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那日,手冢没回去,也没进去病房,只在病房外的过道内陪了祖父父亲和母亲一夜。天刚凌晨的时候,正逢彩菜从病房内出来,看到手冢倒是一惊,却也没有多想,只淡淡的嘱咐了他一句“注意身体”便从他身旁离开。

看着母亲一瞬间苍老不少的背影,手冢真真觉得,自己以前,和母亲他们的感情,也委实淡漠了些。倒不是说他不孝,事实上,他对亲人是极好的。然而,自小他便习惯把所有事情放在心里,这好,也便只是默默的,从未说不口来。而这一刻,手冢突然觉得,或许,有些事情,还是说出来会比较好一些。

到了稍晚些的时刻,观月便再次过来了医院,顺便还给他送来了转学所需要的各类证明证件。事实上,手冢都有些奇怪,这证件,观月怎会知道在哪?

对着他的疑问,观月只得意的笑道:“为了这事,我可是把你那屋子都翻了过来。”说到这,他尴尬的笑了下,“当然,若非事情紧急,我也不会这样做。”

手冢沉默,不做任何反应。毕竟,那到底是竹内雅的地方。而观月与竹内雅的关系,瞅着这两天观月对他的态度,肯定是不会差的。

“……你……竹内雅一直无亲无故,他的事情,你也放心吧!”观月拈了额前的一卷头发,眸中的神色却是不甚清晰,“至于住处,你若仍想住在自己家里,我便去和手冢蕃士谈谈。若不想,东京我也有处院子,这些年虽已不住了,却也一直收拾着。再不济,我还为你在青学旁边留意了一处房子,你若喜欢,也可。”

“还是我家吧!”想了一下,手冢却又突然开口,“你那院子,也先给我留着吧!”

“嗯。”观月点点头,然后随身拿了一串钥匙和一张纸出来,“这上面是那院子的地址,还有我的联系电话。若有事的话,就请联系我吧!虽然说,这样的事多半没有可能。”这样说着,他朝手冢祖父的病房内看了一眼,然后轻松的说道,“呐,你祖父醒了,我去和他谈谈。”

看着观月进去后,父亲也从祖父的病房里走了出来,然后观月和祖父似乎相谈甚欢的样子,手冢终于肯定,祖父和观月,似乎像是旧识的样子。不过,手冢向来不是多想的性子,这事祖父既然瞒着他,自然也有祖父的理由,他也就不去追根究底了。

过了一会,观月走了出来,唤了手冢一同进去。

一见到躺在床上脸色仍旧有些苍白疲累的祖父,手冢几乎就要跪地请求原谅来。幸而,他总算记得自己如今的身份是竹内雅,而非手冢国光。但饶是如此,他仍是花费了极大的力气才抑制住自己的情绪。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祖父是他心里最尊敬和最信任的人,一个不察,快要满溢的情绪几乎就要放任下来。幸而他的自制力向来不错。这样一想,他几乎有些赞同自己了。

手冢国一淡淡的打量着站在那儿的少年,虽然外表看起来颇有些柔弱的样子,但眼中的神情倒是意外的坚定。细看起来,周身的气韵倒隐隐有些像自己最得意与骄傲的孙儿手冢国光。这样一想,对观月刚才的提议也就没有了抵触的感觉,却仍是威严的问道:“你就是观月师侄所说的竹内雅?”

“是的。”手冢点头,将喉中的那声“祖父”咽了下去,不卑不亢的回答,“晚辈竹内雅,见过手冢蕃士。”

“不必如此多礼。”见他这般有礼的样子,手冢国一越发满意了起来,不易察觉的缓了神色道,“你既是观月师侄的弟子,唤我一声师公就好。”

弟子?手冢有些疑惑的看了观月一眼,却仍是一板一眼的回答道:“是,师公。”

“师伯。”观月也郑重的对着手冢国一鞠躬行礼,“以后阿雅就请您多多照顾了。国光是师伯的孙子,也就是我观月初的后辈,我自然会一力相助的。师伯,请将国光完全交给我,这期间不需任何人看望打扰。三个月之后,我一定让国光健康归来。”

“那一切就拜托观月师侄了。”手冢国一颔首,深切的拜托道。

“徒弟?”出了病房后,手冢看着观月,眉目间满是疑惑不解,“观月,我什么时候成了你的徒弟了?”

“你以为手冢蕃士会随便让一个来历不明的陌生人入住家中么?”观月拿出看白痴的眼神看他,却仍是耐心的解释道,“真田蕃士是我的师伯。自然,你的祖父也就算是我的师伯了。既然我要拜托手冢蕃士收留你,你总该和我有些关系吧!正好,你辈分差了我一辈,我一时顺口,就说你是我新收的弟子了。”

“那我以后要叫你什么?”刚才在祖父那一应,也就是承认了这师徒关系的。那以后该怎么称呼观月?总之,如果真要叫他师父的话,倒也不是说叫不出口,只是一想到那画面,手冢就觉得心中一阵别扭。

想了一下手冢一本正经叫自己“师父”的场面,观月也被自己的想象寒了一下,立刻飞快的说道:“以后仍旧唤我观月就好了。”

这时,手冢突然感觉到自己一阵头晕,忙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观月瞧他不对劲的样子,还以为是那次自杀的后遗症,细看了之后才扬了扬唇角,讽道:“你还没吃饭吧?真是……我下去给你买些吃的。”边说边摇了头下去了。

被观月一提醒,手冢这才想起,自从神奈川赶来后,截至现在,也已近一天一夜了,竟然一直不曾吃过东西。而且,自己竟然也不觉得饿。

手冢彩菜买了吃的回来正准备拿给丈夫手冢国晴时才发现,刚刚的那个男孩子竟然还坐在病房门口。见了自己过来,男孩子虽然没什么表情变化,但眼中却闪过了一丝惊喜。男孩子看起来和国光一般大,如果国光醒过来的话……想到国光,手冢彩菜心中一酸,连带着看那个男孩子的神情也柔软了起来。

“你怎么仍旧坐在这儿?回家去吧!家里人会担心的。”

被母亲用对待陌生人的态度对待着,手冢只觉得心中的委屈一阵阵的涌出来,偏还只能忍着。

观月刚上来时,便见手冢直盯着彩菜的背影,眼中似乎还有一丝委屈。不过,再看过去时,手冢仍旧是那样一副神情。是自己看错了吧?手冢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出现委屈那样的情绪?观月自嘲的笑笑,然后将东西递给他。

手冢默默的接过,撕开外包装默默的吃起来。

“手冢蕃士大概今天中午就能出院了。你现在先去青学报道吧,晚上直接去手冢家就好。记住,你叫竹内雅。我现在回神奈川去了。”说完,观月站起身就离开了。

吃完了东西后,想了一下观月的话,最后看了祖父他们一眼,手冢也站起身,出了医院朝青学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