,他离开的方向,正是圣女殿的方向。

众人:“……”这又是什么情况?

临城的两位主角一前一后离开,只剩下无关人士。三位长老看向空旷的广场,顿时生出一股强烈的悲凉感。

——这届圣尊和圣女简直是他们带过最任性的一届。

苏启粗枝大叶,看不出其中暗流涌动,大咧咧开口,“要不,咱们也跟着?”

“好。”最终拍板的是葛正初,不知出于什么考量,他选择同意苏启的说法。

他们三个,再加上随侍的白袍侍者,一行人也启程前往圣女殿。

最后的情况变成,云栩栩他们三个走在最前面,远处跟着司空渊,再向后则是一众长老加侍从。若是有人恰巧经过圣宗上方,看见这样的场景,一定会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而身为始作俑者,司空渊的想法很简单。

圣宗内部有聚灵阵,灵气十分浓郁,小圣女离开后,司空渊立马感到经脉处的疼痛。他向来随心所欲,便想也没想跟着她走了。

至于后面的长老作何感想,司空渊嗤笑,与他何干。

……

更衣后,云栩栩从圣女殿出来,看见门外贪吃蛇一样的场景,心中也很茫然。

她看向乐山,乐山摇头,表示不知情。于是云栩栩看向司空渊,她已经总结出经验,一般有什么事,都和这位脱不开干系。

见她看过来,司空渊一副不耐烦的表情,“你怎么这么慢?”

“……”

人在屋檐下,云栩栩只能微笑,“梳洗一番,让圣尊久等。”她化妆加换衣服全程不过十分钟,已经是神速,司空渊竟然还嫌她慢,这人是直男吧?

说起直男,云栩栩望向四周,果然在众人眼中看见惊艳之色,还有年龄小的白袍侍者,偷偷红了脸。她又转向司空渊,只见他盯着自己,上下打量,似乎在研究哪里梳洗了。

云栩栩:我就知道。

葛正初及时打破了古怪的氛围,他躬身道,“吉时已到,请圣尊圣女上辇。”

临城不用自己走,有专门的轿辇,刚才已经跟着众人,抬到圣女殿门口。云栩栩顺着葛正初手指的方向看,在队伍末尾看见两个巨大的轿子。

说是轿子已经不准确,它非常大,长度堪比加长版林肯。整体呈暗金色,上面没有盖,金板上固定着宝座,椅身镶有金银玉器,并刻有奇珍异兽,很是气派。

十六名白袍侍者抬着它来到她面前,单膝跪地示意她上座。

这么豪华的?云栩栩内心震惊,表面却不动声色,她微微颔首,提起裙摆准备上轿,结果眨眼间,她发现自己已经坐在椅子上。

云栩栩:?我瞬移了?

直到衣领传来拉扯感,司空渊从她身侧走到前面,云栩栩才明白,刚才是大魔头突然出手,将她提到轿子上。

云栩栩:“……谢谢圣尊。”不用自己走路很好,至于面子什么的,能吃么?

她不要面子,别人却不能。

葛正初看向圣尊,司空渊黑发玄袍,笔直地立在轿辇前侧,如同一把冰冷的利剑,傲然挺立在山巅。

唯一的问题是,他没有立在自己的山巅。

葛正初:“圣尊,您的轿辇在后面。”

后面抬轿子的十六个白袍侍者一脸茫然,不明白自己为何突然失业。

闻言,司空渊垂眸看向葛正初。

自上而来的视线冰冷透骨、暴戾肃杀,葛长老感到一阵冲天杀意,像被死死扼住咽喉,他被这道视线逼得后退两步,白着脸扑通一声跪下,“属下僭越,请圣尊恕罪。”

没有任何犹豫,所有人立即跟着跪下,“请圣尊恕罪。”

一瞬间,圣女殿前鸦雀无声,只剩下无数黑压压的脑袋。

拿着小垫子的云栩栩:???

金子打造的轿辇精致而豪华,椅子上都有雕花,但实在太硬,云栩栩硌得受不了,便偷偷摸摸从乾坤袋拿出个小垫子,想趁人不注意垫在屁股下。可她刚拿出垫子,所有人突然齐刷刷跪下了。

云栩栩:“……”现在怎么办?我是不是也该跪下?但我和司空渊是平级吧?以及,我要不要趁机把垫子塞到后面?

正当她左右为难的时候,司空渊突然转头。黑眸翻滚,眼底杀意清晰可见。云栩栩当即毫不犹豫,扑通一声跟着跪下。

大丈夫能屈能伸,下跪不丢人……只是,她动作时,脑子忽然抽抽,还把垫子垫在了膝盖下。

云栩栩:膝盖倒是没疼,但总感觉命要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