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解绑
“……你上次说的那个时效三个月的结婚协议,我觉得我的要求确实过分了些,谁不管谁各自浪是个非常好的条款,不如我们再拿出来讨论讨论。”孟洲站在桥头,说出这么一段话。
客观来说,孟洲的外形条件是绝佳的,身材挺拔、猿臂蜂腰,穿着正装可以直接到时装周去走秀,他玉树临风地站在桥上,只有在祁宜年看不到的地方耳朵尖有些红。
当初作废的协议让他再主动提起,还降低了孟氏儿媳的准入门槛,显得他有多想和对方结婚似的,孟洲在心里义正言辞地告诫自己,你只是想完成系统的任务。
毕竟和娶一个不遵守孟家家规的男人回去这种没尊严的事相比,还是人道毁灭这种事情更没尊严些。
祁宜年斜眼瞥了他一眼,“孟家快要破产了?”
孟洲收回pose,一笑:“怎么可能。”
祁宜年抱臂:“那你竟然放弃了你择偶的标准,孟太子爷。”
孟洲心内腹诽,受制于系统,不得不低头,不然以他孟洲这样的条件,那择偶的标准只能往上抬,怎么能让你坐电梯似的升降升降!
孟洲看着对方淡漠的神色,当初虽然是祁宜年主动来找他,但过了那个时间段,自己再答应这个协议显然对祁宜年失去了诱惑。
祁宜年现在不再需要这个协议。
孟洲眯起眼,很快得出这个结论。但结合他得到的消息,对方应该会需要这个协议,至少不该是现在这样无动于衷——一个陌生的人突然来找他协议结婚,他怎么可能不摸清对方的底细,在祁宜年离开后,他就让人去查了对方的信息。
“我知道你在你爸公司的继承权上出了一点问题,和孟氏联姻能帮你更好的度过困难不是吗?”孟洲高高在上地抛出他的橄榄枝,这是他身为孟氏唯一继承人带给他的绝对的底气。
在外人眼里,孟洲很多时候看起来不靠谱,吃喝玩乐,投资赔钱,活脱脱一个大纨绔,然而有些时候,他雷厉风行的行动能力不会让人怀疑,他会在收心之后成为一个优秀的继承人。
然而祁宜年听完这句话,眼底忽然滑过些厌恶的神色,冷漠地望向孟洲。
孟洲没想到对方是这个反应。
在商业谈判中,重要的是信息,当两方信息不对称时,天平很容易向掌握信息多的那一边倾斜,现在孟洲就觉得事情隐隐有些失控,祁宜年的动作好像更快,他的信息落后了。
果然,祁宜年抬起手腕,一下下解开那个绑起的结,“过时的应答,我不需要,”红绸从祁宜年皓白的手腕上松开,红白映衬对比明显,“不,应该说,当时我就明确拒绝了。”
孟洲察觉到对方身上的气质在一瞬间变了,或者说是将性格里本来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流露了出来。
“解绑吧,”祁宜年把解开的红绸扔在脚下,“我也觉得遇见你的次数多了些。”
祁宜年皱眉,对方身上总有些奇奇怪怪而自相矛盾的东西,要伴侣遵守清朝的条条框框、被打后还主动下跪道歉、莫名地要和他解绑,他看着脚下堆积的红绸带,如果这是什么奇怪的仪式,那他也同意做了。
“希望以后不会再见。”祁宜年声音轻缓,既说给对方听,也说给自己听,说完转身,踩过地上的红绸带离开。
胡卢和苟宿在一旁安静如鸡地听完这整场恩怨情仇、刀光剑影、恨海情天的对话,眼看着这场戏剧的另一个主人公要走的影都看不见了,各自上前一步站在孟洲的身后脑袋往前张望。
“你的初恋要夭折了,孟哥你要不试试看能不能追回来?”苟宿真诚建议,“你都能为他放弃你从中二期建立起来的孟氏价值观,孟哥你一定比你想象的还要爱他,追吧,不追会后悔的。”
“天赐的姻缘都能被你弄丢,”胡卢拍拍孟洲的肩膀,“崽,爸爸对你很失望,果然你娶不到老婆不仅因为你的孟氏家规,直男还敢嘲笑我。”
孟洲只是呆呆地望着祁宜年离开的方向,他也没想到,这个男人,面对他抛出的橄榄枝,竟然会如此的清新脱俗不做作!
他都愿意让整个孟氏为他做靠山,甚至放弃让对方背孟氏家规了,还要怎么割地赔款!
“走,喝酒去!”孟洲一把搂住胡卢和苟宿的脖子,“借酒浇愁!”
酒吧里,炫目的灯光令人眼花缭乱,茶几上空酒瓶散落地滚动,鬼哭狼嚎的声音在豪华的包厢内回响。
“我孟洲也不是求人的人,被拒绝两次,难道我还第三次上赶着让他嫁给我吗!明明当初是他先来找我的!”孟洲拿着一瓶rio,脚踩皮沙发指天日地。
苟宿抱着他的手把他拖下来,“孟哥酒量低就不要喝酒精饮料了,来,橙汁儿!”
孟洲一把推开苟宿递橙汁的手,抱着他的rio,眼睛通红地扯着胡卢的衣服领子控诉,“他玩弄我!他先来找我,现在就跑了,让我怎么办!”
孟洲仰头又灌了一口酒精饮料,然而喝醉的重影都阻止不了任务倒计时的时钟在他眼前转动,他看着飞快拨动的指针,就像数着他最后身体完整的日子。
而胡卢实心实意地认为孟洲痛苦在这段无疾而终的初恋中。
“我知道你不容易,”他强硬掰开孟洲拿着rio的手,换成度数高的白酒,“来,是男人,一醉解千愁!”
还想给孟洲换橙汁的苟宿:“……”
“葫芦你干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孟洲酒量低,回头给喝进医院。”
孟洲耳朵一动,“进医院?”他想到一周后自己的结局,可不就得进医院吗,他大着舌头问,“你怎么知道我要进医院?”
孟洲现在喝的已经有点意识不清了,他想了想自己失去尊严躺在病床上的画面,突然就感觉自己下身一凉。
一边,胡卢推开苟宿,“别抢,你都把酒倒他裤子上了……”
孟洲没注意到这个插曲,他身临其境地沉浸在下身一凉的幻觉中,情真意切地感受到了害怕。如果说之前是怀着对系统的畏惧,消极地进行着任务,在这一刻,他的求生欲攀到了巅峰,“我不能进医院!”
孟洲一步跨上沙发,“我要和祁宜年结婚,不就是朵高岭之花吗,我就不信,我采不到他!没有,没有人能拒绝会背孟氏家规的男人。”
孟洲一口闷了手里的酒,“他不背孟氏家规我背,他不守男德我守,一句话,他做的到的我做,他做不到的我也能做,一公二礼,三从四德,这,就是孟家男人!”
说完,低下头咂了咂嘴里的味,“诶,竟然是新口味,橙汁味rio诶,好喝,嗝~”
胡卢、苟宿:“……”
胡卢和苟宿越过孟洲对视了一眼,彼此在对方的眼中读出了确信。
他孟哥这一次是来真的。
——
祁宜年从寺庙离开时给好友带了个开过光的玉佛挂坠,上次说给朋友点灯不能真点,长生灯一般都是给亲人供奉。
他回酒店住了一晚,第二天就回了兰城。试戏泡汤、协议结婚的人自己看不上,北城已经没有再继续待下去的必要。
祁宜年下飞机后,本来准备直接回家,他在手机上给好友发消息,约在他的公寓见面,还在打字的时候,一道阴影从他的面前笼罩下来。
祁宜年停下打字的手,从屏幕的反光里看到那张令他厌恶的脸。
“哟,大堂哥终于回来了啊,”一道公鸭似的嗓子响起来,“大伯还在床上躺着呢,果然久病床前无孝子,还想着去试戏呢,我这个侄子都比你这个亲儿子上心。”
祁宜年没有抬头,按着删除键将未发出去的信息一字字删掉,关掉手机放进兜里,这才撩起眼皮,不说话就那么望着对方,直把对方望的心底发凉,才开口道:
“我姓祁,你姓刘,确实你更亲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