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09
天光微熹。
虽是隆冬时节,可前几日下了大雪,今日竟是意外的放了晴。
当薄薄晨光从雕花窗户糊着的那层白纸外照进来的时候,屋内也渐渐光亮起来。
秦云柔抬起眸子,见到李云深正站在绣床前系着衣襟的扣子,大约是察觉到身后的目光,李云深转过身来。
见他转身,秦云柔吓得闭上双眸。
“既是醒了,何必装睡?”李云深说罢,便低头捞起凌乱落于一地的女子衣物,扔到绣床边沿:“不是要亲眼看你小妹离开吗?赶紧起来!”
提到小妹,秦云柔这便立刻睁开了双眼,她的眼下有隐约的乌青色,昨个夜里,上半夜她被折腾的狠了,下半夜又是噩梦连连,压根没有睡好,原本粉嫩的脸蛋此刻看着有些苍白。
李云深收回视线,幽深的眸底闪过一丝懊恼。
连他自己也没料到,向来克制的自己,昨夜竟是这般失了分寸,甚至……好几次都逼哭了她。
李云深再度懊恼地压了眼皮,抬手抽了屏风上的金丝腰带,低头系上。
待到他系好腰带,扭头见秦云柔正动作迟缓的去够绣床边沿的衣物。
秦云柔已经勾到了肚兜和亵裤,拖回被子里,又用被子把自己紧紧裹住,躲在里面穿着。
李云深听到悉悉索索的声音,便抬了眸子不满地瞧着她:“穿个衣服做什么鬼鬼祟祟的?你浑身上下我哪处没有看过,若是不想误了看你小妹离开的时辰,便速度快些!”
秦云柔虽然加快了速度,可她感觉手脚都不像是自己的了,使起来没个力气,便暗自咬了下唇有些沮丧。
李云深靠过来,抬手扣住秦云柔的下颚,见她粉色的下唇被咬出了印子,愈发不满,语气恶劣道:“你咬自己做什么?不疼的么?”
说罢,便取过其他衣物,准备帮秦云柔穿上:“过来,我帮你穿。”
“不!不用!”秦云柔吓得躲到绣床的角落里,用被子裹住自己,苍白着脸色拼命摇头:“真的不用!我自己可以的。”
李云深不理她,干脆直接把她抱过来,掀了被子,拿了衣服裙子就开始往她身上套,还碎嘴地说道:“你以为本官乐意帮一个小通房穿衣的吗?我是看你实在太磨蹭,你要是继续这般磨蹭下去,你小妹怕是已经离开了,到时候没见到你小妹,你怕是又要后悔好长一段时日。”
以往在国公府,李云深都是由着奴婢给自己穿衣戴冠的,别说给女子穿衣了,就是给自己穿衣,他都要摸索一下才穿好。
好在,李云深记性极好,昨个夜里,这衣物是他亲手脱的,今日便按照昨夜的记忆,原封不动的给穿回去。
只是,那绣衣从腰间一直到交颈处的盘扣太难系了,李云深好几次都憋屈的想要放弃,可是一触上眼前白皙细腻的美景,便想着还是赶紧扣上,否则,再等上片刻,怕是自己又会把持不住了!
这头,衣裙刚刚穿戴整齐,那头,便传来了动静。
秦云柔听到声音,一个机灵从绣床上蹿下来,她双脚刚一沾地,便立刻酸软的几欲摔倒,好在她抚着墙边,努力地走到了窗边。
“你倒是穿个鞋啊!”李云深在后头干着急,见秦云柔压根不理他,便只能无奈地捡起地上的白袜,又拎起散落的珍珠绣鞋,跟到秦云柔身边来。
秦云柔双手扶着窗棂朝外眺望。
远远地,她看见秦思思出了教司坊的后门,马车上走下来一个身穿金色袈裟的年轻佛子,那佛子朝秦思思伸出了手,秦思思却没有接,而是左右张望着,似乎在找人。
那年轻佛子又微微低下头来,似乎在秦思思耳边说了些什么。
秦思思怔愣了片刻,这才由着佛子牵过她的手,领着她进到印着佛家标致的淡金色马车上。
马车一路走远,也终于渐渐的消失在了视野中。
李云深从后面环上来,宽厚的两个大掌同时握住秦云柔小巧的肩头,把她悄无声息的按入自己健硕的怀中,又慢慢低下头来,温热的亲吻沿着秦云柔小巧的耳垂一路往上,细细密密,嗓音低沉呢喃:“如何?这下安心了罢。”
秦云柔看着小妹远去的方向,双手捂住嘴唇,终于压抑不住的低泣起来,哽咽道:“谢谢……你。”
“以后,便乖乖的,跟着我。明白了吗?”李云深在秦云柔耳边低声诱哄。
“嗯。”秦云柔含泪点头。
李云深有些不舍地离开她小巧柔软的耳垂,继而弯腰把秦云柔抱起,抱到了一旁的贵妃塌上,又单膝跪地,握住秦云柔的脚腕,把两只雪白干净的小脚丫搁到自己的膝弯上。
秦云柔的双足白皙细腻,每一颗脚趾都圆润可爱,指甲透着淡淡的粉色,她大约是有些紧张和不适,漂亮的脚趾往里面蜷缩起来,愈发的勾人。
李云深的眸色暗了又暗,考虑到还是白日,便强行压制住了体内的燥热。
“房内虽有地龙,可冬天的清晨,到底还是冷的,不穿袜子不穿鞋的满地乱跑,若是染了风寒我可不替你请大夫。”李云深嘴上虽是恶劣,可替秦云柔套上白袜的动作却是耐心十足,翻好白袜边沿的一圈绣花,又低头给她穿珍珠绣鞋。
以前在淮安侯府的时候,秦云柔也是被丫鬟婆子伺候惯了的,她并不觉得有人给自己穿袜穿鞋有什么不对,可一想到对方是大理寺卿,是自己未来的主子,这就……有些不对劲了。
不过,在秦云柔彻底反应过来前,李云深已经替她拉上了绣鞋的后跟,扶着她站直身子,又拉过她葱白的小手往洗漱盆的方向走。
“洗……洗漱我可以自己来的。”秦云柔见李云深给她拿毛巾,慌乱地说道。
李云深拿了毛巾直接塞到秦云柔手中:“你该不会是以为我要伺候你洗漱吧,你倒是想的挺美!”
李云深说完,也不等秦云柔反应,抬了白底长靴,转身便出了房间。
也不知李云深是和教司坊鸨母如何交代的,待到秦云柔洗漱之后,便被领着从后门出了教司坊。
当秦云柔走出雕花的圆形拱门时,只觉浑身上下都松了口气。
虽然,她也不知道,跟着李云深进了国公府,日后会是个什么光景,可如今,小妹总算平安无虞的去了百丈寺,自己也不用继续呆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教司坊,到底,也算是暂时安全了。
李云深从下属手中接过黑色大氅,披到秦云柔的肩上。
这大氅是皇宫御赐的,上头绣有皇室的图腾徽章,李云深比秦云柔高出半个多头,于是,这大氅也长得拖到了地上。
李云深拉住大氅的两个系带,低头的时候,恰好撞上秦云柔抬起眸子看向自己的,三分诧异,七分不解的目光。
李云深被秦云柔看的有些不爽,便丢了细绳给秦云柔,命令道:“自己系好。”
“哦。”秦云柔颔首,雪白干净的手指乖乖巧巧的系着红绳,长长的睫毛遮住眼睛,娇俏的鼻头被冻的有些发红,嘴唇微润。
她这般听话乖巧的样子,令李云深看的很是舒服,刚才那点子不爽,瞬间便烟消云散了去。
耐心等着秦云柔系完大氅的拉绳后,李云深拉过身边两匹骏马的缰绳,同秦云柔说道:“没有马车,你便与我一人一匹,骑马回府罢。”
淮安侯府落难前,秦云柔倒也参加过各大世家的宴请,有时候玩蹴鞠,有时候比骑马,她蹴鞠玩的尚可,但这骑马……
秦云柔去看那骏马,只见骏马掀起两只健壮的前蹄,又威猛地同她打了个响鼻。
“……”秦云柔。
李云深端详着秦云柔退缩的神态,阴阳怪气道:“我看你往日在世家的宴请上,和你那小竹马的未婚夫,骑马骑的挺溜啊!怎的到了我这里,便不会了?”
秦云柔垂首,卫池哥哥给她挑选的马匹,都是北疆特产的小矮马,她不爱骑马,只是念及卫池哥哥的苦心,便偶尔骑过那么一次而已,怎的……就被李云深给撞见了呢?
李云深见秦云柔低头思索的娇美模样,他几乎立刻便想到她思索的人是谁,当下便很不是滋味,连着语气也染上酸味:“瞧给你吓得!不敢独骑便与我同骑一匹,我会仔细护着你,确保你的安全,这下总是可以了罢!”
说罢,李云深便翻身上马,又拉过秦云柔的小手,把她拉上马,拉进自己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