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 23章下

路过姑苏城门时,冯塘睁开了眼,他伸长了脖子,透过囚笼,找寻着一个人。

一个和自己私定终身的人,一个被姐姐欺负的可怜女子,一个自己发誓要照顾一辈子的人。

他抓着囚笼,深吸了口气,紧紧地盯着城门两旁,生怕错过任何一个人。

可是,没有,完全没有苏青的身影。

他垂下手,整个人泄了气,僵硬地靠在囚笼地边缘,眼睛也失去了光彩。

肖逸骑着白马,在穿过姑苏城门时,回头看了一眼,依山傍水的姑苏城尽在眼底。

他红了眼,清晨的阳光在他身上染了层光辉。

“爷,要派人护着苏白小姐进京吗?”一个褐衣男子小声道。

肖逸淡淡地看了那人一眼。

“属下知错。”

顾氏父子跪在地上,送别了千岁爷一行。

直到队伍消失在路的尽头,顾恒抬起头来,弯起嘴角。

千岁爷走了,古今姑苏城可是天高皇帝远,还有谁能奈自己何?

苏白将头发扎成男子的发髻,换上一身粗布黄衫,脸上均匀地抹了煤灰,俨然一副假小子的模样。

周辰找来了五个小厮,六辆推车,让苏白扮做小厮推车馊水车出城。

“你昨日说想藏身馊水桶,可是万一士兵打开馊水桶,看到你。岂不是更容易暴露?”周辰眉头紧蹙。

苏白皱着眉头,思索再三:“不可!”

“为何?”周辰有些疑惑,这是他觉得最好的办法了。

“千岁爷今早已然离开姑苏。如今的顾家可谓是姑苏的天皇老子,顾恒一定把我的画像给了守城小兵。无论我再怎么乔装打扮,眉眼总是很难改变。”苏白深吸了一口气,揉搓着双手叹道。

“那怎么办?”

“还是按着我昨日的办法,你再找六个小厮,总共十个小厮,每个小厮推四桶馊水。而我蹲在馊水车里。”

“兵行险招,或许有一丝生机。刻板保守,只有死路一条。”苏白正色道。

周辰思索片刻,终究是点了点头。

“还有,”苏白继续补充道,“太阳快下山的时刻我们出城,这也是守卫交班最松散的时刻。你派死士此刻火烧粮仓。”

顾恒正加派人手,全程搜捕苏白。

“什么?已经人去楼空?”顾恒怒喝道。

“属下奉命去苏家捉拿苏白的阿娘苏梅,发现她已经走了。而且贵重的首饰也不见了。”

顾恒将手中的茶杯捏碎,他怒不可遏,一种被苏白玩弄于鼓掌之间的感觉油然而生。

抬头看了眼天边的晚霞,他突然想起些什么,连忙奔出门,飞身上马,朝着城门而去。

顾恒用缰绳抽着马,想起昨夜探视监牢的苏白,眼神阴郁。

想着这个女子对冯塘可是一往情深,必定会在今日逃出城门进京,而此刻无疑是最佳时机。

他驾着马,嘴角不由地微微上翘。这辈子在冯塘身前伏低做小,什么东西,就算是自己喜欢,也要献给冯塘。

如今,终于可以拿到自己喜欢的东西,怎能不兴奋?

苏白蹲在硕大的木桶内,馊水浸透了腰身,弥漫着令人作呕的馊味。

她闭着眼,用丝巾遮住口鼻,听着木桶之外的动静。

“要去往何地?”守门小兵拦住商队,问道。

“小哥行行好,”为首的一个老汉从怀中掏出一袋银子递了过去,“我们急着将馊水送到临郡,还请官老爷行个方便。”

官差皱着眉头,捂着口鼻,只揭开了前五桶馊水,便喊着“快走,快走。”

苏白在馊水桶内,听到可以通过,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下。

就在苏白以为自己将要平安出城的那一刻,突然听到一声怒喝:“停下。”

苏白的心猛得一颤,下身在冰冷的馊水里有些发抖。

“每一个馊水桶都查探过了吗?”顾恒翻身下马。

苏白隔着木桶,听着脚步声,感觉顾恒站到了自己身边。

她的手紧紧抠着橡木桶,心也跳到了嗓子眼。

“看,看了,全看了。”守城小兵低头道。

顾恒从身后抽出鞭子,向小兵身上抽去:“在我面前还敢撒谎,拖下去,关入大牢!”

小兵在求饶声中被拖走。

顾恒走到商队的最前方,逐一打开桶盖。

商队的人退到一边,垂手而立,这都是苏白之前吩咐好的。

苏白蜷缩在木桶内,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整个人憋气沉入馊水中。

就在顾恒揭开桶盖的那一霎那,苏白憋气扎入桶底。

她灰黄色的衣服和头巾和木桶融为一体,与暗褐色的馊水融为一体。

顾恒木桶中望去,根本看不出什么,就在他准备将手中的剑插入木桶之时,听到一声急报:

“公子,不好,粮仓失火了!”一小厮策马而来,飞身下马,跪下焦急道。

顾恒脸色惨白,深吸一口气,翻身上马,扬长而去。

“官老爷,我们可以走了吗?”商队为首的老伯乞求着。

“快走!”守城士兵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苏白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下。

商队推着馊水走了两个时辰,出了姑苏的地界,到达一处客栈,苏白才从馊水桶里出来,洗了澡,换了身衣服,扮作男儿,拜谢了各位,再马不停蹄地向京都策马而去。

顾恒终于扑灭了大火,整个人无力地摊在地上。

当今陛下多疑且杀人成性,粮仓失手是重罪中的重罪,他心里叹着顾家的荣华恐怕是到头了。

顾膳得到消息,赶来时双腿已经站立不稳,跌坐在地上。

“大人,已经找到纵火的火把。”小厮将收集到的火把棍子放置于顾膳身前。

他闭着眼,眼皮微微颤抖,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谨小慎微了一辈子,终于从一个穷书生做到了知府,不敢得罪任何人。到底是谁使出这么下作的手段?

顾恒站起身,一拳砸向土墙,面色狰狞道:“苏白!别以为趁乱就可以逃出姑苏城,只要我活着的一天,迟早要将你抓回来扒皮抽筋,以泄我心头之恨。”

顾膳看向顾恒:“你刚刚说谁?”

“苏白,就是险些嫁给冯塘的罪妇。”

“啪”顾膳狠狠地打了顾恒一巴掌:“我平日里怎么教你的?谨小慎微,谨言慎行。千岁爷刚走,你就忘了我的嘱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