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往事

公孙正?

越千帆懵了两秒,才想起这人是谁。

他正是公孙燕的亲爹,以往原主对其也是极为敬重。

所以说,他还真不能不见。

想着,越千帆便对着外面喊了声:“让他进来吧。”

反正他现在还是病人呢,绝对不会主动去见谁的。

侍卫得了令,很快便从待客厅请来了公孙正。

越千帆说完,也没有想要起身的意思,就那么病歪歪地躺着。

很快,他透过帷帐,看到一只腿从门外垮了进来。

公孙正是个读书人,他的步子迈得极为讲究。

可或许是角度问题,越千帆却觉得这人走路有些作,不禁感觉辣眼睛。

他想转过身去,但那样好像又有些麻烦。

“咚、咚”的声音在耳边缓缓响起。

一时之间,他竟有些分不清那是对方的脚步声,还是自己的在跳动。

而且随着公孙正的靠近,他感觉自己的呼吸也越发地缓慢。

越千帆起初还以为是感冒引起的症状,随后却发现不是。

正想着,公孙正已经来到了他旁边。

那一瞬间,越千帆感觉仿佛有一股冷意从后背升起,让他莫名有种想要往后缩的冲动。

“见过摄政王。”公孙正拱手行礼。

“表舅不必多礼。”依着记忆中的模样客套了两句,公孙正也找了把椅子坐到了他旁边。

“怎么病得这般重?陛下起先还以为你闹脾气不上朝,叫我来劝劝你的。”说话间,他似乎还带着些许调笑之意。

说着,他便抬头想要往额头上探,不论是言行还是举止,都是一副长者之资。

可越千帆却下意识地想避开他。

这还是他两辈子以来,第一次有这种体验。

越千帆克制住身体的冲动,想要细细看一下眼前之人到底是个什么牛马。

于是便说道:“跟小孩子闹脾气,他以为所有人都跟他一样幼稚?”他撇撇嘴,表情充分说明了对口中之人的不屑。

“你们啊……”公孙正无奈失笑了一声,道:“都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以前不也处的挺好吗?怎么突然就?”

“那你就得问问自己的好外孙了。”越千帆这会儿没多少力气,可他阴阳怪气的语调依旧让公孙正哽了又哽。

他沉默了一下,觉得再这么下去,似乎难受的也是自己。

对方不开口,越千帆便也不说话。他可不信这人专门跑来就是跟自己套近乎的。

可惜,两人又是寒暄了几个来回,依旧没什么特别。

见越千帆不接他的话题,公孙正继续说道:“我这两年不在京城,你们的事也不了解。不过陛下托我带了些药材给你,要赶紧养好身体啊。”

这人进来大概有十多分钟了,可他每句话都在体现自己作为长辈的关系,越千帆觉得有些烦了。

既然没看出什么,他便准备送客了。

“不急,记得你小时候就不爱喝药,我等你吃完药再走。”

对方如此说道,越千帆寻思着,难道他会在药里下毒?可是想想又不太现实。

只是看着这人笑,他越发觉得碍眼。

既然对方送不走,越千帆就打算晾着他,眼睛一闭就想接着睡。

就在他闭眼的瞬间,系统的声音在脑中响了起来:“宿主醒醒,检测到对方对宿主怀有恶意。”

“这还用你说?”越千帆张口就想刺系统两句,结果脑袋却越来越沉。

“咚、咚……”的声音再次响起,越千帆感觉自己的心跳越来越有节奏感。

他仿佛看到……

不对!

越千帆陡然睁开双眼,那瞬间他的眼神太过犀利,公孙正被他吓了一跳,一双手顿时有些无处安放。

“表舅在做什么?”越千帆问了句,公孙正也迅速镇定了下来。

“还能做什么?只不过突然发现你们都长大了,好像都很久没仔细照看过了。”

越千帆自动忽略了他话里的内容,而是关注着他的神情。

他突然发现,公孙正这人很爱笑,几乎每说句话眉眼都会带点笑意。

“咚、咚”的声音再次传入耳中,这次他很肯定,这并非自己的心跳,而是公孙正故意弄出来的声响。

他只不过是轻扣桌面或者茶杯就可以做到,但依这具身体的素质,听在耳内却极为清晰。

电光火石间,他突然反应过来:“这狗东西想催眠我?”

这么一想,从公孙正进门开始,一些小细节真的越想越像。

也不怪越千帆这么久才反应过来,实在是他没想到这个时代还有人会这玩意儿,而且看起来做的还很不错的样子,毕竟他差点就着道。

想罢,越千帆便努力寻找先前那种感觉,双眼迷离,昏昏欲睡,实在清醒一片。

他很想知道,这老东西费这么大力气催眠自己想要干嘛?

然而对方似乎发现了他的意图,在他装睡后,并没有什么特别反应。甚至还借机哭诉了番自己的无奈。

越千帆:“……”

这一场探病,明明两人面上聊得一片和谐,心里却都不得劲。

毕竟谁的目的都没有达成。

吃过药后,越千帆感觉自己困意又上来了,他一边吐槽自己都快睡成猪了,一边沉沉睡了过去。

梦里,他看到了一个女人。那人锦衣华服,依旧难掩本身的气质。

只是她向来冷静的语气中,此时多了几分急促。

“你就在这待着,不论发生什么,都不许出来知道吗?”

越千帆听到她这么对自己说,说完他还想被放到了一个地方。

里面窄窄小小的,而且一片漆黑。可是他根本没办法反抗。

在那段时间里,他听到了许多声音。

男女的嘶喊声,鸡狗的咆哮声,还有桌椅的碰撞声。

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最终全部糅合成一种“咚、咚、咚”的声响。

是脚步声?还是自己的心跳声?

那声音格外地熟悉,同时也让他下意识地瑟缩起来,双臂紧紧环绕着膝盖。

“还有一个活口,这孩子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伴随着这道声音,越千帆感觉自己终于重见天日。

睁开眼的瞬间,周围依旧漆黑一片,凭借着过人的实力,他却连漂浮在意识中的系统都看得一清二楚。

大口吸了几口新鲜空气,越千帆气呼呼地对着系统哼了一声,道:“你这系统未免也太不中用了吧,没法兑换药物让我立刻好也就算了,睡觉的时候都不知道掀下被子。我危机意思要是再差点,估计会成为史上第一个睡觉被捂死的攻略者。”

系统想了想那个画面,还有点好笑,不过它很明智地没有当着越千帆的面笑出来。

“现在什么时间?”那种真实到差点窒息的感觉过后,越千帆这才平复心情。

“凌晨十二点。”系统又一次化身闹钟。

“呵。”往屋外忘了一眼,他的心绪似乎也随着眼神飘了许久,口中喃喃道:“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梦里的场景太过真实,让越千帆仍不住一遍遍去回忆细节。

可是每回想一次,脑中的记忆就模糊一分。

到最后,似乎只剩下“咚、咚”的声音。

——仿佛午夜时分前来索命的无常。

“能看到上一辈的事吗?”

他知道梦里那个女人是谁,也正是因为知道,才忍不住想去探究。

然而,系统的回答,并没有出乎他的预料。

它说:“我们只能看到原主的记忆……而且还是他愿意让我们看的。”

越千帆应了声:“懂了。”就像上次相思蛊那事,对方应该也并不想让他看到。

接着,原本已经在他脑中逐渐模糊的画面,犹如电影一般呈现在眼前。

越千帆刚来的时候就是这么了解原主的生平的,只是这次所出现的画面,却与他想象中的并不相同。

在他的梦里,所看到的皆是无尽的漆黑。

然而此刻所出现的,却是一座豪华的庭院。

只是与往日的辉煌相比,此刻的庭院显得有些杂乱。

远里的树木被砍到,所有东西都被随处乱丢,地上躺着各种各样的尸体,鲜红的血液仿佛要将整个小院淹没。

那个梦里的华服女人,此时也如睡着一般,安静地躺在门槛上。

他也说不清这是从哪个角度呈现的场景。

很快,一群官兵打扮的人涌入,他们迅速侦查着现场,最后将其判定为盗匪入室抢劫。

后来,这事也就没了结果。

幼时的越千帆也是那时候被公孙正带回了家,当着一众官兵的面。

所以在原主的记忆里,案发之时是没有见过公孙正的。

正当他准备思考那个梦到底是真实还是单纯做梦的时候,他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不对,相思蛊……”

低喃一声,他回头问系统道:“公孙燕会催眠术吗?”

“不知道。”将剧情过滤一番,系统认真答道:“原文没说。”

看着越千帆明显皱起的眉头,它又补了句:“不过原文也没写完。”

“那就是一切皆有可能了。”越千帆如此说道,瞬间感觉困扰着自己谜团清晰了起来。

要是公孙正真对原主使用过催眠术,那记忆的事情就能够解释了。

还有公孙燕,作为他的女儿,学一点亲爹的本事不奇怪吧?

虽然他这会儿还没有确凿的证据,但既然有了方向,他自然回去查证。

即使一切只是猜测,可是他相信自己的直觉,也相信这具身体的本能。

虽然在今天之前,公孙正于他而言,也不过是个符号般的人物。

但见过之后,他却没法将对方视为路人。

抛下猜测,越千帆单从原主的角度去思考问题。

可是想了半天,也没想起半点有用的东西来。

但很多时候,没有问题才是最大的问题。

越千帆不禁疑惑,原主真的从没怀疑过这人吗?

他不是一个耐心很好的人,想到了就会去做。天一亮,就去找人调查。

因为是另一种角度的查证,他有预想过这个结果会很快,但也没想到会那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