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木桃
这里?是安南城。
执骨已经在床上躺了三天,那日?韩栈衣背着他?行了一夜,连夜找了郎中?给他?包扎。
迷迷糊糊间,执骨能感觉到手?心里?传来的温度。
身体明明滚烫,却冷得哆嗦。
他?往被窝里?钻,没有什么意识,只是本?能的寻找温暖,到最后已经只留了半张脸在外头,留下无?害的睡颜。他?发着热,整张脸都遍布潮红。韩栈衣这几天没怎么睡,尽去照顾他?了。此时打了水来给他?擦拭身体,掀起被子后窜入的凉风让执骨不开心的撇了撇嘴。
“乖,一会儿?就好?。”栈衣轻声?哄他?,只是高热之下着实怕冷。但那冷汗已经湿透了衣裳,若不擦拭干净,只会适得其反。
无?意识的情况下,执骨摸了半天只摸到了热乎的胳膊,抱在怀中?就不愿撒手?,似乎这样抱着就能温暖几分似的。
韩栈衣无?奈的被他?困住一只手?的行动,只能用另一只手?擦。
又?怕碰着伤口,又?被他?这模样弄的心疼好?笑。
他?从来没想?过,执骨生病时会是这幅模样。跟个小孩似的,特别黏人。
更让栈衣头疼的是,如果他?一时半会不在屋中?,回来时就能见着十分惊骇的情形来——他?会哭……
不是嚎啕大哭,而是睡了一半后委屈的掉着眼泪。尽管没有意识,就好?像本?能似的,感觉不到屋中?熟悉的味道?,就没了安全感一样。
经常缩在被窝里?可怜兮兮。弄得栈衣又?惊又?无?措。
堂堂一国镇国大将军,人称戏鬼将的执骨,竟然会缩在被窝里?掉眼泪?
左手?正被执骨抱的死死的,韩栈衣用右手?给他?擦拭完了身体,换洗的干净衣服放在床头,他?没那个本?事用一只手?换。
怎么办呢。
半晌后,韩栈衣笑了笑,凑近闭着眼睛的执骨,他?轻轻道?:“你松开,我好?上床与你一起睡。”
果然——
执骨松开了。
无?奈的叹了口气,韩栈衣只好?脱了外衣躺在他?旁边。执骨顺势就爬上来,栈衣只好?压住他?伸来的手?:“别动,你还有伤。”
不让侧卧,那就躺着抓。
执骨乖巧的躺在那儿?,知道?栈衣在他?旁边,被窝里?,他?找了半天找着了栈衣的手?。悄悄伸过去,与他?五指相?扣,逐渐的不再闹腾,想?必是睡得沉了。
被五指交扣的韩栈衣愣愣的看着执骨,感受着手?心里?的温度,打心眼儿?里?蔓延上一股暖意,望着他?的眉眼都软了三分。
执骨的身体很热,手?心更热。不多时,又?似乎布上了细密的汗,惹的栈衣也热了起来。
他?从旁边看着执骨,看他?闭上眼睛也会偶尔颤抖的睫毛,又?看他?稍稍翘起的嘴角。
心就被塞得满满的。
给执骨换好?干净衣服后,栈衣就一直在看他?。
他?轻轻抱着他?,不敢用力,却视若珍宝。
栈衣的眼中?是化不开的思念。只有在执骨看不见的时候,自己才敢流露出每一分感情。有时,内敛也是一种救赎,将一切藏起来,不是坏事。
吻在他?的头顶心,他?轻声?道?:“多想?困住你,锁在我身边。”
忘了也好?,忘了,就不会再到选择时,两难全了。
*
休养了一段时间,执骨已经活蹦乱跳,他?瞪着韩栈衣:“我要吃包子。”
“包子油腻,吃些清粥。”
“我要吃包子。”他?已经躺了那么久,满嘴都是苦味儿?,多久没尝着肉了,韩栈衣每日?都将他?当兔子养,这一日?执骨气的不行,再不妥协。不吃包子誓不为人!
生了一场病后,无?形之间总觉得执骨哪儿?变得不同?了。
拗不过他?,一盏茶后,二人出现在了早点摊子前。
“老板,一个肉馅儿?,两个菜馅儿?,一碗粥。”
“好?嘞!您二位请坐啊!”
招呼着他?们坐下,执骨伸出两根指头:“两个肉馅儿?。”
老板:“好?嘞!两个肉馅儿?!”
韩栈衣摇了摇头:“老板,一个就好?。”
“两个!”执骨扬起下巴。
“一个。”栈衣坚持。
早餐铺子前,这一大早人们也不顾着吃早点了,就见两个男人在这因为是一个还是两个包子的事僵持不下。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在于,执骨耳尖的听见隔壁桌的女人在悄声?谈论?。
“唉唉!你们看邻桌那两个人,长得可真俊。”一人悄悄对他?们看了眼,眉开眼笑的低声?道?。
“干嘛,看上了啊?想?抢回去?”
“嘿嘿,我哪儿?有那个福气啊,我就是看看,最近不是听说麟北那边战事紧张,无?邪的四皇子出征了吗,听说啊,那个四皇子金箔遮面,从小就是个美人坯子,就是可惜,没什么人见过真容。我大舅子前几日?从麟北回来说给我听了,他?告诉我那四皇子简直英容气度堪比神仙啊!”说话之人脸上的爱心简直能蹦出来落在地上跳三圈。
“他?见过?”一说到美男子,那些女人各个面露桃花,说的高兴时又?偷偷看几眼执骨和栈衣,声?音更压低几分:“我见这两位公子真是不错,从小到大就没见过这样的男人。你说的四皇子不知跟这两人比谁更俊呀。”
“那肯定是四皇子啊!”说话女人有些微胖,双手?捧着脸蛋挤出了肉嘟嘟的弧线,一脸憧憬。
执骨听的嘴巴撅老高:“切,不过是无?邪的狗,能好?看到哪里?去,有咱们麟国的男儿?英气吗。”只是嘴巴上不服气归不服气,但他?心里?就不是这么想?的了。
无?邪的四皇子,从来就不是个省油的灯,从小就知无?邪有个厉害的人物,无?人知他?面貌,常年金箔遮面,神出鬼没。
早有人传,他?才是真正意义?上继承大统之人,那个太子不过是个幌子。
但真真假假,谁能清楚明白?
“呵。”执骨冷笑一声?,玩着手?里?的筷子,将那筷子在手?里?转的飞起:“若那个四皇子真在战场,我倒要会会他?。看他?是不是真如传说中?那样英勇,还是是个绣花枕头。落在我的手?里?……”他?呵呵笑了两声?:“我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这时,韩栈衣看了他?一眼。
他?胳膊拐了拐韩栈衣,眼里?闪过恶作?剧的意味:“你告诉我,你那个四哥,是不是太丑了,所以一天到晚带这个面具?”
韩栈衣顿了顿:“丑?”
“不然呢,戴面具作?甚。”执骨大拇指指了指自己:“真男儿?顶天立地,丑就丑,遮遮掩掩简直像个女人。”
韩栈衣霎时眯了眼睛,眼中?锋芒一闪而过:“女人?”
执骨没想?那么多,无?邪的人在他?眼中?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好?吧,勉强承认眼前这个特殊情况,他?又?道?:“管他?男人女人,我定杀的他?跪地求饶。”
“我一小就当做质子送来麟国了,那个四哥,未曾有印象。”韩栈衣如实道?。
执骨本?不是个多情人,向来想?的简单。但看韩栈衣清清冷冷的说了这句,不禁思考道?:莫不是说起他?家人,惹他?伤心了?这个想?法一冒出来,不知怎的就觉得有些愧疚。
毕竟是从小被遗弃的人,难免会难过。转眼又?一想?,这些时日?他?受伤,都是韩栈衣在照顾他?,自己若还戳他?心窝子,那着实有些不应该。
想?至此,他?不好?意思的咳了咳,忽然伸手?在韩栈衣肩上拍了拍:“那个,你别难过,没有家人,我们麟国也挺好?的。”说了一半,又?停了几拍,接着昂起脖子,傲娇道?:“我早说了,你是我的狗,我会对你负责,养你一辈子的!”
韩栈衣突然转头对他?看着。执骨脸红了起来:“看我干什么。”
栈衣笑了笑:“没什么。我本?就不属于任何地方,无?所谓。”
听着这话,只觉得不爽。执骨转过了身,决定不理睬他?。
执骨不会遮掩自己的情绪,这嘟翘起的嘴巴显然道?出他?不开心了。栈衣浅笑了几分,他?问道?:“你若要养我一辈子,可是要与先前一样,锁着我,困着我,凶着我,打着我?”
执骨猛地一回头,瞪着他?。
只是栈衣全当没看见他?的表情,拿着桌上白白胖胖的包子咬了一小口,还对执骨指了指:“包子味道?不错,你尝尝。”
“你记仇?”那些欺负栈衣的日?子又?想?了起来,这么被栈衣一说出口,怎么总感觉自己跟个十恶不赦的大恶人似的?
“嗯。”没想?到栈衣居然点了头:“很记仇。”
执骨差点被噎着。
栈衣又?道?:“所以,你要当心,别被我捉住,否则,我也会锁着你,困着你……”
执骨反过筷子抵住了韩栈衣的下巴又?往上抬了抬,迫使他?扬起脑袋,执骨扯着嘴角笑道?:“就凭你?”
这动作?着实轻佻,旁桌的姑娘吓的勺子掉进碗里?溅了一身汁水,吓得哎哟一声?躲了开去,又?因动作?幅度太大弄得噼里?啪啦一阵乱。
等执骨看过去的时候突然被吓了一大跳。
几个黄花大闺女不知什么时候蹦到了他?们二人桌前,你挤我我挤你的望着他?俩。
面上藏着掖着都遮不住那满脸笑容,时不时还与朋友互相?对望一眼,露出“我懂”的眼神。再不见方才娇羞的模样。
“二位哥哥……是一对儿??”问的真直接。
执骨傻了,迅速收回了手?。
“我们都听到啦。”她们耸耸肩,彼此笑的咯咯咯的,“方才这位哥哥说,他?锁着你,困着你,还……打你,凶你。嘿嘿嘿。”她笑的一脸邪恶荡漾,弄得执骨不明所以。此时,身边姑娘配合有度,紧接道?:“这是不是花楼中?常传出的新鲜玩法?”
执骨哪里?懂这个,他?嗯?了一声?,一脸疑惑。
他?看栈衣,发现他?老神在在,脸上神情自然,不禁心想?:栈衣知道?她们说的是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别害羞嘛小哥哥。”有位较瘦小的女子往前探了探身体:“我们刚才打了个赌,需要你们帮忙给个答案。”
执骨问:“什么答案。”
女子们左右看了看,如同?做贼一样,又?挡不住脸上一脸春意盎然的笑意。往前小声?问道?:“你俩谁在上谁在下啊?”
“……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