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入局
同夜,帝都。
“我想,你今晚最好不要出门。”一声冷淡的话语传来。
屋内,正换着夜行衣的银发少年心中一动,他冷静地扫过四周,却没有发现说话者的存在。
“看来你需要一些帮助,克里斯先生。”声音继续响起,少年终于发现,说话者是房梁上的一只黑猫。
“不知阁下想做些什么?”他看着眼前来历不明的猫,不动声色地把右手搭在左手的戒指上。
似乎没有察觉到克里斯的动作,黑猫轻嗤一声:“光明将与风暴同在。可作为被选中者的你,却什么都不知道。”
说着,它的尾巴甩了甩,碧眸中流露出一丝人性化的傲娇:“我是来提醒你的,你要找的线索在诺克森领地。”
话落,黑猫便消失在了房梁上。
克里斯等了许久,再不见黑猫的身影,他这才坐了下来,考虑起对方话中的含义。
给我传话的人是谁?
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而作为光明教会的神谕的“光明将与黑暗同在”,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他已然准备明天去学校图书馆查清有关这条神谕的资料。
与此同时。
在不远之外,月光照耀的高塔之下,一只黑猫突然显出了身形。
“光明将与黑暗一同沉沦吗?”它轻轻地念出这句话,便彻底消失在了阴影间。
帝都东区——
“女士,请问你知道艾琳和她的家人去了哪吗?”站在破旧的柜台前,红发的少女指着二楼的一个窗户,问向抹着浓妆的女房东,“我是艾琳的同学,她好几天没去上学了。”
“我怎么——”房东不耐烦地抬头,但是,在看见女孩精致的面容与洗得发白的衣服时,便立刻不怀好意地改口道,“我怎么会不知道呢?他们一家都搬去了最东边的的巷子里了。这位小姐,要我给您带路吗?”
“不用。”红发少女狐疑地拒绝了突然热情的女房东,她只让对方告知具体的路线后,就独自离开了。
路上,酸臭与腐烂的味道,顺着夜风,飘进了少女的鼻子里。
在静谧的夜晚里,女孩已经走进了东区的深处。
突然,她微微偏头,感觉似乎有轻微的呼吸声从身后传来。
有人跟上来了。
察觉到对方那蹩脚的跟踪后,女孩面色不改,反而不紧不慢地走向巷道深处。
就在对方的呼吸变得粗重的时候,她突然冲进了黑暗的拐角,然后瞬间反折,一个侧肘迎面击向跟上来的黑影。
砰!
在巨大的撞击声中,来人被打倒在地。
女孩压制着对方,一把扯过那人脸上的面罩,质问道:“是谁让你跟踪我的?”
“小姐,我没有跟踪你,我家就在这边。”说话者是一个矮瘦的癞子,他喏喏地补充道,“我是个好人。”
“你敢说自己是好人?”少女拽着对方的衣领,一通胖拳便揍了下去,“说实话!”
“别打了,别打了,我说,我说。”被打的矮瘦男人,连连求饶,“是女房东让我跟踪您的。”他的手已经放到了地上。
“然后呢?你想做什么?”女孩扼住了对方的脖颈。
“咳咳咳——”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声响起,矮瘦男人的脸憋得通红,“您先松手,我快呼吸不了了。”
少女狐疑地看着对方,但还是松了松手下的力度。
就在被放开的瞬间,男人抓起一把灰土便扔向女孩。
灰土入眼,女孩被迷了眼。
在她短暂的失去反抗能力的时候,一个拿着木棍的秃头男人,从她身后走出,重重地砸向了她的后颈。
砰。
女孩应声而倒。
在她倒下后,秃头男人拉起了地上的同伴:“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谁想到还有人赶着我们送货的时间,自己送上门。”被拉起的男人揉了揉脖子,“看来今晚还能多挣一笔钱。”
说着,两个鬼祟的男人,一边张望着四周,一边把女孩套进麻袋里,就迅速扛着麻袋进了深巷,从巷子里拖出了另一个麻袋。
很快,两人就消失在深沉的夜色里。
巷中,秋叶缓缓飘落,无声无息,见证了又一场罪孽的发生。
…………
在一处阴森寒冷的院子里,聚集了一批交易的人。而货物,正是被迷昏后,堆在院落中心的女孩们。
“这次的货不错。”在用枯瘦的右手摸过所有少女的脸颊后,一身斗篷拢住身形的买主,喑哑地赞叹了一声。
立刻有几位同样穿着斗篷的人,提着几袋钱币走了出来,准备付款。
“哗啦,哗啦。”袋中的银币被掂得直响。
院子内等待的卖方,看着鼓鼓囊囊的钱袋,眼冒金光。
在这些遮掩着面目的买方走到面前时,他们猴急地取走属于自己的钱款,便迫不及待地轻点起了数目。
人群里,矮瘦男与秃头男在接过钱袋后,不经意地抬头一望,看见了数不清的乌鸦聚集在院中的大树上,就像,树上有无数双冰冷的眼睛,在望着自己。
心里有些瘆得慌,他们不自觉地手抖了起来,草草清点完钱币的数量,他们当先离开。
而众卖方,也在欢腾地清点完钱款后,逐渐散去。
*
在所有的外人都离开后,院门再度关闭。
为首的斗篷男当下便拿出了屠刀,桀桀地笑了起来。
为他供货的人贩子,只简单地认为,自己不过是买卖少女奴隶,以供贵族享乐的掮客。
“这群蠢货,我可是伟大的死神麾下的眷属啊。”他笑得猖狂,却在下一刻,对上了一双幽幽睁开的双瞳。
“原来是死灵法师,你们这群肮脏的老鼠居然没被发现,不过,倒是便宜了我。”说话者,正是先前的红发少女。
此时,她满身都染上了不详的杀戮气息。
斗篷男的笑意凝滞了,他脸色扭曲地嘲讽道:“区区五阶的黑暗法师,口气真大。”
话落,他挥手,让漫天乌鸦扑向少女。
女孩轻盈地退后,漫天大火汹涌而起,以她脚下的小块空地为中心,以外的乌鸦无差别地化作火海的燃料。
火海蔓延,少女左手撑开一把黑伞,一步步地从火焰与乌鸦的围城中走出,身上已然换上了赤红的法袍。
见她轻易地脱出了包围,斗篷男子立刻意识到了事态的不对,他伸出手,一边止住所有妄图冲过来的下属,一边召唤出了那位大人留给他们的八阶超凡生物。
奥古蒂斯有无数强者,他只能选择速战速决,然后在他们寻来前,逃掉。
下一刻,一头可怕的巨兽破土而出,直直地冲向少女。
铛——
钢铁碰撞的声音骤然响起,少女手中的黑伞,顶在巨兽的口中,使它不得寸进。
片刻的僵持后,火海中吹起的风,拂过赤色的法袍,女孩的右手举起了一根蓝宝石法杖。
燃尽乌鸦血肉而凝聚的杀戮之意,汇聚于法杖之上的蓝色宝石中,红光流动,染血的法杖刹那间化成泛着森冷寒意的银剑。
剑锋所指,正是夜色下的巨兽之口。
“轰,轰,轰。”
银剑自最柔软的嘴部捅进它的身体。
“给我爆!”顷刻间,兽类的身体碎裂成漫天的血雨,在院中绽放。
血雨之下,女孩撑着黑伞,未染尘埃地退了出去。
看着正要离开的斗篷男子,她勾起了唇:“我想要的是,你的命啊。”
风,吹散了少女的红色长发,也迷惑了准备逃走的斗篷男子,他发现,不知在何时起,自己已经无法动弹。
女孩一步步地走着,她锃亮的马靴踩在遍地的血肉中,一直走到苟延残喘的斗篷男子的身边,女孩拿出了一把火、枪。
“你不是普通的黑暗法师,对不对?”死亡的阴影,让斗篷男子不甘心地问道。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呢?”女孩歪着头反问。
“砰。”一声枪响,飞溅的血液撒到了女孩的唇边,她收起伞,在男人的心口上催生出了一朵血色的玫瑰。
8阶超凡物品,黑夜之伞。
8阶超凡物品,火焰符咒。
8阶超凡物品,赤红法袍。
8阶超凡物品,蓝心法杖。
8阶超凡物品,傀儡之瞳。
8阶超凡物品,杀戮之枪。
在这次的杀戮中,女孩动用了以上的武器。
下一刻,所有的超凡物品凭空消失,女孩行走着,一步步地变换成了一只黑猫。
然后,它回到了诺克森城堡的宝库里。
一道光芒闪过,黑猫变身成了一个眼带泪痣的平凡男子,他为自己扣上白色的面具后,走上通往卧房的楼梯,在开门前的一瞬,又变回了金发碧眸的诺克森伯爵。
深吸一口气,林琛重新回到了卧室。
感觉到从身体和心理上同时传来的疲惫感,林琛为自己倒了杯凉咖啡,坐在床边喝了起来。
计划赶不上变化,在经历了跌宕起伏的两天之后,又从圣荆棘戒中得到瞬移,隐匿和变化三个天赋能力后,林琛选择,为那些隐藏在背后进行布局的人,引入一个大变量——主角。
在《帝国》这部漫画的第一卷里,林琛亲眼看见克里斯越级打怪,遇险,升级,再越级打怪的准点家升级模式后,对克里斯的主角身份已经信了七七八八。
在克里斯是主角这个认定的基础上,林琛毫不客气地认为,所有针对克里斯的阴谋最终都会被他引爆并戳破,只是他引爆的危险对其他人来说可能致命。
原本,林琛是因为怕被卷进主角搅动的危险中,才离开帝都的。可现在,林琛已经被迫入局,成为棋盘上的棋子,既然背后的人不让他逃,那就让局势更被搅得更浑浊吧。
更何况,所有的下棋手,怎么比得了凝视并描摹着这个世界的帝国之瞳?林琛已经知道了自己的最大的优势是什么,他可以站在棋盘外,看下棋者已经落下的棋子。
“神秘出场的黑猫和少女,会出现在下期的漫画上吗?”
一个傲娇的,也许带着预言能力的超凡黑猫。
一位神秘强大,与主角阵营对立的美丽少女。
两者都不对主角含有恶意。
天色渐渐亮了,林琛在床前坐了一夜,总结着初次出场的经验与不足,并为自己接下来与克里斯的会面设计好了马甲和台词。这才躺上床,等待女仆前来叫他。
天亮了。
晨间的帝国大学图书馆,已经坐满了学生。
走遍了整个图书馆,克里斯在书架中找到了所有可能涉及到“光明将与风暴同在”这句神谕的书。
“《千年战争》,《光明史》,《风暴史》,《亚瑟大帝》……”克里斯一本一本地翻过这些书。
“被选中的人?”
“还有,什么叫线索在诺克森领地?”
克里斯很快陷入了和林琛一样的迷雾中,只是,林琛想通的时间比他早。
突然,他听到了周围人的窃窃私语。
“你听说了吗?东区又出事了。”
“什么?”
“有一群人贩子死在了东区,不过幸好,他们抓走的少女都被解救出来了。”
“不对,出事的根本不是人贩子,是邪神的信徒。我听朋友说,他们是在向邪神献祭,结果却被邪神一口吞了。”
“不对,要是邪神真的出现了,怎么会放过这群女孩,肯定是官方干掉了邪神信徒。”
“可是官方的人会那么残忍么?听说那院子里可是一地碎肉。”
“难道是有正义的超凡者,在以暴制暴?”
……
所有的话都被克里斯听到耳里,他不由得想到了昨夜,若非那只黑猫对他说的话,他定然是如往常一样,要再去东区查探一番的,它是故意阻止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