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看！又打起来了！”

“真的？哪呢哪呢？”

“真的。看见没，那边剑鸣像闪电雷鸣，他们每次都搞出那么大动静。”

“哇，看景象，此战跟以往比起来定是有过之啊。”

“……”

京城街上站站停停涌的都是人头，所有面孔都朝着西北方，表情亢奋语言犀利，肢体动作也异常相似，都为指指点点。数张嘴巴的上下嘴唇翻飞，唾沫星子乱溅，颇为壮观。

就连周旁的客栈酒肆门前、窗口都探出了好奇的人脸，他们簇拥在一起，全都在看天边那道“闪电雷鸣”。

人头里不缺不明就里的游历侠客，侠客手握冷器，随着群众朝西北看了会儿，实在没看出什么便随手抓了一个人来问。

“这位小哥。”他看着一个酒肆小二装扮的人，谦逊道：“请问此处是发生了何事，为何众人都聚集在此？”

“嗨这位客官您有所不知。”小二把手里的抹布甩到肩膀，面上挂了神秘的笑。“故事只长不短，一时半刻解不了豁，客官来小店小酌两杯？”

他眼睛发亮，似是不担心他不来。

果然，侠客点头，从腰间掏出一锭碎银子，说：“两壶酒。”

“好嘞！”小二喜上眉梢，转身朝里头喊：“上两壶招牌酒！客官里边儿请。”

进了上好包间入了窗边座，窗子开着，侠客由此还能看到天边非但未曾减弱还更加变本加厉的“天雷”，不由得再次被吸引了目光。

“客官平日游历四方，怕是不了解奇闻异事。”小二掀了帘子，托盘里放着两壶酒进来了。

“坐。”侠客暂且收回视线，伸手指了下旁边。

拿了银子上了酒，下酒菜定是跑不掉的。小二脸上挂着笑，自觉的坐了下来，“虽说惊疑诡事了解不多，但天际那闪电客官定是见过的吧？”

侠客点头，他确实见过不止一次，但也只以为是自然现象。

小二笑的更厉害了，他抬手给侠客斟了一杯酒，接道：“其实啊那根本不是什么天雷，而是两个人在打架呢。”

“人？打架？”

“可不是。哦不是，”小二拍了拍嘴，改口道：“这六合现在一派安然，只要不起战乱便谁也碍不着谁。可打架的这两位那可是大有来头，一位是从未有过败绩的天庭战神妄初，名号南征。另一位是自立一界的无亡界主，他们两个的恩怨没个百句千句都概括不了。”

提起这两位人物，只拔刀相助不问世事的侠客倒是有了点印象。

数年前，六合还是六合，天界掌管六界受八方朝拜，加之有妄初坐镇，天神更是得到了无数供奉香火。

但也是在数年前，在各界之处的交汇间第七界突然横空出世，崛起的令人悚然，所谓界主更是猖狂。

直言要推翻天界做天君！

凡世离无亡界最近难免要遭殃，自此从那以后，只要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有些什么差错，那一定便是这个无亡界主的手笔。

而且不仅如此，明知是谁干的，修真侠士却找不到人寻仇。无亡界主这个奸诈小人，做尽坏事却不敢露脸，世间无一人知晓他的长相。

他常年面具遮容，还特别不要脸的装好人在杀人时把眼睛蒙起来，不管身形在哪里出现，他都只是一身玄衣加一副面具再加一个蒙眼黑布，全身上下密不透风，简直欺人太甚。

为了出气泄愤，打不过也要先呈个口头上风，众人贴心的给无亡界主起了个名字——丑八怪。

成天面具黑布，那张脸铁定丑的不堪入目，叫丑八怪都是抬举他。

只是称呼一出，丑八怪泄愤可不只是占口头上呈，人命在他手里直接“更上一层楼”。

众人苦不堪言，庙里香火不要银子似的就差把庙给埋了，所有人都在拜南征将神，想让他显灵收了这怪物。

终于在某一日，神像显灵了！妄初一身银色战甲，手里握着他那把立下无数战功的绝品灵器——不绝。

不绝出鞘，必扫动荡。

这下普天同庆，供奉过香火的、奉献了膝盖跪拜的都深觉这次丑八怪要玩完了。

可谁都低估了这怪物的实力，第一战打下来，天边响了一天一夜的雷声，结果却是胜负未分，下次再战！

几次胆战心惊的打下来，丑八怪手里的剑也出了名——惊绝。

惊绝一现，必有动乱。

之前无亡界刚出世时谁也不信他有今日的影响，可如今众人听见那把剑都吓得不敢动了，更别提无亡界主亲自光临。

所有人都只求他别“下凡”了。

“现在有妄初天神，咱们才会这么好过，虽说不绝遇惊绝扫不了荡，但丑八怪也动不了乱啊，相互制衡。不过他们这都打了好多年了，我记得我从小就见过这种阵仗，但故事还是听我爹讲给我的。”小二第五次给侠客满上酒，笑着说：“不过他们一天神一怪物的不老不死打多少年都可，我们也就是凑个热闹图个新奇，只愿妄初能早早收了那丑八怪。”

侠客把酒送与唇边，点头：“此言有理。”

而数不清第几次被众人围观数人讨论的二人，此时正上天入地打的难舍难分。

妄初嘴角带血，冷着脸找到空隙用剑柄把人捅出了几丈远，丑八怪单膝跪地滑出去了数米，动作还未停下他就一个反转起身，转眼上前握手抬拳把妄初给捶飞了。

此时谁身上都不好看，银色的战甲身上有几处都是血迹，斑斑点点的，也就丑八怪一身玄衣，冒了血烂了肉都看不太出来

可他嘴角的血落到了他露出小半截儿的脖颈上，那里的喉结很白，有棱有角，此时还跟着呼吸微微颤动，上面染了鲜红，妄初都深觉勾人。

所以他从地上爬起来后，莫名其妙的问了：“丑八怪，你到底有多丑？是真的丑？”

他声音原本带点痞性，但面前的人太招人杀了，脾气好不起来，因此连带说话都跟着泛杀气低沉了许多。

这句不是第一次，丑八怪抿唇，表情应该不好看。他朝妄初的方向动了动耳朵，答案一成不变：“很丑。”

与妄初不同，他音调听起来平缓温和很多，就跟他杀人打架比捉迷藏丢沙包强不了多少，提不起什么情绪。

但语气也说不上好就是了。

“丑就丑吧，戴面具我理解。”妄初抚着胸口揉了揉，“那你是瞎？敢露个眼睛看看吗？”

“不敢。”丑八怪向他的方向进了一步，语调毫无起伏：“我瞎。”

妄初：“……”

真是招人恨。妄初烦躁的嘶了声，一口气还没嘶完耳边疾风突进，噔地一声，他转瞬用不绝接住那把跟主人一样可气的冷剑。

“这都多少年了。”对峙太大，妄初节节后退，咬牙：“你打的不烦？”

丑八怪回他：“你让天君那孙子退位，我便不打。”

天君那孙子？跟他不是孙子一样。妄初气笑了，猛然跃起一脚踹在了丑八怪胸口，得以思考新战略的机会，“你是天君私生子吗这么恨他？”

丑八怪不耐烦的怼他：“你是他亲生儿子吗这么帮他？”

妄初：“……”

这是妄初最讨厌他的地方。没见过有多丑就算了，一张嘴却是厉害的能草天日地，原本他在天神界可是出了名的能言善辩，可自从遇到这个挨千刀的，算是瘸了。

张嘴就想再来次语言攻击，武力分不出胜负，就不信文力也不行！

可根本就不给他开口的机会，丑八怪冷冷的说：“话、多。”

惊绝下压，妄初眼神一变，徒然闪身在他后方出现，一伸手不是制服，却是想掀人面具。丑八怪未侧头，只嘴唇紧抿猛地转身，一脚把只顾想掀面具的妄初踹飞了。

这一战在凡间已进行了两天一夜，妄初不累，就是此时又一次被打飞，他仰倒在地上无声骂娘。

娘没骂完又只觉胸口一麻，整个人暂时动弹不得了。妄初眉头一蹙，上半身真的动不了，他想起方才那人踹他还伸手把一张符纸拍在了他身上。

再看丑八怪，那人正提着剑一步一步走过来，手里还捏着张黑色的符。

“什么东西？！”妄初头皮一麻，心想这次要栽。

可没栽。就像报复他不专心打架掀面具，丑八怪提剑没先砍头，只全身肃然一本正经的用剑尖割裂了银色战甲，挑开了妄初胸前的衣服。

“……？？？”妄初瞪大眼睛要吓死了，他吼道：“无耻小人！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那么丑……啊！”

剑尖刺在左边锁骨下方，相比于被划破皮肤的疼，妄初倒是被剑冰冷的温度激了一下。

几笔下来，像是几个字。写完之后剑尖染了血，丑八怪把手里的符纸拍在那字上，冷漠的丢下一句：“你输了，下次再战。废物战神。”

说完下次似乎就真的是下次，丑八怪转眼便不见了。

人走后没多久，妄初就自动解封，他猛地从地上弹起来，低头扒开自己衣服去看。

“你不行”三个字昭告天下似的刻在他的锁骨下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