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瑶睡了一觉起来，抹了抹眼睛，隐约觉得殿里很亮堂，倒不像那个漆黑沉闷的寝殿了，像是睡在天地之间，连遮掩都没有。

她迷迷糊糊地从床上坐起来。

忽然看见靠外面的墙上多出一块透明琉璃，像一面巨大无比的落地窗。

外面虽然看不见什么翠绿植物，但遥遥的还是能看到远处景致，有白云缭绕，瀑布飞落。

云瑶一下子清醒了。

宿渊抱住她，在她耳侧亲了亲：“怎么不多睡会儿。”

云瑶只顾着看那面墙，惊讶的问：“你是怎么做到的？”

宿渊但笑不语。

云瑶没想到她只是昨晚随口说了一句，今天早上醒来，墙上的窗户就变了。简直跟魔术一样。

她抱住宿渊的胳膊晃了晃，眼睛亮晶晶的：“你真好。”

她面颊白软，声音也甜糯，眼睛里像是有星星。这样仰着头夸奖一个人，真恨不能叫人把心都掏出来。

宿渊将她圈在怀里，戳了戳她脸颊：“只要待在哥哥身边，想要什么都给你。”

云瑶脸红了红，从他怀里出去，赤脚到了窗边，去看外面的风景。

将黑色大殿周围的土地重新翻过一遍后，云瑶没再向宿渊要种子，因为女妖们从别的地方弄来了种子，健康又饱满，充斥着浓浓的生机。

云瑶怕再出现前两次的情况，还专门用灵气把种子蕴养了一番，确保它们能健健康康的生长出来。

她对这些种子十分上心，一整天都待在殿外。

江维舟遥遥看着，觉得她最近对自己未免太过疏远，走上前去，温声道：“公主，属下帮你。”

云瑶瞥了他一眼，慢吞吞的说：“不要，你休息吧。”

江维舟顿了一下：“属下整天休息，也没做过什么，这点小事还是能帮的。”他思绪散开，想起刚来的时候，云瑶以为他是凡人，还会叮嘱他注意脚下。

云瑶还是没有让他帮忙，在一旁看着女妖们埋种子。过了一会儿，察觉他还没离开，忽然道：“我向领主请求，将你送出山，如何？”

江维舟敛下眸光，婉言拒绝：“属下长在朝莒国，受皇上的吩咐来到此处，是为了保护公主。公主还在此处，属下不敢轻易离开。”

云瑶听他讲得一套一套的，没再吭声。这货可能当她是个傻子吧，同样的话翻来覆去讲，她都听腻了。正常人有离开这里的机会，哪还能不走的。

江维舟不大习惯她这个冷淡的模样。

云瑶统共也就对他笑了两三日，但那几日，她对他显出几分依赖，还真诚的将他当成朋友，经常惦记着他。突然对他这么冷淡，他心里颇有点不是滋味。

江维舟皱眉想，难道是因为女妖们来了，她身边不再只有他一个，有人陪她玩了？有了别人，所以不理他了？

午间饭食被送来的时候，江维舟把饭盒里的盘子一样样摆出来，又把筷子递进她的手里，带了一丝自己都没察觉到的体贴。

他站在一侧，看她白软的两颊鼓起来，脑袋也乖巧可爱，目光不由柔和起来。

云瑶吃完，迅速把桌上的东西收拾起来，交给在外面等候的妖族，然后去跟女妖们种花。

这些事原本都是江维舟负责的。他今天清闲下来，有点不是滋味儿，默默看了几眼云瑶的身影，从这里离开。

黑色大殿很荒僻，但是越往外走，林木就会变得越多。江维舟待在十万大山这段时间，将附近摸索了个遍，知道哪里有什么，哪里不能轻易闯进去。

除了黑色大殿周围，其他地方随时可能见到妖族，但还有一个地方，就连十万大山的妖族都不敢随意踏足。

那是一道漆黑的深渊。深渊底下有什么东西不知道，但里面深不见底，幽森冷寂，仿佛凝练着什么死亡的气息。

江维舟始终没找到灵脉的存在，猜测过灵脉是不是在深渊之下，但他的神识查探不下去，为了安全起见，也没敢随意下去。

他隐藏身份来到十万大山，危险重重，不敢轻易做出什么暴露身份的举动，只有到深渊边上时，才能勉强松一口气。

这里没有妖族会来。

江维舟在深渊边上坐下来，想到云瑶对他的疏远，眸光幽暗不明的从怀里掏出一个玉瓶。这里面装的是毒药，哪怕大罗金仙，喝下去之后都会身中剧毒，不治而亡。因为它侵蚀的是修士的元神。

十万大山的化形妖兽虽然厉害，但在江维舟眼中，只有那个领主最捉摸不透。他原本计划等时机成熟了，以带云瑶离开为条件，让她将这毒药下给宿渊。

但想到她忽然变淡的态度，江维舟忽然有些拿捏不定。

她曾经对他那么信任，要是知道他利用她的事，会不会对他更加冷漠。

江维舟从前一直以师门利益为重，但这些天心情莫名，一想到云瑶可能会继续疏远他，甚至讨厌他，就连灵脉都不想管了。

他捏着玉瓶看了一会儿，眉心一皱，狠了狠心，把瓶子扔下深渊。

没了毒药，江维舟就无法伤到宿渊，更不能越过他探查灵脉。他斩断了自己为师门寻找灵脉的机会，但同样的，也不用继续利用云瑶了。

他可以光明磊落的向她坦白身份，带她离开。

东西都扔了，后悔也没用，江维舟冷静了片刻，心头一松，这些天压在心头的阴云终于散尽。

他左右看了看，见四周无人，开始思考该怎么向云瑶坦白解释。

气运丹田，开始练习。

“我前段时间受了伤，不得已隐藏身份……”不对，受了伤也没有要往十万大山跑的。

“我师门有任务，刚好借机跟你进来，如今任务完成了，可以带你离开。”这个倒还顺理成章一点，也不唐突。

江维舟拧眉细思，又觉得不够亲切，怕她隔阂，“公主，待在十万大山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不如跟我回玄元宗。”

或者换成……阿瑶？

“阿瑶。”他凝视着深渊，眉心渐渐舒展开，缓声道，“我带你离开。”

做好决定后，江维舟从深渊边上离开。

过了许久，深渊里响起一个低低的声音：“傻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