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 7 章
“逃了?是何物?”
宋永峥叹了一声:“是瑞兽。”
林世杰大惊,身子猛地朝宋永峥倾下去,声音有些颤抖:“瑞兽?你为何不早早告知于我?!”
宋永峥连忙解释:“我儿身中剧毒,我便私自取了瑞兽鲜血为我儿续命,只是毒性和灵力一起洗去大半,我儿的资质您是知道的,我如何能见他前途尽毁!”
“我也是一时着急才剖出了命骨,想要助我儿脱胎换骨……谁料昨日瑞兽逃脱,命骨也一并丢了……应当是瑞兽自己寻了回去,带着逃跑了……”
“荒唐!”林世杰按在桌案上的手青筋暴起,“你将瑞兽关于何处,为何会让它逃掉?”
宋永峥苦笑:“取出命骨它便无用了,是我松懈了,包管不周……”
林世杰看宋永峥的眼神如同在看一个废物,又还得耐着性子陪废物说话,没好气道:“它失去命骨奄奄一息,为何抓不到?”
这话便是问到了宋永峥最为难的地方。
宋永峥迟疑道:“它逃去了……广陵府。”
广陵府三字一出,林世杰面上的不屑便慢慢消退了。他抿了抿唇,捞起桌上早就凉透的火绒茶喝了一口:“宋家主,林某只是个药修,如何能助你对付广陵府的那个疯子。”
“不是的林药仙,我只求您为我炼制燃魂香,事成以后,傅灵均便再不成什么气候了!”
林世杰来了兴致,尾音有些上扬:“燃魂香?”
宋永峥立刻凑近林世杰,将自己的计谋一并说了。
听罢,林世杰点了点头:“既然我们各有所需,提供给我需要的材料,燃魂香我三日内给你。”
·
一群不自量力的蝼蚁刚刚踏足广陵府的瞬间,傅灵均便已经知晓了。
这并不是泽阳府第一次搞小动作。
按理说,傅灵均早就习惯了宋永峥背地里做的恶心人的勾当,但这一回似乎有些许不一样。傅灵均感受到闯入的人按照五行四象的方位慢慢靠近天悲谷,并且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停留后,开始蹲下埋着什么东西。
似乎是灵兽体内的灵核。
灵核作用很多,但是埋在特定方位的,一定是某类阵法。傅灵均早年还未系统的学习过阵法便被封在了这永夜之地,故而不太确定宋永峥这次想要做什么。但他知道一件事,那便是无论宋永峥要做什么,他都不会给他机会让他完成。
“你去外面把那群人解决掉。”他对相行说。
宋永峥之所以会偷摸搞小动作,无外乎是知道他几日前才出过一次天悲谷,现在被封印压制无法再次出去罢了。可宋永峥算漏了一点,那便是相行。
一个能够自由出入天悲谷的恶鬼。
一把无情而锋锐的刀。
傅灵均一直将相行藏的很好,所有见过他的人都死了,故而孤家寡人的傅灵均身边还有一只恶鬼的事外界还不知晓,正好适用于现在,将那些卑劣的小动作全部抹杀掉。
相行是最听话的好孩子,一听傅灵均吩咐下来任务,立刻来了精神,有些激动地搓着铁链,用力点了点头:“是,主人。”
停顿了一秒,他又问:“主人,现在,出不,去吗。”
主人头疼时最爱杀人,这次没有和他一起去,难道天悲谷的封印又加强了?
傅灵均没有答话。
“要抓,活的,回来,吗。”相行又问。
苍白的手指按上了太阳穴,傅灵均微微闭着眼睛轻哼了一声。
相行明白了,铁链声哗啦啦走远,直到消失不见。
空气瞬间变得安静下来。
安静一直是天悲谷内最深刻的压抑,比它还要深刻的,便是静寂、沉寂、死寂。
傅灵均早已在悠长的岁月中习惯了这份安静,但是不知为何,他近来一直有些焦躁,似乎并不安于这样的现状了。
他闭着眼睛卧在侍佛剑上,心中难得生出一种百无聊赖的寂寥来。苍白而修长的手指却不由自主的敲击着身下剑身,不间断发出沉闷的噪音来。
不对,他心有旁骛,他在想那只闯入了永夜之地的小畜生。
巴掌大小、通体纯白的小兽,耳长似兔,尾巴蓬松如云,身上有奇香……正是古籍上记载的奇异之物。只是那种消失已久的东西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个地方?
哒哒哒哒不停歇的敲击声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傅灵均敲到最后,终于忍不住收剑自空中下来,快步朝着山涧的另一头走去。
他要去看看。
看看它正在做什么。
大片沉睡在永夜中的萤火虫再一次被他唤醒,慌乱地飞舞着,朝着两侧逃离。
莹莹绿色的星河从中间生硬的划开一道裂缝,供黑衣的恶鬼穿巡而过。
他跨过了死寂的山谷,翻过了半座死城,终于来到了禁忌之地的边缘。那里生着一颗高大的果树,有光芒从坍塌的天幕漏下,落在了大树枝繁叶茂的树冠上。
树下堆着一座由红果搭建的小山,每一层堆叠的果子都是一样大的,还都是双数。越往上,果子越小,格外整齐。
有一点白色在果山后面若隐若现。那只胆大的小兽似乎正在背对着他刨坑,动作很快,不一会儿果山边上又多出了一个小小的泥土堆。
然后小兽将什么东西埋了进去,又开始吭哧吭哧推着泥堆去填那个坑。因为它身子实在太小,短短的四肢不太够用,做什么都显得十分费力。
笨拙却无端显出可爱来。
是所有的小兽都生得这么好看么?傅灵均在永夜之地待了数千年,好些生灵长什么样子都忘记了,唯独这一只是鲜活的、热烈的、纯白的、毫无攻击性的。
傅灵均从后面瞧着那只忙碌的小兽,那条蓬松的大尾巴晃啊晃,和一团软乎乎的云一般,竟让他生出想要摸一摸的错觉。
那样白那样软,摸起来一定和云朵是一样的吧。
方才难以言喻的焦躁、烦闷、寂寥和孤独感,在看到那个纯白灵魂的刹那,神奇的消失了。
他双手抱胸看着微光之下小兽忙忙碌碌,心中竟头一回生出一种能够称之为安稳的情绪。
是因为这是昏暗死寂之地唯一的一缕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