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番外二【摄雍篇】
仙界,北海之北,其海之深,不可见底,其海之广,不见边际,名曰,北冥。
这里,正是妖师鲲鹏圣人的领地。
北海深处,漂浮着一座看不见边际的岛屿,其上雄山巍峨,密林遍布,宝光阵阵,凡人不可直视。
高山之上,白云之间,隐隐可见亭台楼阁俱全,华美大气,无与伦比。
问道宫。
位于山巅略下的地方,住的,正是是鲲鹏圣子。
这鲲鹏圣子,乃是妖师鲲鹏当年与敌人大战时,受伤坠地的一滴精血。
谁知,却有了神志,妖师鲲鹏心中有感,将他寻回后,心里甚喜,遂封为鲲鹏圣子。
问道宫正殿门外,两个小童正窃窃私语。
“诶,你说,圣子这次历劫,可会有收获?”黑衣童儿轻声问道。
“说不准,之前那几次都失败了,不过,这一次竟这般长时间,应该会成功吧。”白衣童儿有点犹豫的说。
两个童儿,正是鲲鹏圣子身边的随从,黑衣名星澜,白衣名阳州,乃是一块黑白奇石得道。
星澜符合的点了点头,轻声道,“圣子一定会成功的,”
阳州亦是点了点头,却依旧有些忧虑的模样,轻声道,“圣子可一定要成功啊,这可是最后一次机会了。”
两人说的,真是鲲鹏圣子度情劫一事。
贵为鲲鹏圣子,圣人精血所化,他生来就是天仙修为。
而后,更是在百万年里,就修到了金仙,其天赋之卓绝,可见非常。
谁知,却在金仙这里,停下脚步。
圣人得知,就道,吾儿生来高贵,又性子淡漠,丝毫未尝过别的仙人所经历过的七情六欲。
因此,修为一时间不得寸进。
鲲鹏圣人几经思绪,炼了一盏护魂灯,交由圣子。
圣子寄魂魄于其中,前往各个小世界中几经历练,终于懂了点人间感情。
最后,却在情爱之一字这里,顿住了。
护魂灯,可护圣子历练九次,圣子不过三次,就懂了大部分感情,可爱之一字,却在随后的五次历练中,都无丝毫寸进。
这,正是圣子的第九次历练,若这一次不成,就须得再等百万年。
之所以是百万年,乃是因为频频历练,终究于神魂有损,容易导致识海混乱。
这百万年,乃是用来让圣子修养神魂的。
当然,也有可能,圣子在这百万年内懂了情爱,可这个可能,到底是有些渺茫。
之前的百万年里,不知有多少仙女神女,对圣子示爱。
若他会动心,怕是早就动了。
两人不约而同的想着,而后面对面的叹了一口气。
殿内。
白玉所筑的高高道台之上,一个一身黑衣,生着一张剑眉入鬓,英俊至极的脸庞的男子,正静静盘腿而坐。
倏忽间,一个光点,就出现在他身侧,仔细一看,竟是一盏青灯。
而后,灯芯一闪,一个白点自其中径直投进了男子的身体之中。
那个黑衣男子忽的睁开双眼,只见双眼之中,满是不舍和眷恋,以及痛苦和微的惊讶。
他睁开眼睛后,就欲站起身来。
这时,就闻一道不怒自威的声音忽然响彻在殿中,“坐下,静心。”
就见那黑衣男子一愣,就不由自主的照着这道声音做了起来。
时间慢慢过去,不知不觉,又是几天过去。
那黑衣男子方才慢慢睁开眼睛,双眼之中,俨然恢复了平静。
而后,就见他扫视了一眼宫殿内,忽的低声道,“鲲鹏圣子,原来如此,那,阿灼你又是何人呢?”
话毕,他不由沉默起来,眼中诸多情绪闪过,最后,停在了不舍之上。
原来,这鲲鹏圣子,黑衣男人,正是陶灼相伴一生的摄雍。
仔细一看,依稀能从他面目轮廓中发现摄雍的影子,只是剑眉飞扬,那双丹凤眼,也比摄雍更冷,就犹如北冥的深海一般。整个人的气势,更是不知比摄雍凌厉了多少倍。
鲲鹏圣子,名唤恒熙。
也不知道是特意安排,还是巧合,正是之前摄雍的字。
恒熙话音刚落,就霍然起身,一挥袖殿门打开,不理会门外两个童儿的呼喊,径自向山顶,鲲鹏圣人的天元宫而去。
星澜阳州互看一眼,不敢像自家主子一般,随意往山顶而去,就在殿门外候了起来。
这边,恒熙越行越快,不知不觉间,脸上的冷漠消失,竟挂上了一抹略有些期待的笑意。
天元宫。
恒熙丝毫未加细看,径直推门进去。
对着上首坐着的那个,和他有五分相似的男子俯身行礼,口中沉声道,“见过父亲。”
那人,正是妖族之师,鲲鹏圣人。
鲲鹏圣人微微睁眼,看着摄雍,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随即收起,沉声问道,“怎得不继续巩固境界,就出来了?”
恒熙站直,双目直视鲲鹏圣人,轻声问道,“父亲,阿灼,阿灼是何人?”
见此,鲲鹏圣人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似是欣慰,又似是感慨。
最后收起,看着恒熙,沉声问,“你可想好了,就是她了?”
听闻此言,恒熙不由沉默片刻,随着时间过去,双眼愈发坚定。
朗声道,“恒熙确定了,就是她。”
见此,鲲鹏圣人就又是一笑,弹指间一粒光点落在恒熙额间。
这光点,正是陶灼的所有记载。
恒熙不由静默片刻,闭眼仔细记住这些消息。
而后忽的睁开双眼,有些急切的看向鲲鹏圣人,沉声道,“父亲,孩儿这就去了,告退。”
鲲鹏圣人微笑着点了点头,道,“去吧,早去早回。”
恒熙就又是微微一笑,一转身,就大步出了天元宫。
鲲鹏圣人看着他的背影,欣慰的笑了笑,低声道,“看来,我这北冥岛,该有一场盛事了,童儿,去,做好准备。”
殿旁候着的那个,一直听完了两人对话的道童立即应了一声是,出了殿门,准备去了。
这边,恒熙大步出了宫门,一挥手,一艘雕梁画栋的楼船,就出现在半空中,他身形一动,就站在了楼船之上。
与此同时,身下的仙山之上的各处,又飞来十数人,他们皆是鲲鹏圣人为自己的爱子准备的护卫,星澜阳州自是也在其中。
恒熙却没有着急着动,拿出陶灼的画像,沉声向其中几人吩咐道,“你们先传信给山上弟子,问他们有无见过此人,务必要万分小心,她乃是我的道侣。而后,再亲自去东胜神洲,西牛贺洲,南瞻部洲升仙台处,以防万一。”
几人一震,立即领命,拿出传讯石,神识一动,传出讯息。
而后转身放出别的飞行法宝,离开了这里。
见此,恒熙满意的点了点头,浓眉微敛,楼船一动,就消失了在了北冥山。
至于去处,听着属下以防万一,前来确定的疑问。
摄雍沉声道,“北俱芦洲,升仙台。”
那属下面上带笑,立即领命,转身操控着楼船,就径直向北俱芦洲而去。
自家主子亲去北俱芦洲,说明自家未来主母,在那里的可能性最大,这么说来,自己几人肯定会头一个看见。
而且,道侣都有了,说明自家主子的情劫肯定过了,升为金仙的日子指日可待。
这样一想,一众门人弟子,自然就高兴不已。
从这里前往北俱芦洲,纵使是摄雍这个极品后天灵的飞船,也需要三日时间。
这三日里,恒熙本想打坐冥想,谁知,却丝毫不能静心,便就直接立在船头,看着北俱芦洲的方向。
北俱芦洲,升仙台。
升仙台之名,源于当初,巫妖大战,大地破碎,各个碎片掉落混沌,遂成了各种大大小小的世界。
这些世界,虽不如仙界,出生极为人仙。
可是,其中之人,却可以通过修炼,一步步向上。
然混沌阻隔,这些人寻不到仙界之路,于是诸圣出手,在四块大陆刻下阵法,筑成升仙台,以引这些人前来。
升仙台处,大大小小的台子,约有几十个,皆对应着下方的各个区域。
台边,更有各个宗门教派的人候着,也好在仙人飞升之际,招回自家门派。
今日,亦如往常一般,飞升之人寥寥,这些教派之人,无趣之下,或是打坐,或是聚在一起说说闲话。
忽的发现,远处灵气激荡,震荡之感隐隐传来,诸人皆精神一震,起身看向那里。
来的,正是恒熙所乘的飞船。
恒熙看着升仙台在即,不由轻松了口气,面上带了些笑意出来。
待诸人看清来人,更是一震,皆恭敬行礼,曰,“见过圣子,圣子安好。”
恒熙没有妄动,衣袖一摆,轻声道,“诸位请起,”
诸人立即起身。
见此,恒熙衣袖一挥,一个桃花眼女子的画像,就浮现在半空之中,沉声问道,“你们可曾见过这个女子飞升而来?”
诸人不敢耽搁,皆仔细看去,片刻之后,都摇了摇头,言道不曾见过。
见此,恒熙面上一沉,诸人皆是屏息。
恒熙却没有理会他们,只沉声吩咐道,“去问问前往其他三处飞仙台的人,问他们有无看到。”
身后门人立即领命,拿出传讯石,神识几动后,皆摇了摇头。
恒熙面上不由一沉,眉间就带了些焦躁出来,又强行按住。
这时,身后的一个门人低声道,“主子,飞仙之人,身处混沌之中,时间不定,动辄要几年,多者,还有十数年几十年的,莫要焦急。”
听闻此言,恒熙一顿,追问道,“哦,果真如此?”
那人点了点头,肯定道了声是。
这时,恒熙方才放下心来,安静的等了起来。
谁知,这一等,就等了十八年。
这十八年来,飞仙台处,迎来了无数飞升者,却无一是陶灼。
恒熙总是充满希望的看去,又失望而归,却从未失去希望,依旧等了下来。
十八年后,今日。
仙界依旧倒是个好天气,白云朵朵,万里无云,天空之上,金乌驾着战车拉着一轮大日,徐徐向西而去。
而这升仙台处,竟已被桃花包围,朵朵花瓣被清风带着,洒满升仙台。
这些,正是恒熙这些年来,一一种下的。
这时,一处飞仙台忽的仙光亮起,一道桃红色的身影,缓缓出现在阵中。
待仙光散尽,就看见一个生着一双桃花眼,琼鼻小巧,红唇微勾,生的国色天香的美人,正好奇的看向四周。
而后,在看见那艘楼船之时,豁然顿住。
升仙台旁众人刚欲心道,又是一个被圣子皮相迷惑的女仙,就忽的顿住。
这个,这个女仙,怎么感觉有点眼熟啊。
好像,就是鲲鹏圣子要等的那个女子啊。
楼船之上,恒熙亦是一滞。
而后豁然站起身,身形一动,就站在了那桃红色衣裙女子的身前。
就见恒熙愣愣伸出手去,轻轻抚摸着那女子的脸颊。
似是不可置信般,又似是太过惊喜,已至有些无措,口中喃喃道,“阿灼,”
不错,这桃红色衣裙的女子,正是摄雍等了十八年的——陶灼。
陶灼这时,才回过神来,确定了心中的猜想。
她桃花眼不由轻眨,笑意忽的就占据了那双眼睛,霎时间流光四溢。
而后,她向前一动,靠近了摄雍怀中,伸手搂着摄雍劲瘦的腰肢。
声音中尽是欢喜和思恋,轻声道,“阿雍。”
摄雍亦是猛地伸手,将她紧紧的拥入怀中,声音低沉,暗藏着无数激烈的情绪,轻轻的道,“阿灼,你来了,你终于来了。”
这时,恰好一阵清风吹过,桃花纷纷起舞。
洒落在陶灼与恒熙身周发梢,就仿佛,连这桃花,也在为二人庆贺一般。
一众仙人,皆屏息看着两人,心中思绪万千。
北冥上众人,是想自家主子总算度过情劫,有了道侣,可喜可贺。
守升仙台的众人,则是暗想,这鲲鹏圣子有了心爱之人,也不知道仙界的一众女仙,该有多失望,对那个女子,又是何等的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