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13
路司予压根就没睡着,半撑起身子:“你太吵了。”
“对不起嘛。”元姣拿了个靠枕塞到他身后:“我拿了花胶,你要不要吃?”
“不吃。”路司予兴致不高,拿来眼镜戴上:“你说元朋义的表在许振杰手上?”
“对呀。”元姣点点头,抱膝坐在床边的地毯上:“不知道他从哪偷来的。”
路司予拿来手机发了一些消息:“偷?不如说里应外合。”
元姣灵光一闪:“元心蓝?”
那天元心蓝慌慌张张的,嘴里还说什么‘会给你的’,元姣大胆猜测,没想到真猜对了!
“许振杰还是个瘾君子。”路司予发完消息,显然是让人去处理这件事:“你的妹妹同样有嫌疑,需要接受进一步调查。”
昨天他们离开后,高秘书在地下酒吧抓到了阿杰,本以为是个下药的皮条客,没想到正撞破他和别人交易,这还得了,一个举报电话,一锅端了两家店。
张总和李叔也因为和阿杰有接触,齐齐进去了。
元姣心情复杂,元心蓝虽然跟她不对付,但也才17岁啊,居然跟阿杰这种亡命之徒有联系。
还为他偷窃家里的东西,元朋义知道了得多生气啊。
路司予收起手机:“你在外面疯玩的那几年,跟她也差不多大。”
“……”元姣语塞,又不知道怎么反驳,弱弱说:“我现在真不去了。”
“嗯?”路司予拖长音,元姣翻身趴在床边:“真的,我跟你保证,以后都不去了。”
“这次是意外情况。”
女孩矮他好大一截,漂亮的卷发披在小巧的肩膀上,一张小脸没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妆,精致又漂亮。
路司予没忘记他捡回元姣那天,又凶又难靠近,像个脏兮兮的小狗,眼睛大而水润,但是里头没什么光芒。
唉。
叹了口气,他的手落在元姣肩上,五指在柔顺的头发上揉了揉,拇指按在耳垂上,轻轻摩挲:“没有下次。”
路司予自认为这样非常慈爱,就像老父亲一样,正好能弥补元朋义没给元姣的那份感情。
他的手指有点凉,触碰到敏感的耳朵,像触了电一样。
元姣呼吸慢了几拍。
虽然,这个姿势怎么看怎么像摸狗,但是,耳朵太痒了啊啊——
路司予看着她诡异的脸色:“怎么了?”
元姣把视线挪开了:“没什么……我没事。”
他只当这小孩思维又不知跳跃到哪去了,元姣说:“严美玲要开一个工作室,我想去帮她。”
“安澜姐也会去,她决定工作了。”
路司予掀被下床,走到桌子前,掀开小盅盖子:“什么工作室。”
“信美传媒,你知道吗?”元姣学着严美玲的口气。
路司予抬头,这个臭屁又得意的口气是从哪学的?
“知道。”
“啊,你知道啊?”元姣还准备学下一句,就被打断了施法:“好吧,就是他们家的工作室。”
喝一口花胶的过程中,路司予迅速评估了下信美传媒,最后看了一眼元姣:“Bros不去了?”
“Bros是你的公司,我要是没做好,多给你丢人啊。”元姣找了个很正面的理由:“再说了,我要是去了,你的员工要不要特殊照顾我呢?”
“那我还能学到什么东西?”
路司予赞同了她的想法,大方同意:“那就去。”
元姣高兴地站起来:“你同意啊?”
“驾照不会给你。”路司予强调:“你开车太危险。”
“啊,知道了知道了。”
驾不驾照根本无所谓,元姣眼睛亮了起来:“我去找小杨姐!”
说着风风火火出去了,路司予优雅地喝了一口花胶,现在小孩真是太有活力了,非常难养。
-
在小杨姐帮助下,元姣购入了一台粉白色的小电驴,头盔也是可爱的粉色,还贴着笑脸贴纸。
骑上去的一瞬间,以前那个风里雨里驰骋的元姣又回来了!
苏妈很嫌弃:“还是让小杨送小姐上下班吧。”
家里坐拥几百亿资产,出门骑这种玩意儿,很丢份啊。
“不,我不。”元姣很满意她的新坐骑:“小杨姐还有自己的事要做,再说我已经成年了!”
说罢,她骑着小电驴绕着苏妈和小杨姐转圈:“我技术很好的呀。”
“但是,”苏妈欲言又止,想起先生也没阻止,心说算了,小姐开心就好:“那我去帮小姐办一下出入证。”
海城一号的住户非富即贵,车库遍地宝马、奔驰,还有阿斯顿马丁、保时捷、卡宴,连布加迪和幻影都停着一两台,为一台粉白色的小电驴办出入证真是第一次,物业经理甚至打趣:“要不要给它买一个停车位?”
苏妈想了想:“那就买一个吧,再帮我们牵一个充电桩,麻烦了。”
物业经理:“……”一个车位80几万,拿来停几千块的电动车?你们有钱人真会玩!
就在元姣骑着小电驴满小区乱逛时,接到了元家管家的电话,说是黄钻手镯找回来了,让元姣回去拿。
元姣同意了,小杨姐正要去开车,她一拍扶手:“我自己去吧!”
苏妈来不及劝,小电驴一骑绝尘,给她们留下一个粉白色的背影。
-
景江别墅区,元家。
元姣用脚顶开门,边拆头盔边进门:“我来了。”
管家前来迎,整个别墅诡异的安静。
元姣问:“怎么了?我爸呢?”
管家说:“老板气病了,在楼上躺着呢,太太也是,两三天不下楼了。”
元心蓝是被公/安局逮走的,进行了毒物化验,她并没有参与,但因为涉嫌盗窃现在还被拘着。
海珍求元朋义出示一个谅解书,只抓许振杰好了,关她的宝贝女儿什么事啊。
元朋义不愿意,说她犯错了就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原来元心蓝趁元朋义睡觉,拓下了指纹,去外面定做了指纹硅胶套,用它一次次打开保险箱。
于是元朋义更生气了,以至于气病了,现在躺着呢。
元姣无语,出于人道主义多问了一句:“没事吧?年纪也不小了,心血管检查了吗?”
“医生说没什么问题,您放心好了。”
“那手镯呢?”元姣问起,答案自然是在元朋义那。
“这不是骗我回来看他吗?”元姣没好气说,把头盔放下:“行行,我去看看。”
元家夫妻的主卧关着,元姣打开一看,床上躺着海珍,她看是元姣,眼神瞬间染上了恶毒。
“抱歉抱歉,你继续。”
“啊!!”海珍歇斯底里的叫声隔着门板都刺耳。
元姣又去书房找,果不其然元朋义在这,还打了个地铺,看来跟海珍分居了。
元朋义老了很多,没抹头油,也没刮胡子,坐在老板桌前带着老花镜,翻看一本旧相册。
元姣在门边站了许久,她来也不是很久,只接触过元朋义两次,虽然他态度都很不咋样,令人生气。
但归根结底,元姣对他没有感情,只当一个陌生人在暴躁,并不觉得伤心。
可他是看着‘元姣’长大的呀,对女儿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恨还是讨厌呢?
“我来了。”元姣推门进去,元朋义没有动,指着照片给她看:“这是你妈。”
照片上,方慈穿着白色木耳边长裙,靠在大石头上笑得很灿烂。
“这是我们俩结婚。”元朋义又翻了一张,就是很热闹的场景了,以前流行蕾丝布做头纱,把头发包起来,胸前戴着红花,方慈戴的那对黄钻手镯,就放在桌头。
“一晃眼,你妈走二十年了。”
方慈的照片戛然而止,取而代之是个小团子,百天纪念拍了,一周岁拍了,三周岁拍了……
再后来元家人口就变多了,年轻的海珍,刚出生的元心蓝,再后面,上初中的元姣,襁褓中的元盛……
“把照片送我吧。”元姣指着方慈那几张,居然看见了唯一一张方慈抱着小孩的照片,这也是唯一一张,容颜清丽的年轻女人,带着呼吸管躺在病床上,怀中有一个小小的襁褓,孩子皮肤又红又皱,出生不到24小时的样子。
她笑着,笑得双眼通红,身体状况已是强弩之末。
方慈命不好,生孩子遇上了难产,据苏妈说孩子眼睛还没睁开看一眼妈妈,她便去了。
“反正你也用不上了。”
元朋义有了新家庭,新妻子,儿女俱全,方慈和元姣就像旧时光留给他的引子,时时刻刻提醒他,你还有过那样一段过去。
元朋义顿了顿,低声说:“好。”
拆分了相册,把方慈那些拿出来:“这是你妈妈的,本来就该给你。”
元姣收了照片,又拿起那对手镯,准备离开。
元朋义背对着她,背影莫名带了些孤单和落寞。
“那个,”元姣犹豫了下:“不确定你想不想知道,我已经准备实习了,正经工作,不玩了。”
元朋义愣了一下,点头:“好。”
“那我走了。”元姣合上门:“有空会来看你的,健康地多活几年吧。”
下楼时,海珍出来了,她一见元姣就扑了上来:“是你害心蓝的,都是你!”
“你怎么这么恶毒啊,要送你妹妹去坐牢!”
元姣一个闪身,海珍扑在了栏杆上,元姣说:“你搞搞清楚,是我逼她偷家里东西,给男朋友凑毒款的吗?”
“海珍,海老师,元心蓝要不要坐牢关键人不是我,你不去求老头子,在这废什么话?”
元心蓝17岁,虽然未成年,但也有民事行为能力了,价值几百万的财物属于“数额特别巨大”,要不要按刑事犯罪判,得看元朋义愿不愿意出具谅解书。
海珍求过元朋义,可他根本不愿意,还把她骂了一顿。
从元朋义藏着亡妻物品,到他不愿意救女儿,海珍一次次崩溃,终于披头散发坐在地上,大哭起来。
元姣走下楼梯,拎起粉色小头盔,出门离开。
她还得去把镯子存起来,再买个美美的相册装方慈的照片,没空看元家这些闹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