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俺没抢劫

罗娟加快了脚步，果林里说话的声音，依然清晰传过来。

“小姑子，别骂了，人家又没招惹你！”

“她就是个扫把星，俺说的又没错，结婚第一年，老公公死了，没过两年，男人没了，还死缠着大林哥！”

罗娟走的快，那女人说的快，生怕罗娟听不到似的。

“哟！哟！原来是为了秦大林，你凭啥呀，说人家缠着秦大林？说不定，是大林缠着人家呢！”

“嫂子，你哪头的呀？那她更是扫把星了，谁沾上她，准没好事，秦大林到现在都找不上媳妇，活该！”

一天的劳累，并没影响到，娘晚上做活，程雨夜间读书的习惯。

也许是今天挨揍有点重了，也许是第一次受了内伤，也许是......，程雨迷迷糊糊竟睡着了，那本《封神榜》掉落在枕边。

一个白须老人，出现在程雨面前，很清晰真实的感觉。

“汝之意念，实乃天赐，以善为本，......，物由心生、操控生命......。”

那位老人嘴里叨叨叨叨，不知说的什么，只断断续续，记得几句。

那位白须老人的身影，即将消失之时，程雨猛然清醒，突然意识到，这不是做梦，喊了一声，“老神仙！”

“做梦了，儿子？”娘坐在对面，还在纳着鞋底儿。

“嗯，睡着了，俺先睡了！娘。”实在是太困了，看来还是做梦，程雨心中想着，进入了梦乡。

终于熬过了一周，程雨走在放学回家路上，今天真是奇怪，大课间，小瘸子居然没来追，明天又是星期六，可以好好帮娘干点活了。

他很想停下来，右脚的鞋底磨破个洞，好像进了沙子。

“程雨，你TN跑挺快呀!”

听到身后有人喊，像是刘春来，就在程雨回头的瞬间，被抓住了脖领子。

“放开俺，你干啥？刘春来，你凭啥总要欺负俺?”程雨奋力挣脱着。

一百三十八次交手，尽管程雨始终挨揍，毕竟没有这么多人看见。

不等程雨完全转身，那人又在程雨胸前推了一把，突来的变故，程雨有点踉跄，一屁股坐在后面的土堆上。

四目相对，果然是刘春来，“你为啥推俺，俺又没惹你！”

“你是没惹俺，你哪天都没惹俺，俺哪天放过你了？今天就是让你放明白，离凤儿远点，说，最后一节课，凤儿给了你什么？”

“对，老实交待，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这是赖蛤蟆想吃天鹅肉！”王三刘四就是两个跟屁虫。

刘春来嘴里骂着，骑在程雨身上。

这家伙虽然腿瘸，手上劲儿很大，一手压住程雨双手，另一只手就是一个大嘴巴，打在程雨脸上，“啪”的一声脆响，离的近的同学，很快围过来。

程雨手臂动弹不得，两脚乱蹬。“放开俺，让俺起来！”

“小瘸子又在欺负人。”同学们叽叽喳喳议论着。

“这个瘸子，还不是倚仗着支书给他妈撑腰。”

“小声点，这话要是传到支书耳朵里，当心他给你一家子穿小鞋，到你家找事，俺听大人们说，咱村支书可是个急脾气，有多急呢，嗯，他家养了一条狗，有次他拉完屎，叫狗过来吃，喊三声，狗没过来，他自己把屎吃了，就这么急。”

“别胡说八道了，真的假的呀？”

“程雨，你的鞋底儿破了，都磨出洞了，别打了，快回家换双鞋。”

“刘春来!”

随着一声娇喝，秦凤儿挤进人群，众目睽睽之下，粉嫩的小脸儿变得羞红，“你俩不嫌丢人，刘春来，快起来，这么多人看着，一会老师来了，快起来回家！”

秦凤儿的劝说，刘春来听来不爽，明显地偏心，心里更加生气，“哟哟哟，大班长来了，你心疼啦，这个废物就是欠收拾，俺今天就是打他了，你能怎么着吧？”

这一幕被秦凤儿看到，程雨心里是极不希望的，特别是现在，被人骑在身下，简直是太没面子了，反抗，必须反抗。

面对身高劲足的刘春来，程雨灵机一动，有了，昨晚老神仙说的，什么天赐意念，可掌控生命，俺试试，想到这里，程雨停止了挣扎，两眼直视刘春来的眼睛，对那只扬起的拳头选择了无视，心中默念：“向俺道歉！快！”

眼见着刘春来举拳又打，秦凤儿急了，赶紧上前去拉刘春来的手臂。

只听刘春来骂着：“程雨，你就是废物，俺今天当着秦凤儿的面，就是要狠狠教训你，让她也看看你有......程雨，你咋躺地上了，是俺撞的吗，对不起，对不起！快起来，真是不好意思，俺不是故意的。”

刘春来说这话的同时，站起身，把程雨拉着坐起来，又连忙帮程雨拍打后背上的土，拿起程雨蹬掉的鞋子，“哎呀，鞋底漏了，肯定又是俺弄的，这咋能穿，俺赔，你先穿俺的吧。”不等程雨回话，就脱自己的雪地棉鞋......。

秦凤儿等人看到这一幕，惊呆了，瞪大眼睛看着刘春来脱下自己的鞋子，恭恭敬敬穿到程雨脚上，嘴里还不停说着:“您就是俺大哥，以后俺跟你混了......。”

这个过程，程雨一直没吭声，眼睛一眨不敢眨，傻子般死死盯着刘春来的脸，别人看来，程雨像是受到了惊吓。

其实，他心里确实也很震惊，这也太神奇了吧，这么灵！站起来，跺跺脚，说声：“走了。”迅速挤出人群，向家跑去。

程雨跑出去很远，人们回过神来。

王三凑上前来，“春来哥，你说的真的，以后跟程雨混?”

“啪!”一个嘴巴抽在王三脸上，“俺说了吗，俺啥时候说过跟这废物混，俺的鞋子，俺的鞋子哪去了?”冰凉的地面，很快让刘春来发觉鞋子没了。

王三捂着被打的半边脸，委屈地说:“老大，你打俺干啥，说了啥，干了啥，你自己不知道吗?你的鞋子，不是你亲手给程雨穿走的吗?”

“你说啥，俺给他穿鞋子？哦哦，俺想起来了，嘿嘿嘿，俺还以为老师来了呢，老师呢，老师没来吗?”

“神经病!”秦凤儿嘴里小声骂着，“都散了，快回家吧!”

同学们各自散去。

“俺们也走了。”王三刘四自觉无趣儿，转身跑了。

留下刘春来独自发愣，还在念叨：“俺啥时候说要跟程雨混，俺说了吗?”

“回来，俺没鞋子，快回来......。”刘春来回过神来，冲着跑远的两个小兄弟喊着。

程雨一口气跑回家，进门赶紧把大门顶在身后，大口喘着粗气。

看来那老神仙没有骗俺，俺的意念之力可以控制别人，起码可以控制刘春来，以后，俺不用怕他了，想到这一层，程雨嘴角又开始上翘。

转回身，透过门缝，确定没人追来，上下前后，仔细拍打掉身上的尘土，蹑手蹑脚向堂屋门口走去。

“进来吧，探头探脑的，是不是在学校惹事了？赶紧着，进来吃饭！”

“娘，你咋知道是俺回来了，嘿嘿嘿！”

程雨接过娘递来的筷子，咬了一口窝头，夹起一块土豆。

“程雨，给俺出来，把鞋子还给俺!”门外传来一阵喊叫声和“啪啪”的拍门声。

其中夹杂着女人声音，“罗娟，在家吗？开门！”

正准备吃饭的娘俩儿，听到门外的叫喊，顿时紧张起来，罗娟一边下炕穿鞋，一边问程雨:“你是不是在学校惹事了？回头再跟你算账，不好好读书……。”

娘嘴里叨叨着，跑去开门。

“是二嫂呀，正准备吃饭呢，快进来，一起吃点儿！”

门口站的是刘春来和他娘--------薛萍。

薛萍是村里的妇女主任，是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精灵的女人，平日里浓妆艳抹，透出万种风情。

今天的妇女主任却吊着个脸，“哎呦，你还好意思吃饭，你家的饭，俺们可不敢吃，气都气饱了！”

“这！”罗娟不明情由，又见薛萍这阵势，一时不知所措。

“你是怎么教育孩子的，竟然学会抢劫了！”薛萍抢住罗娟的话头，声音提高八度。

“俺没抢劫！”

此时，程雨已经来到娘的身后。

看见程雨脚下的鞋子，薛萍顿时找到了证据。“你脚上穿的，不是俺家春来的鞋子？还敢不承认！”说罢，又转向街道，放开嗓子，“乡亲们哪，快出来瞧瞧吧，抢劫了！太欺负人了！”

“二嫂，您先别喊，咱有事说事，好吧！”罗娟见此情景，急忙劝说着，转头训斥程雨:“还不快把鞋子脱下来，还给春来哥！”

程雨坐在门边，一边脱鞋，一边嘟囔着：“又不是俺抢的，是他自己给俺穿上的……。”

村子小，信息传播快，谁家的狗叫，立刻引来全村狗叫，谁家的鸡叫，全村公鸡跟着打鸣儿。

“程雨，你这瞎话说的，谁信呀？俺家春来主动把鞋子给你，还给你穿上？罗娟，你信吗？”见邻居们围过来，薛萍又把声音提高了一些。

“是呀，春来这孩子又不傻，怎么会把鞋子脱了给别人穿。”薛萍这句话，很多人都听到了，并开始议论起来，乡亲们就是这么八卦。

“程雨呀，你这孩子，平时看着挺乖，怎么学会抢东西了！”

“岂止是抢东西，还说谎！”

“说谎都说不好，不靠谱，唉！程家这孩子，是废了！”有人摇头叹惜。

“程家婶子，这孩子该好好管管了，这样下去，早晚成祸害！”

大家七嘴八舌，谴责程雨的声音，此起彼浮。

人们的议论，让罗娟倍感羞愧，简直是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两人交换了鞋子，程雨没有穿，光脚坐在地上，低头摆弄那只，有破洞的鞋，听着大人们的指责。程雨心中极度不服气，谁说他不能主动给俺穿鞋？嘴角掀起一抹上翘的弧度，看向刘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