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阴沉而恐怖,厚重的云似乎要从天顶上掉下来，砸在人们的头上一样。传送的眩晕还未散去，莫无力的躺在地上,嗅着鼻端阴冷沉重的空气，手指在泥土中抓出几道深深的痕迹来。

她不知道她此?刻是在哪里,但是她感觉到?了一种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冷峻感，那是熟悉的,战争的空气。

她必须做点什么。

林子青不在身边,在传送过程中，他们分散了。小黑的呜咽在身旁响起,莫却?无力抬手，像平常那样给予抚慰。

这?次的无力感比之于以前，要严重和漫长许多。莫用尽全力支起上半身，让自己靠在路边的树上,睁开?眼，一片片迷离色彩像水墨画一样渲染开?，莫眯了眯眼，最后只能?挫败的闭上了。

无力喘息。莫感觉到?自己的胸口被?什么东西挤压着，连呼吸都艰难。可偏偏在这?时,许多记忆碎片一齐涌上,将她的思维淹没在这?个世界的记忆当中。脑袋像是要炸开?一样疼，莫开?始怀念之前昏睡着接受信息的融合方式,却?很快，连怀念也?顾不上了。

“……小孩？……是个麻瓜……”

小黑炸起浑身毛发，露出利爪和尖牙朝对面的两个人低声咆哮。

然而它也?很疲惫了，林子青能?力不稳的结果不仅仅是他自身受创，也?连带着让被?传送的莫和它消耗了大?量的体力和精力。它现在只想躺下来好好睡一觉,可是它不能?。

远处走来的两个带着银色面具的黑袍巫师身上有血腥味，小黑嗅到?了他们身上未散去的杀气，这?不是普通巫师，而是刚刚杀过人的黑巫师。

小黑将身体俯低，碧色眼眸眯起，四只爪子上悄然燃起几团黑色火焰。

那两名黑巫师走近了。一人尖声大?笑着，另一人推搡了他几下，厉声制止了他。

“凤凰社的人就在这?附近，你想把他们召来吗？”

先前大?笑的那人咳了几声，“当然不，那群白?痴……”

两人走近了，停在莫的身前，一人用脚踢了踢莫，没有得到?反应，便暴躁的将魔杖对准了莫。

“ad——”

“喵！”卡擦一声响，那人手中的魔杖断成两截，小黑轻巧的落在地上，将嘴里的半截魔杖吐到?地上。

“这?是什么？！”那男人惊恐的往后退了两步，另一人却?冲上前来，从魔杖射出几道魔咒。

小黑咧起嘴角，四肢一曲，朝两人扑了过去。

脑海里一片混乱，强烈的眩晕感挥之不去。无数画面从眼前闪过，无数话语或快或慢地流过心头。莫只能?忍受着这?不适，强逼自己敞开?心神接受那些杂乱信息。

……

邓布利多问：“你能?为我做什么？”

斯内普默默说：“所有。”——anything

斯内普大?叫：“呼神护卫！”

他魔杖尖端跳出一只银色的牝鹿。她落在办公室地板上，跳着穿过屋子，飞出了窗户。邓布利多看着她飞走，那银色光芒消退后，他转身去看斯内普，西弗勒斯的眼中充满了泪水。

“这?么长时间了，还是这?样？”

“一直是这?样。（always）”

……

“那个孩子的灵魂还没有堕落到?那种地步，我不能?因为我让他的灵魂堕落到?那个地步”

“那么我呢？邓不利多，我的灵魂呢？我的灵魂怎么办？”

……

“你这?些年已经为她投入了足够多，西弗勒斯，你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不是吗？”不是什么时候出现在门旁的邓布利多蓝眼睛里闪过一丝悲悯，却?很快不见了，只剩下强韧的坚定。

“……我知道。”斯内普仰头闭上眼，低声重复道，“我知道……”

……

“……look……at……me……”

……

小黑站在两具尸体前边，暗红色的血已将泥土浸染，它的耳朵忽然抽动了两下，它转过身，看到?两颗泪珠从莫的脸颊上落下来。

这?场战争结束得异常迅速，几乎和它的爆发一样让人错愕。救世主打败了伏地魔的消息传开?之后，凤凰社开?始对食死徒进行猛烈的反击，奥罗们以从未有过的严肃姿态介入其中，只用了不到?十天，四处窜逃的食死徒就再也?见不到?了。

一个月后，霍格沃茨禁林旁边的草地上悄然立起一座墓碑，上面只有几个字，“西弗勒斯斯内普，1960.1.9—1998.5.2”。

还穿着蓝色条纹病服的男孩拒绝了同?伴的搀扶，脚步缓慢地从城堡中走出来，走向禁林。黑色乱发软软地贴在额上，老土的黑框眼镜下方，翠绿的眼眸里慢慢盈满泪水。

“哈利，慢点……”头发蓬松的女孩在他身旁低声说着，经历了战争的他们，已不是十七岁刚成年的巫师，而是战场上能?够让同?伴依赖的战士，而此?刻，那份坚强却?都被?悲恸消融，露出心底长久以来不敢触摸的脆弱的部分。

“如?果不是……”男孩拖着腿往前走，停下来沉重的喘息，汗水沿着脸侧滑落，脸颊却?依然苍白?没有血色。他的双手紧紧攥着，眼眶发红地望着灌木丛后那座朴素得刺眼的墓碑。

“哈利……”女孩叹息着，安慰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忽然，男孩一扫悲痛神情，抬起头厉声喝道。

“谁在那里？”

他朝墓碑跑了过去，其间跌倒了两三次，又很快地爬了起来。

女孩连忙上前搀扶着他，看着那站在墓碑前的小小身影，谨慎地摸向了自己的魔杖。

那孩子仍然低着头看着墓碑，一只手放在墓碑上，黑色长发被?风吹动，露出底下那张缺乏表情的脸庞。

黑猫缓慢的走到?她身前，盯着戒备的两人，露出嘲笑的表情。

“安静点。”

赫敏猛然瞪大?了眼，“阿尼玛格斯？不，它没有魔力……可是一只猫……”

“叫你安静，”黑猫在两人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跳到?了赫敏头顶上，低下头用那双闪着绿芒的眼睛盯着赫敏的双眼，低声道，“你听不懂吗？”

赫敏被?吓了一跳，条件反射般的发出一道魔咒，黑猫轻巧的躲过，并?朝她的脖颈伸出了爪子。

“小黑。”

黑猫立刻收回了爪子，速度快到?连当事人都没反应过来。

它从赫敏的肩上跳下，三步两步来到?莫的身旁。

“太鲁莽了，小黑。”莫蹲下身揉了揉小黑的脑袋，小黑低下头不看她，莫便抬起头来，看向一旁愣住的两人。

“你……”赫敏觉得眼前的小女孩有些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到?过。却?听见哈利喃喃自语道，“她的眼睛……和斯内普教授很像……”

赫敏仔细一看，确实很像。可是心底那似曾相识的感觉却?并?没有散去。

“你，是斯内普教授的亲人吗？”哈利向前踏了一步，表情急切的问道。

莫看着他，忽然侧开?头，“真是不值……”

为了这?么一个毫无出彩之处的男孩去死，斯内普到?底在想什么呢。

“他还只是个孩子罢了，不能?要求太高，莫。”林子青从虚空当中踏步而出，将手搭在莫的头顶上。

“你……”

林子青朝两人瞥了一眼，凛然气势顿时将两人的话逼了回去。

莫站起身来，望着墓碑漠然的问，“走了吗？”

“嗯，是时候了。”林子青笑了笑，“你不回去看看吗？”

他指的是斯内普的住处，毕竟莫在那里住过一段时间。虽然在战争中那座小屋被?毁坏了多处，但有心的话，还是可以找出一些痕迹来的。

而莫只是摇了摇头，“不了，没有意?义。”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那座小屋里被?毁了什么，还剩下什么，她也?比任何人都明白?，人死了就是死了，活过的痕迹即使?还在，也?与已死去的人无关。

“我们回去吧。”回到?最初的，最初的那个地方去。

林子青微笑着点头，“嗯，我一定会将你送回去的。”他的能?力在对莫使?用之后就一直不稳定，但是如?果将所有潜能?激发出来的话，是一定能?够将莫完好无损的送回原世界的。而这?样做的后果，失去能?力对于林子青来说，并?没有那么难以接受。

至少，这?个能?力没有莫重要。

林子青伸出双臂将莫抱紧，两人的身体发出一阵白?光，黑猫迅速跳了进去，之后，两人一猫都不见了。

“我知道了……”赫敏忽然叫了起来，“那个女孩……哈利你还记得吗，前几天为斯内普教授整理?遗物的时候，有一张收养协议，上面的那个女孩就是……”

“赫敏别说了。”哈利忽然烦躁的打断了赫敏的话，赫敏愣愣的看着他，他却?忽然叹了口气，颓然道，“别说了，赫敏。”

“我……”对不起教授，也?对不起那个小女孩。哈利痛苦的想到?，他其实什么人都没能?拯救，邓布利多教授也?好，小天狼星也?好，斯内普教授也?好……他其实，什么都没做到?。

赫敏站在他身旁，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哈利低着头看着灰色的墓碑，看着那上面几个英文字母和数字所代表的那个伟大?男人的一生，他最终忍住了泪水，他知道，他是救世主，他不能?哭。

如?果这?时候旁边有人的话就会发现，这?名才十七岁的少年，就已佝偻了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