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2、第一百六十二回
刘老太太与钱兰儿俱大惊失色,道:“怎么回事?好好的锦衣府来我们府里做什么?!”
那婆子也说不清,刘正老太太顿时六神无主,不知怎样才好,忽又见钱氏披头散发跑进来,脚上鞋子都掉了一只,哭叫道:“不好了!锦衣府进来拿人了!”
原来钱氏方才正回房更衣,没想到一进园子便见到锦衣卫一干人凶神恶煞进来,吓了个魂飞魄散,立马跑进来求救。
刘老太太没想到锦衣卫竟直接闯进了内宅,顿时魂飞天外,忽想到刘夫人还在府中,忙一叠声命人:“快去送信给大太太,叫她赶紧过来!”
那婆子慌慌张张去了,这时锦衣卫一干人已横冲直撞进来了,其他丫鬟婆子见状也都惊惶起来,拉这个,扯那个,园中顿时一片混乱。又听见一叠声嚷说:“锦衣府堂官李老爷奉命捉拿大钱氏与小钱氏,里头不相干的女眷们速速回避!”
钱兰儿闻言心念如电,忙拿帕子遮了脸,趁乱扶着丫头的手匆匆离开。
不多一会,李堂官已带着一干司官衙役将园子团团围住了,走到刘老太太与钱氏跟前,上下扫了一眼,又问了一干婆子丫鬟,确定了两人身份,手一挥,冷声道:“将二人拿下!”
刘老太太作威作福惯了,何时见过这等阵仗,早已吓得面如土色,浑身发颤,却又强撑着站住,色厉内荏道:“我是丽妃娘娘的亲祖母,又没有触犯国法,谁敢动我!”
钱氏闻言也忙哭叫道:“我是丽妃娘娘的母亲,一向奉公守法,定然是有什么误会,还请李老爷明察!”
李堂官冷笑一声,道:“我等奉命行事,便是丽妃娘娘亲至,也无法干涉官府办案,如今有人状告你二人包揽诉讼,重利盘剥,逼死数条人命,人证物证俱全,早已上达天听,陛下大怒,特命我等来拿人!”
钱氏先前圆睁两眼听着,闻言才想起旧事来,顿时面色惨白,身子一软便栽倒地下。刘老太太听闻是圣上下旨,吓得涕泪交流,连话也说不出来。
李堂官见状也丝毫没有手软,命衙役将二人扣押,带回去复命。
钱兰儿逃回房中,一颗心犹自砰砰直跳,她原是听了姑母刘老太太的话,进京来谋前程,谁知道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心下十分不甘,一直郁郁不乐,今日刘老太太设宴正是为了给她散闷,没想到却出了这事。
丫鬟红杏也是面色苍白,惊魂未定,颤声道:“姑娘,姑太太与大姑奶奶都被抓走了,这可如何是好?”
钱兰儿亦是心乱如麻,攥着手在房中来回走个不停,片刻后忽然停住,看向红杏,咬牙道:“收拾东西,咱们即刻离开!”
红杏一怔,忙道:“现在离开?可是老姑太太和大姑奶奶——”
钱兰儿摇了摇头,道:“顾不得了!谁知道这府里还有没有其他罪名,回头锦衣府要是再来拿人可怎么办?咱们待在这里到时候可说不清,还是速速离开为妙!至于姑妈的事自有丽妃娘娘与大表哥操心。”
横竖他们家在京城还有一座小宅子,虽然又小地段也偏,但无论如何也比这里要安全。
红杏一听顿时也慌了起来,忙道:“好好好,我这就去传话,收拾东西就走!”
当下众人忙忙收拾了东西,钱兰儿打发人与刘夫人说了一声,主仆一行人便匆匆离去。
另一边刘夫人正在房内小憩,她本就体弱多病,之前因年节忙碌了了数月,又有刘老太太与钱氏三天两头闹出些事来,劳乏之下不免病了一场,这些时日一直在房中将养,听闻锦衣卫来府里拿人,一时也是大惊失色,也不及梳洗便匆忙赶来。
然而此时锦衣卫早已押着刘老太太与钱氏走了,一众丫鬟婆子惊魂初定,七嘴八舌将方才的情形说了,刘夫人听到‘包揽诉讼,重利盘剥’这一罪名,一颗心顿时沉了下去,这可是大罪,一旦追究下来,他们一家都要被牵连!
想到此处,刘夫人也顾不得往日的恩怨了,忙命人去外面叫刘尚回来,又匆匆写了一封书信,叫人快马送去西山大营,交与刘远,此外又命人给宫中丽妃递了消息。
殊不知此时丽妃亦处于水深火热之中,自顾不暇。
原来丽妃怀胎已有八月,私下里悄悄问过太医,道有七八成是个男胎,丽妃心中喜悦,加之恩宠日盛,不免越发得意忘形。
这日丽妃去花园中散步,可巧遇上了李贤妃。
这李贤妃自潜邸时便服侍庆德帝,又育有二皇子与五公主,在宫中地位非同寻常。
丽妃却自恃有孕,又得庆德帝宠爱,并没有把人老珠黄的李贤妃放在眼里,言语间并不如何恭敬。
李贤妃乃将门出身,本就脾气暴躁,又嫉恨丽妃受宠,对此自然是火冒三丈,虽不能拿丽妃怎样,却寻了个错处叫人狠狠责罚了她身边的心腹女官一通,又冷言讽刺了一番,方扬长而去。
丽妃又羞又怒,却又不能如何,憋着气回了宫里,挥手将桌上的茶盏杯碟全摔到了地上,咬牙切齿道:“李氏竟敢如此羞辱我!不过一个人老珠黄的老女人,她凭什么得意!”
女官红袖忙叫人收拾了碎瓷,又劝慰道:“娘娘消消气,仔细伤到了肚子里的小皇子。”
丽妃看着红袖通红的脸颊,犹不解气,恨恨道:“都说打狗看主人,李氏这般有恃无恐,还不是仗着生了二皇子,这么多年都没再下一个蛋,还有什么可得意的!”
红袖是丽妃自幼服侍的丫鬟,丽妃入宫时也跟着一道进了宫,主仆多年,最是明白丽妃的脾气,道:“娘娘快别生气了,奴婢的伤不打紧,擦些药就好了,贤妃娘娘虽生了二皇子与五公主,这些年却已没多少圣宠,陛下不过偶然去那里坐坐罢了,哪里比得上娘娘,圣宠优渥,如今又怀有小皇子。”
丽妃听了这才转怒为喜,抚着小腹得意道:“你说得对,等我腹中的小皇子出生,再也不用担心什么了,大皇子二皇子他们也快娶妻了,你看着罢,用不了多久这几个就要斗个你死我活了。
况且你忘了陛下是如何继位登基的?陛下如今已是不惑之年,别看如今大皇子二皇子受宠,过个十几二十年,陛下年老力衰,几位皇子却正当盛年,你看看陛下会如何,到了那时候,才是我皇儿的时机。”
红袖闻言心下一惊,忙四下看了一眼,见殿中都是自己人,这才放下心来,慌忙悄声道:“我的娘娘,这些话可说不得!”
丽妃亦察觉失言,忙掩了口,岔开了话题。
主仆两人自以为这些话无人知晓,殊不知片刻后便传入了有心人耳朵里。
江皇后执掌六宫,耳目灵通,最早得了消息,不禁冷冷一笑,又是一个拎不清,被帝王一时的宠爱迷了眼的女人。不过对此她却权当不知道,只命人按兵不动,丽妃受宠,阻了不少人的路,自有人会出手,用不着她动手。
周贵妃吴贵妃等人也很快得了消息,顿时大喜过望,她们费了不少功夫才在丽妃宫中安插了眼线,如今好容易抓到了把柄,自然不会轻易放过,当下便悄悄使人透露给庆德帝知道。
庆德帝很快便知道了丽妃当日言行,虽然知道其中有猫腻,但经查探那些话确实是出自丽妃之口,顿时勃然大怒,大皇子是唯一的嫡子,论嫡论长都是大皇子继位,这个儿子又自幼体弱,遭了好几次罪,好容易才养活,因此格外心疼,只是不愿儿子靶子,这才迟迟没有立太子。
而二皇子却是聪明伶俐,又素来贴心,庆德帝亦颇为宠爱,他自己是夺嫡过来的,却不愿自己的儿子再重蹈覆辙,因此一直希望儿子和睦相处,不要再发生兄弟阋墙的惨剧。
而丽妃这番言语正好触了庆德帝的逆鳞,更何况她言语中还觊觎帝位,更是该死!
庆德帝正在气头上,又收到了弹劾刘家的折子,且证据齐全,更是怒火中烧,盛怒之下直接下令严办。
丽妃却不知自己大难将至,听闻刘老太太与钱氏因罪下狱,心急如焚,仗着腹中龙胎,一面向庆德帝求情,希望能放过祖母与母亲,一面又收拾了一包金锞子打点戴权,求他在御前美言几句。
丽妃尚不知自己已犯了庆德帝的忌讳,她受宠多时,不免有些恃宠生娇,以为庆德帝会怜惜于她,对刘老太太与钱氏网开一面。
戴权却知道丽妃圣宠不再,自然不会帮她做事,况且以庆德帝明察秋毫的性子,他也不敢瞒下,收了荷包便呈到了御前,又将丽妃所托如实说了。
庆德帝看着荷包里满满的金锞子,少说也有二三十两金子,想起弹劾的奏章上所言刘老太太与钱氏包揽诉讼,放印子钱,牟利多达数万两银子,顿时怒极反笑:“好个刘家,出手便是几十两金子,果然阔绰,倒是朕小看了他们!”
戴权闻言忙低下头,一声儿不敢言语。
庆德帝眸光微沉,淡声道:“拟旨:丽妃干涉朝政,触犯宫规,念其有孕,从轻发落,降为才人。”
戴权闻言心下一凛,忙恭敬答应了,下去传旨。
旨意传开,后宫众人尽皆拍手称快。
却说当日林如海命人将贾雨村妻小的罪证交于都察院,御史本就以谏言为职,有风闻言事之权,便是皇帝犯错都要奏一奏,何况是贾雨村。
御史刘仿之子便被贾雨村长子伤了一条胳膊,因贾雨村位高权重,行事又谨慎,很难抓到其把柄,刘家只能吃了哑巴亏。
只是刘仿心中怨恨益深,此次得了若干证据,顿时大喜过望,连同弹劾的折子一并送至御前。
弹劾贾雨村放纵其长子贾洪强占良民之妻为妾,因其不从,凌逼致死;又与人聚赌,争抢妓子打死一人;又于去岁酒后当街纵马,踩死二孩童。
贾雨村徇私枉法,不仅包庇其子,还暗中为其抹平罪行。
庆德帝大怒,当即责令顺天府严查此事。
当初被贾洪打死的死者家人也纷纷上顺天府击鼓鸣冤,因有庆德帝发话,顺天府很快便受理了此事,人证物证俱在,不过数日便查清楚了,府尹王進当即下令捉拿贾洪归案。
贾雨村很快便得了消息,又惊又怒,娇杏急的团团转,直掉眼泪:“老爷你想想办法,洪儿自幼体弱,哪里受得了这个罪!”
贾雨村忍下心中烦躁,道:“哭什么哭,妇道人家没一点用,只知道哭!”
娇杏不敢再闹,只呜呜咽咽哭着。
其实按贾洪的罪状,便是斩首也不为过,然而贾雨村和娇杏素来看这个儿子跟眼珠子似的,宠爱非常,自然不觉得自己儿子有错,不过是几个贱民,哪里能跟自己儿子相提并论。
不论出于何种原因,贾雨村都要保住长子,因此沉吟了片刻,当即修书一封送去顺天府王知府,先前这样的事他做过无数次,早已驾轻就熟。
谁知这次王知府却没有买账,毫无回音,次日一早便顺天府的府衙便带了签文来拿人,不仅有贾洪,连娇杏也在其中,罪名是包揽诉讼,重利盘剥,逼死人命。
贾雨村顿时怒火中烧,砰的一声拍在桌上,怒道:“谁敢拿人!”
只命人推说贾洪染了时疫,因病重已送往乡下庄子上养病去了,说什么也不肯交出人。
为首的捕头好容易进来,只得陪笑道:“贾大人,我们也是秉公办事,实在没有法子,还请大人行个方便。”
贾雨村冷笑一声,道:“便是你们知府王大人也不敢同本官为难,况且犬子确实不在府中,你们不信,难不成还要搜本官的府第不成?”
贾雨村到底是大司马,顺天府衙役也不敢强自动手。
正僵持不下,忽又有刑部侍郎林虎带了一队锦衣卫人马闯了进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搜出了内堂瑟瑟发抖的贾洪与娇杏。
母子俩俱已吓得两股战战,涕泪交流,又不敢大声嚎哭,直流着泪看向贾雨村。
贾雨村万万没想到林虎竟然直接闯进屋抓人,登时面色大变,厉声道:“林大人这是何意?当我家中无人不成?况且拙荆一介妇人,又有何罪?”
林虎虽只是刑部侍郎,其母却是当朝郡主,浑然没将贾雨村狠辣的眼光放在心上,漫不经心拱手道:“贾大人见谅,因有人参尊夫人包揽诉讼,重利盘剥,逼死人命;因事涉尊夫人与令公子,且案情重大,此案已移交大理寺与刑部一同审理,顺天府已无管辖之权。”
原来刘仿知道贾雨村行事缜密,为了出其不意,一直忍着没有提娇杏之罪,只趁他二人一心为儿子脱罪,无暇顾及其他,又立即上折参贾雨村之妻胡氏包揽诉讼,重利盘剥,逼死人命。
贾雨村心中顿时咯噔一下,知道大事不妙,这一桩桩显然是有人故意针对于他,否则事情绝不会如此凑巧。
而此人是谁不用想也知道,贾雨村眸光一冷:林如海!
林虎扫了他一眼,淡淡道:“陛下已下了旨意,严查此事,下官乃奉旨前来,难道贾大人还欲抗旨不成?”
贾雨村闻言面色大变,再不敢如何,只得咬牙陪笑,不甘不愿的退开。
林虎当即对带来的锦衣卫堂官拱手行了一礼,道:“这剩下之事就有劳李兄了,陛下有旨,只抄检贾胡氏房中便可,倒不必惊扰他人。”
那李堂官点点头,转身带着众人去了。
贾雨村先前神色一直有些紧绷,此时闻言方心下微松,看来陛下还是有顾及他的面子的。
不多时,锦衣卫便在娇杏房中抄出两箱子房地契,又一箱印子钱的借票,都是违例取利的,数额多达二十八万两。
林虎没想到来的这般容易,这下可是罪证确凿,咧嘴一笑,对贾雨村道:“贾大人,皇命在身,下官此番得罪了。”说罢也不再理会贾雨村脸色,带人将娇杏与贾洪押上,回去复命。
贾雨村心下一沉,知道娇杏母子俩此去已凶多吉少,庆德帝已发了话,他便是有再多的手段也使不出来。
他心思果决狠辣,知道妻子与长子已难逃此劫,当务之急是不能连累自己,当下忙写了奏折上书,道自己素日在工部行走,日夜不敢怠惰。一应家务,并未留心伺察,实在糊涂。治家不严,不能管教妻小,以致犯下大错,辜负圣恩,只求主上重重治罪。
庆德帝看罢嗤笑一声,这贾雨村倒是狠的下心,见势不妙便断尾求生,心机谋算果然不凡。
他当然知道贾雨村不是什么好人,但作为皇帝,只要手下人得用,并不需要官员都是正人君子。
贾雨村虽然无德,才干却不错,只要用得好,便是一把好刀,因此才重用于他。
只是没想到他对妻子儿子都能这般狠,实在令人齿冷。
想到前些时日查到的东西,庆德帝眸光一冷,沉吟片刻后将奏折丢在一旁,留中不发。
过了数日,大理寺与刑部将案件审理清楚,因事涉后宫嫔妃与当朝一品大员家眷,审理完后便将案卷呈报庆德帝御批。
丽妃先前受宠,行事又轻狂,早已引得后宫一干嫔妃嫉恨不已,如今虽降为才人,腹中却怀有龙胎,一旦诞下皇子便可翻身,因此众人有志一同,好容易刘家出了事,这次都下决心要把刘家打压下去。
其中李贤妃与周贵妃娘家皆在朝中有人,出力最多。
荣府得知此事后自然高兴,先前因忌惮刘家之势与探春的名声,方在退婚之事伤忍气吞声,如今刘老太太与钱氏入狱,丽妃也失宠被贬,荣府自然不惧。
贾府虽已没落,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又与四王八公并甄家都是世交老亲,想要给刘家使点绊子易如反掌。
最后刘老太太与钱氏因包揽诉讼与重利盘剥两项大罪被判□□十二年,一应财产没收充公。
刘远治家不严,革去将军职务,贬为参将。
丽妃大受刺激,惊惧之下竟然早产,生下一个女儿来。
丽妃最后的希望破灭,满腔争荣夸耀之心顿时都没了,当下呕出一口血来。
庆德帝知道后也不曾去探望,只命宫人好生照料小皇女。
贾洪与娇杏的处置也很快下来了,贾雨村素日行事跋扈,仗势欺人,早已得罪了不少人,此次难得抓到他的把柄,众人十分齐心,一心一意要拉下贾雨村来。
因此最后贾洪因草菅人命,罪证确凿,且案情重大,被判秋后处斩;娇杏亦是包揽诉讼、重利盘剥两项罪名,被判流放三千里。
庆德帝亦下旨:贾雨村治家不严,徇私枉法,暂且革去其大司马之职,令其回府闭门思过。
旨意一出,满朝哗然,不少人都心下都十分喜悦,贾雨村虽才干优长,却行事跋扈,目中无人,得罪了不少人,只是先前他位高权重,奈何他不得,如今闻得旨意,自是拍手称快。
贾雨村虽十分惭恨,面上却全无一点怨色,接旨谢过天恩;交代过了公事,便脱去官袍,神色自若回了府里。
很快林如海也知道了贾洪与娇杏的判决及贾雨村被革职回府的事,不过他却没有放松半分,他深知贾雨村心性狡诈狠毒,睚眦必报,俗话说打蛇不死反被咬,如今两家已是死敌,日后便是不死不休的局面,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叫他有起来的机会。
当年枉判冯渊一案,便是贾雨村的罪证,只是其中牵涉到薛家,若是翻案,王子腾不会愿意,贾家面上也不好看,因此犹豫再三,还是没有提起。
林如海思量许久,最终还是决定私下里打发人去金陵查访当年的旧事。
以贾雨村的脾性,当年徇私枉法的事必然不止那一桩。
林如海正低头思量怎么安排人去查访,忽然管家拿着一封信来,打开后不经意看去,顿时大吃一惊,忙道:“送信人在何处,快将人请进来!”
老管家道:“那人已经离开了,老奴检查了,书信并没有异常,可是内容有什么不妥?”
林如海面色沉重,思量半日,方小心收好书信,道:“你替我梳洗一下,立即进宫,我有要事禀告圣上。”
老管家不明所以,却也猜到是要紧事,也不敢多问,忙叫人去打热水来。
一时穿戴妥当,林如海便匆匆赶往宫中。
他虽已致仕,却还挂着太子少傅与少保的虚衔,宫人不敢怠慢,忙通报了。
庆德帝正批阅奏折,听闻禀报后亦亦心下诧异,沉吟片刻后道:“宣林如海。”
不多时,宫人宣了林如海进来。
林如海行了礼,庆德帝命宫人端来凳子,道:“林卿年事已高,便坐着回话罢,此来可是有事回禀?”
林如海谢了恩欠身坐下,方将袖中藏着的书信呈上,道:“方才老臣收到一封密信,因兹事体大,下臣不敢擅专,立刻进宫禀告陛下。”
一旁伺候的老太监目不斜视接过书信,呈于御案前。
庆德帝迅速看完,顿时面沉如水,‘砰’的一声砸了茶盏,冷笑道:“好,好个贾雨村,果然有本事,竟连朕也瞒过了!”
原来年前东平王之所以进京,正乃是为向庆德帝暗中禀报平安州军饷亏空一事。
平安州乃北疆驻军粮草中转要塞,一应军马粮草都需经过平安州方能送达北疆。
而这两年来送往北疆的军粮好些都是历年陈粮,腐坏霉烂,根本无法入口,士兵所用的棉衣内里亦是破旧不堪,无法御寒。
东平郡王一直查探,却没有找到证据,无法确认背后主使到底是何人,这才借进京述职的名义回禀此事。
庆德帝得知后,为免打草惊蛇,便一直不曾声张,只暗中命人查探。
而这信中却正是告密贾雨村倚仗大司马分管各地驻军粮草之便,暗中与平安洲节度使勾结,倒卖军械与粮草,以次充好。
信中还附有相关证据。
庆德帝敛了怒气,对林如海到:“此事多亏林卿,否则还不知要耽误到何时,只不知那送信之人可还在?”
虽然得了物证,不过贾雨村性情狡诈,若要定罪,还要有人证才好。
林如海忙道不敢,方道:“送信之人已不知去向,不过臣以为此人定然是平安州之人,否则信中供述无法如此详尽,而且此人定然是素日与贾雨村有恩怨,方才如此。”
庆德帝听罢沉吟片刻,道:“林卿所言有理。”
当下命人去细查此事,又好生赏赐了林如海一番。
锦衣卫耳目通天,不过数日便查到了这送信之人。
原来不是别人,正是当年给贾雨村出主意的门子,他当年跟在贾雨村身边,知道不少的阴私,后来贾雨村便寻了个罪名将他发配边疆。
门子机灵,一路上贿赂押送的官差,安全活了下来,后来在北疆又投靠了一名小官,这名小官正在平安州为官,原是东平郡王麾下。
贾雨村行事谨慎,倒卖军饷之事事关重大,并不自己出面,只命心腹从中行事,而这个心腹早已离开贾雨村十几年,无人认识。
可巧这门子与贾雨村是旧识,在平安洲一眼便认了出来,那与节度使府上往来的田庄管事正是贾雨村的从前的心腹小厮,别人不认识,他却绝不会认错。
此次随东平王回京城述职,那小官也一道随行,门子便趁机一道进了京。
门子一直想告发贾雨村,偏找不到机会,好不容易这次贾雨村获了罪,自然是趁他病要他命,因知道林如海人脉广,又与贾雨村有嫌隙,这才悄悄呈上证据告状。
根据门子的指认,锦衣卫很快便将那长随抓住,又查到许多证据,原来那长随也深知贾雨村本性,一直将二人往来的书信保留着,作为日后要挟的把柄。
人证物证俱在,贾雨村再无法狡辩。
“有旨意,贾化交通外官,倒卖粮饷,依势凌弱,辜负朕恩,着大理寺与刑部共同审理,按律严惩不贷。钦此。”林虎念完圣旨,当即手一挥,叫人拿下贾雨村,其余家人皆看守。
贾雨村知道大势已去,登时面如死灰,软倒在地。
所谓墙倒众人推,贾雨村已经失势,原先与之交好的人都纷纷跳出来数落其罪状。
刑部与大理寺自然也查到了薛蟠的案子,不过此时王子腾尚在,众人便默契的略过不提,只着重抓着贾雨村倒卖军粮,私吞粮饷并徇私枉法三项罪名不放,这其中不论哪一项罪名,贾雨村都难逃一死。
随后锦衣卫在贾雨村家中抄出的东西都已清点出来,金子九箱,银十五箱银,合计十二万两银子。
此外金银器皿古董珍玩并田庄商铺折变亦有八十多万两,共计得银九十六万两有余。
贾雨村任大司马也只两三年而已,贪墨竟达百万,顿时朝野震惊。
庆德帝更是震怒,下旨严惩不贷。
数日后,贾雨村被判处秋决,家产悉数充入国库。
作者有话要说:来晚了,实在不擅长朝堂争斗戏码,一直卡文,磨了一晚上才写完。
终于都解决了,下章回归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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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我想说一下,姑娘你若是不喜欢大可直接点叉,作者写文不易,本来这篇文就数据惨淡,你这几个负分打下来更是雪上加霜。
而且说实话我一直不明白这些负分是怎么来的,我寻思也没写什么让人无法接受的内容,姑娘你留个‘恶心’然后直接负分,要不就是‘呵呵’,又一个负分,然后又说除了皇家别人不能戴东珠,是僭越,又一个负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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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你这一连串负分打下来我积分积分狂掉,再来几个文章的积分就要掉了光(晋江规则,打负分会按系数扣掉文章积分,而不是一个负分一个2分就能抵消)。
最后再劝一句,姑娘你就高抬贵手放过这篇文,也别再为难自己了,不然这样对你我都是折磨,又何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