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安宁的导师是一个精神矍铄的老头，灰白的头发炸得跟爱因斯坦似的，带着一副圆框眼镜。

当齐骁问到王飞翮的时候，他整个人的情绪明显委顿了下来，沉默了足有半分钟，才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哎，这孩子……一步错，步步错啊！”

显然教授也知道王飞翮找枪手代写论文的事情，他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调出王飞翮的家庭住址，打印出来递给齐骁，冷淡地下了逐客令。

三人的目的已达到，礼貌地告退。

比起当甩手掌柜的教授，想更多的了解闵安宁他们，还是得从他们项目组的同学下手。

项目组的办公室就在教授办公室边上，有两间，一间人挺多，嘻嘻哈哈的氛围很轻松，另一间就只有4个人，每个人都面容紧绷，不苟言笑地专注自己的事情。

聂开赫然就在另一间办公室里，他低着头，眉目沉静，握着笔飞快地在纸上演算着什么，一个高瘦的短发女生拿着纸笔站在他身边，嘴唇飞动，无声地在速算，不时地报出一个数字，小数点后面的位数，长得让人头皮发麻。

“嘻嘻嘻，师姐，你也是来看聂师兄的？”两个男生推推搡搡地笑闹着从办公室走出来，见田雪正盯着聂开看得出神，忍不住开口调笑，“趁现在能多看几眼就多看几眼，过段时间再想看他，就不容易啦！”

田雪：“？？？”

田雪柳眉倒竖正想反驳，伏凤飞快地对她使了一个眼色，笑眯眯地把那两男生拽到一边，小声地说：“你们师姐崇拜聂师兄很久了，不要当面拆穿她啦，多不好意思！”

两个学弟了然地坏笑着点头。

伏凤：“跟我们说说呗，过段时间怎么就见不到聂开啦？”

那个办公室里都是些大一大二的新生，说是来项目组帮忙，实际上水平不够，根本没什么忙可帮，只能打打酱油做些最简单的计算。

在他们眼里，另一间办公室里的都是大神，尤其是聂开。他们对聂开有着疯狂的迷之崇拜，仿佛他放的屁都是七彩的。

在他们口中，聂开是一个完美的人。他谦和有礼，关爱下辈，作风正派，在学术上也颇有建树。毕业论文写得太棒，以至于被教授指定去做他的助理，手头这个项目完成以后，就要走马上任了。

齐骁对得到的信息并不满意。

聂开可以很完美，让每个人都对他赞不绝口。这样的人在现实不多但并不是没有。

同样聂开也可以很倒霉，三人寝室两个室友都死了。这种事情在现实并不会常见。

所以当这个人和这件事组合在了一起，就比较耐人寻味了。

三人离开的时候遇上了从教授办公室出来的左子明一行人。

迎面对上，想装没看见都不行，齐骁礼貌而冷淡地勾了勾嘴角，微微点头就当打招呼了，带着田雪和伏凤想直接走人。

左子明仿佛看出了他的意图，一手插兜，一手伸直，吊儿郎当地拦住齐骁的去路，“那个爱因斯坦说之前还有人也找他要了王飞翮的住址，是你们吧？”

长长的走廊上，除了他们以外空无一人。左子明4个人以他为首，其余三人成半圆形包围着齐骁他们。

田雪和伏凤忍不住朝齐骁走近几步。

齐骁伸手把他们护在身后，目光冷冷的和左子明对视。

被齐骁冷厉的眼神盯着，左子明也不虚，笑眯眯的，“哎呀别介啊，我不是说了么，我不是激进派，不用这么防着我。在这个世界里，时间就是生命，尽快完成任务是我们的共同目标，这话说的没错吧？”

齐骁不说话，他不想接左子明的话。左子明如果有所求，绕再多弯子，最终还是会回到他的目的上去。

左子明收回手，改为双手插兜，放松地站着，说出了他的目的，“我们交换一下线索，怎么样？”

这倒有趣，齐骁挑眉，“你怎么能确定我们手中有线索？”

“直觉。”左子明笑着说，“你别小看我的直觉，关键时候，它救了我好几条命了。”

两个人的右手简单地握了一下，脆弱的合作关系暂时建立。

左子明和齐骁的调查方向不一样。

他把重心放在了闵安宁上。

提示是“告密者”，明面上这个“告密者”被杀是因为他暴露了王飞翮的秘密。

但是事实上闵安宁告的密远不止王飞翮这一件，如果王飞翮会因为秘密暴露而对他起杀心，那说明其他人也会有这个可能。

左子明认为想要杀闵安宁的不止王飞翮，齐骁认为杀王飞翮的另有其人。

把问题简化一下——谁杀了闵安宁？谁杀了王飞翮？

手头收集到的信息没有一个有指向性，真相依旧还掩藏在一堆乱麻中。

“有没有可能凶手是同一个人？”伏凤咬着筷子，嘴巴塞得鼓鼓囊囊的，“电视都是这么拍的，凶手就是幕后大BOSS，一人一把刀杀光全场。”

左子明和齐骁遇上的那会儿，已经到了午饭时间。左右找不到什么适合谈话的地方，田雪就建议邀请左子明来他们寝室一起吃午饭。

齐骁还没来得及反对，左子明就兴冲冲地拽着田雪跑了。

于是现在的情形，就是早上才说过要少接触左子明的齐骁，黑着脸看着坐在对面吃得欢快的左子明。

左子明手速飞快，伏凤根本抢不过他，齐骁无奈地做起了伏凤的专属抢菜工，心里恨恨地想，这个左子明也是个不要脸的，他就不怕田雪在菜里下毒？

田雪端了新做好的咖喱鸡翅进来，笑着对伏凤说：“你看的电视还是太少。一般的真相都是凶手有很多个，一个做完另一个补刀，再来一个忠心的小弟处理现场，把现场伪装成自杀。”说完准备拿走空盘的手一顿，似是想到了什么，脸色霎时苍白起来，“这……这个副本的真相应该不会这么搞吧？”

齐骁：“……”

伏凤：“……”

左子明笑眯眯，“12人的大副本，里面还有我在，这个难度有可能哦~”

不管是困难还是简单，想活命，任务肯定是要完成的。在没有足够的线索之前，任何猜测都没有意义。

上午左子明他们在网吧逛完了风秦大学的所有贴吧和论坛，把闵安宁发布出去的信息都整理了一遍，除去鸡毛蒜皮的小事，值得让人深究一下的，除了王飞翮论文事件，还有2件。

“物理系系花自杀跳湖事件，不是自杀是他杀。”

后来警方调查以后的确是他杀，只是当天下着暴雨，痕迹都被冲毁，小湖那段又没监控，所以无法确认凶手。

“英语系期末考试第一名是因为出卷老师泄题。”

后来经调查果然是权色交易，学生和老师都被开除。

但是这两件事调查起来都有点麻烦，因为现在连人都不知道在哪。

时间紧迫，就数王飞翮身上的疑点最多，齐骁和左子明下午的计划，都是去王飞翮家调查。

于是两队结伴同行。

想要出去必须穿过宿舍外面的那片树林。树木本该是生命和活力的代称，但是到到了这里，只剩阴暗和腐朽，每次走都会让人觉得浑身不舒服。

密密麻麻的枝叶飞扬跋扈地侵占了整片天空，阳光被全部阻隔在外。

昨夜下的那场大雨打落了大片大片树叶，即便现在已经是中午了，还潮湿地铺在小道上，整个树林都散发着一股泥土的腥臭味。

脚踩在树叶上面发出沉闷的嘎吱声，好像尖利的牙齿在啃噬筒骨。

走在最后的是一个穿着功夫熊猫体恤的男生，叫做赵元，是左子明的人。他抬头看了一眼遮天蔽日的树叶，小声嘀咕：“这鬼地方，大中午的也照不到一丝太阳。”

风吹起，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他似乎有点冷，搓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不由得加快脚步跟上前面的人。

但是……声音有点不对劲。

明明他身后应该没有人的，为什么还会有那种脚踩树叶的嘎吱声？

脚步声好像就在他身后，紧紧地贴着他走，脖子后面也有阵阵凉风吹拂，好像有人在对着他的后脖子吹气。

“子明哥！！！”赵元吓得根本不敢往后看，浑身一个激灵，撒腿就往左子明的方向跑，一个虎扑扑在左子明身上，1米8的壮汉缩在左子明的怀里瑟瑟发抖，“后面……后面有人！”

左子明往身后看，除了灰扑扑的树影之外，什么都没有。

“都过了这么多副本了，怎么还怕鬼呢？人不比鬼可怕？”左子明嫌恶地扯开扒在自己身上的赵元。

这边闹闹哄哄的，那边也有意外。

“卧槽，王飞翮？！”左子明队里的另外一个人指着树林的某个方向惊叫出声，可是一眨眼，那个人影就不见了，变成了树的影子。

“……”

“你确定没眼花？”左子明皱着眉头向他确认。

“我、我不确定……可能真的眼花？”

左子明的脸色沉了下来，他的声音很低，像是整个人的气势都矮了一截，“在这个世界，不可能存在眼花。如果王飞翮也是鬼，一个副本有两只鬼怪……这个副本的难度可能比我想象的还要大。”

齐骁想到上个副本见到的红衣女鬼，眯着眼睛摩挲下巴，“我倒觉得……难度降低了呢？”

田雪和伏凤也若有所思地点头。

左子明和他的队友都用一副吃了屎一样的表情看他们。

左子明：“兄台此话怎讲？”

齐骁打了一个漂亮的响指，“王飞翮变成了鬼，那我们找到他问一下，‘谁杀了王飞翮’的问题不就解决啦？”

左子明吞了口口水，“……一直忘了问，你这是第几个副本？”

齐骁比出两根手指，“第二个。”

左子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