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倾，妈妈什么都没有了……妈妈只有你了……只有你在云川家站稳脚跟妈妈才能够有出路啊……”

“云川倾，记清楚自己的身份。你是云川家的小姐，必须承担起联姻的责任……”

“六小姐只不过是继室的女儿，又没有亲生的兄弟姐妹撑腰，自然会沦落得连管家的女儿都不如……”

“小六，你可要想好了。如果你放弃家业继承权，就只能作为家族联姻的棋子了……”

“六小姐，请注意言行……”

“六小姐，这是我们的合作对象，你的任务就是和他好好沟通，争取能将这件合作案定下来……”

“六小姐，请想想夫人……”

“小六，你是真的想和我抢云川家么……”

“小六，别怪我，这是你自找的……”

“小六……”

“六小姐……”

“云川倾……”

……

……

……

细碎的阳光透过了柔软的纱窗，散落在居室内。

床上的少女眯起了眼睛，单手手背贴在额头上，唇角轻轻弯起了一个意蕴深长又带着些许自嘲意味的弧度。

——真是的，居然又梦见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和事了……

少女撩开被子，赤着脚踏上羊绒地毯。

拉开窗帘，看着外面的阳光明媚。

微笑。

今天，是个好天气吧。

早餐是云川倾最喜欢的中式早点，豆浆，小笼包。

云川倾弯了一双狐狸眼，眉眼弯弯唇角弯弯如弦月。

“今天不用去学校吗？”坐在餐桌主位上看报纸的柳生爷爷从报纸上挪开一点注意力，分给了这个比狐狸还要精明刁钻的侄女儿。

云川叼着调羹，歪了歪头，笑嘻嘻地说：“舅舅，我们今天社团休假。明儿开工。对不对啊，小八~？”

柳生爷爷看着侄女儿那张和她母亲极为相似的一张脸，再听见她那吊儿郎当和端庄二字完全沾不上边的语音语调，气不打一处来，皱了皱眉，“倾倾，女孩子回话的时候嘴巴里不要叼着东西。”

云川眨了眨狐狸眼，“是，舅舅。”老老实实地把调羹放下，双手平放在膝上，抬起下巴，平视主位，笑不露齿，一眨眼便恢复了端庄贤淑的大家闺秀的范儿。

从痞子到大家小姐的转变。

看得柳生爷爷微微颔首，柳生爸爸欣慰点头，柳生比吕士嘴角抽搐。

“倾倾，那边给送了帖子来，说明天是云川家长房嫡子的周岁生日。你要回去吗？”柳生爸爸温和地问这个被他当成女儿来养了好几年的表妹。

云川被正在喝着的豆浆猛地一下呛到，不停咳嗽。

柳生比吕士皱了皱眉，伸手替她顺了顺气，“慢点喝，没人和你抢。”

云川倾顺过气来，撇撇嘴，“回去就回去啊，只要我父亲大人不要一时愤怒把我又给轰出家门就好。”

柳生爷爷放下报纸，眼角流露出一点怜惜，“要是不想的话，就不要去了。”

摆手，唇角挑起，“怎么会不想呢，好歹那个也是我的亲弟弟啊。”虽然当妈的不是同一个。

——弟弟可以认，但是那个只比她大了五岁的小后妈还是闪一边去洗洗睡吧……

柳生爸爸和柳生爷爷对视一眼，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无可奈何。

这丫头，从来都是这样的固执

认定了，就死不悔改。

“比吕士，送你姑姑去那边吧。路上小心点。没什么事就带着你姑姑露个面就回来吧，那里也不是什么好地方。”柳生爸爸开口，叮嘱自家儿子，“叫司机开快一点，早去早回省的去晚了和那边的那些人打上照面很麻烦……”

柳生比吕士嘴角抽搐地听着父亲大人化身“保父”碎碎念交代注意事项，颔首领命。

云川倾挑眉，用餐巾秀气地沾了沾嘴角，露出八颗牙齿的标准官方笑容。

“表哥你真的变啰嗦了啊……人家都说人老话多，你看舅舅都没你这么多话啊……”

柳生爸爸：(#‵′)凸，这个死丫头不开口讲话是个大家闺秀一开口说话怎么就这么好心当成驴肝肺呢……会担心她去那边被欺负的我真是个没脑子的……

柳生爷爷：-_-|||，这毒舌的倒霉孩子到底是跟谁学的啊……她妈妈可是个一竿子打不出来个一二三四的闷罐子……

柳生比吕士：O(╯□╰)o，父亲大人祖父大人你们又不是第一日和她生活在一处了……她的毒舌本质你们应该早就有觉悟了才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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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川倾坐在车上，看着车窗外的景色飞一般地向后闪去。如同流水经年，去而不返。

粉红色的礼服，收拾得整整齐齐的一头乌发，白色软皮鞋。摘掉了那副黑框大眼镜。

目光，遥遥地落在窗外。

神色微怔。

窗外的景色慢慢变幻成了青黛色的高墙。车，缓缓停下。

云川倾挑了挑唇角，眯眼，撩起裙摆，端着高贵的世家小姐的派头，仰头，走下车。

面对着的是青黛色围墙上那块刻着“云川”两个字的名牌。

隽永而深刻。

“表姑姑。”身后有少年清朗的声音用谦和的语气叫她。

“嗯？小八有事？”她回头，扯开嘴角，露出最最常见的公式化笑容——八颗洁白细致的牙亮出。

“笑得很难看。”少年诚恳地说。

“哈？”

“尤其是配上你那双眼睛，简直就是狐狸精的翻版。”少年的语气真诚恳。

云川倾磨牙：很好。柳生比吕士。

她最讨厌别人提她的眼睛。还有“狐狸精”三个字！

——小八乃学坏了！是谁把乃从一个正直优雅的好少年带到了腹黑毒舌的道路上？我要找那人拼命！还我纯真善良美好的小侄儿比吕士来……

云川眯眼。还没来得及反唇相讥，便被一双手臂紧紧箍住，抱在怀里。

“别跟你父亲吵架。”

“如果他又当众大骂我不务正业呢……”

“那也别用那么明显的语言反讽他……”

“你是说不准明嘲只能暗讽么我亲爱的小表侄儿？”

“你又不是不知道每次你们父女吵架看戏的都是分家的那些人。”

“放心，我又不是第一次回来了。至于他们看戏的那些人，老爷子还活着呢，本家还有几房也不是吃的，你以为他们能讨到什么好吗？”

“也是。但是啊，我还是很担心。”

“担心什么？”

“你真不觉得你这张嘴很得罪人？”

“哪有？”

“至少涵养好如我都很想把你活埋了。你不觉得每次你回来这边就是来挑战你那些亲戚的道德底线么？”

“小八你越发犀利了。”

“过誉。”

伸手替少女整理好头发还有衣服，柳生比吕士仗着身高拍了拍她的头，声音，温暖柔和。

“不管怎么样，柳生家的大门永远都为你打开。”

少女笑弯了一双灼灼的狐狸眼，魅目妖娆。

“呐，小八，放心吧。你姑姑我嘴皮子上还没输过人呢！”

至于那些看她笑话的亲戚们啊……

少女笑若桃花，眸底一片淡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