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羽心跳猛地漏了一个节拍。

但下一秒。

他轻蔑一笑，按住打火机，点了一根烟，不急不缓地吸了一口，带着一贯的高高在上与傲慢，冲季凡笙微微抬起下巴:

“有什么好猜的？上不得台面的东西罢了。”

季凡笙并不计较，依旧笑着，缓缓打开丝绒方盒。

一枚低调却尽显奢华的求婚钻戒静候在丝绒方盒中，展现在裴羽面前。

那是法国顶级珠宝设计师的封山之作，季凡笙辗转去了几次巴黎才得来的珍宝。

“宝贝，我们在一起两年多了，我对你的感情一如初见，从未改变。”季凡笙温柔地看着他，“和我结为伴侣，好吗？”

可裴羽丝毫不为所动。

几秒沉默后，他抬手漫不经心地掀翻了丝绒方盒。

价值连城的钻戒滚落到地上。

真心被践踏，体无完肤。

季凡笙的脸“唰”地变得苍白，他睫毛轻颤，微微垂下了头。

“要我说多少遍你才能认清自己的身份？你只是个替身，仅此而已。”

裴羽的声音冷冷的:“以为拿着个破戒指就能上位？糊弄谁呢？”

“我没糊弄你。昨晚我有用心布置求婚现场，是你没来。”季凡笙语气极为平静。

“所以你就敢冲我使小性子，放我鸽子？”裴羽冷笑，“免得你越来越放肆，我直接告诉你好了——昨天晚上，我的初恋回国了。”

“你恃宠而骄，贪得无厌，阳阳却从来不会像你一样。你只是个低劣的替代品。”

“我不能阳阳知道你的存在。如果你无法老老实实守本分，那么，我们就分手。”

季凡笙猛地抬起头:“……阳阳？”

“他的名字，也是你配喊的？”裴羽不满皱眉。

名字相似，只不过是巧合而已。

压下心头近乎荒谬的猜测，季凡笙想冷静下来和裴羽好好聊聊。

初恋之间之所以会分开，必然是有不合适之处。

裴羽固然心悦自己的白月光，但不是所有人都能忍受伴侣阳/痿/早/泄。与其勉勉强强地求一个破镜重圆，到最后在白月光面前做不了男人抬不起头，裴羽真不如适时放弃，找一个对他有所求的、愿意包容他的人早点成婚上岸。

当然，这么戳人痛脚的话，季凡笙肯定不能直说。

他得照顾裴羽那点敏感易怒的自尊心，好好组织语言。

于是，一分钟过去了。

在裴羽提出分手之后的整整一分钟的时间里，季凡笙一个字都没说。

这一幕落到裴羽眼里，分明就是，季凡笙爱惨了他——

他根本没办法接受这么突如其来的分手打击!

心里生出一股扭曲的快意，裴羽靠在椅子上，好整以暇地欣赏着季凡笙茫然无措的表情。

但这时，不知道哪个悖时砍脑壳儿的突然叮叮当当发来了一串v信消息。

季凡笙的手机瞬间狂闪个不停。

裴羽不悦地瞥了一眼消息显示，冷眼觑着，却见季凡笙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强撑着颜面，故作坚强地点开了手机。

裴羽嗤笑。他敢确信，甭管是谁在这时发来了什么，季凡笙肯定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但，他错了。

座位对面，季凡笙正为组织语言而感到为难，消息提示的突然到来，让他有一种从尴尬氛围中被解救出来的庆幸感。

季凡笙立刻拿起手机。

消息来源是“李音尘”。

李音尘，晋欢的表哥。昨晚临睡觉前，晋欢牵线让两人加上了好友。如今只一个上午的功夫，李音尘便成功找到了裴羽出轨的证据。

他一共发来了十几张照片。

不同于季凡笙猜测那样的偷拍，李音尘选择直接调出昨天晚上瑞京酒店附近的监控。

不知道他是用什么办法说服了酒店官方，他发来的每一张监控截图都很清晰。

照片里，裴羽和一个穿着黑衣服的男子搂搂抱抱，卿卿我我。姿态之亲昵，远超正常社交距离。

这里面随便一张拿出来，季凡笙都能给爷爷交差了。

非裴羽不可的局面已经逆转。

唯一的缺陷是，从照片上看，裴羽的出轨对象身高体型都和季凡笙很相似，并且自始至终都没有露出正脸。

但是没关系，照片上印有监控时间——9月21日晚上8点。当时季凡笙早就回家了，自家别墅里十几双眼睛可以作证，照片上的另一个主角绝非是他自己。

季凡笙按灭手机，本着最后的人道主义关怀，又一次问裴羽:“你真的不愿意和我结婚吗？虽然我给不了你想要的爱情，但我会尽可能地给你足够的理解和尊重。”

裴羽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讥讽一笑：“结婚？你做什么梦。”

“好。”季凡笙语气冷静，当机立断：“既然如此，我同意分手。钻戒就当是给你的分手费吧，我们以后不用再见面了。”

话音落下，季凡笙未做一秒停留，起身就走。

钻戒和裴羽，他一个都不要了。

他大步流星地踏向前，步伐之欢快，宛若新生。

餐厅里。

死一般的寂静。

裴羽望着季凡笙扬长而去的背影，额角青筋暴起，脸色铁青。

服务人员大气都不敢喘，一个个屏住呼吸，做好了裴羽摔盘子砸碗的准备。

但几秒过后，裴羽竟弯下腰拾起之前被他扔到地上的钻戒，黑着一张脸，阔步追了出去。

……

另一边，季凡笙步履生风，直奔地下车库。

他像是久困笼中的鸟，乍得自由，便迫不及待地冲向天空。

季凡笙努力了几次，终究没压制住不听话的、总是想要翘起的嘴角。

他索性不再苛求自己。

用不着不择手段下药验货，也用不着做小伏低照顾一个内心敏感易怒的情人，季凡笙感觉到无比轻松。

他拨打电话致谢李音尘，但电话接通后，响起的却是晋欢的声音。

“替我谢谢你哥哥。”季凡笙兴冲冲道，“咱们晚上约个饭吧！”

“额……不急。”晋欢语气支支吾吾，他似是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口气，“怎么跟你说呢……总之，我表哥这里还有一点其他的发现。你下午如果有空，就来一趟我哥的侦探事务所吧。我把地址给你!”

季凡笙被晋欢神神秘秘的语气勾起了好奇心，他看了一眼晋欢发来的定位。事务所坐落在兰宁市老城区最繁华的地段，距离季凡笙曾经的高中很近。

他答应下来，正欲挂断电话，却听到身后响起裴羽气急败坏的呼喊声——

“季凡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