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豌豆黄
顾宝璎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王夫人方才一番话倒是说的漂亮,可如今却又不愿意如实相告。
可若是找旁人,旁人只怕还不如王夫人知道的清楚。
顾宝璎面上的笑意更深,只道:“以前没查出来的事儿说不准就叫妾身查出来了,妾身向来运气好,原先跟着家人一起去寺庙上香,次次抽的都是上上签,也许真叫妾身瞎猫碰到了死耗子呢?”
王夫人深深看了她一眼,只觉得这位顾家小姑奶奶还真是……真是想的开,要真的是个运气好的,又如何会落得这个境地?
她囫囵说了个大概,事情的经过与晋王妃虽说的大概相同,不过话说到最后,她似是有些唏嘘:“……段姨娘虽是扬州瘦马,但心肠却不坏,入王府之后并未想过害人,你与她无冤无仇,就算是她变成了厉鬼,也不会害你的。”
在她们心里,都觉得当初段姨娘是被人害死的,只是查不出凶手来,最后这件事只能不了了之。
就凭着最后这一句话,顾宝璎觉得王夫人与段姨娘关系应该是不错的,一个官家庶女,一个扬州瘦马,身份都很是卑微,当初兴许是真的交过心吧!
顾宝璎不大死心,忍不住道:“那当初伺候段姨娘的那些人了?她们多少也该知道些实情的。”
王夫人却无意多说什么:“当初段姨娘身边的丫鬟婆子都是王妃娘娘拨到她身边伺候的,唯有一个贴身丫鬟,好像叫做雨竹,当时段姨娘死后雨竹怕受到责罚,当即就跑的不见了,原本王府中的管事是要报官的,可王妃娘娘却说算了。”
“我还记得那个雨竹长什么样子,她和段姨娘原本都是打算被培养成瘦马,只是后来有一次她烫伤了脸,从此就成了段姨娘身边的丫鬟。”
“段姨娘是个性子好的,旁人说什么她都说好,可有一次胡侧妃晚上不小心碰到了雨竹,被雨竹吓了一跳,当即就说要把雨竹赶出去,向来好脾气的段姨娘并没有答应,最后还闹到了王爷那里去了……”
和胡侧妃有关系?
还是和那个不见了的雨竹有关?
顾宝璎只觉得这位雨竹是至关重要,还想要再追问几句,可王夫人直说自己记不清了。
她心中了然,笑着起身道谢,她正欲走出门的时候,王夫人身后的嬷嬷就追了上来,恭敬道:”这是夫人要奴婢转交给您的,要您带回去吃。“
顾宝璎打开一看,是一匣子豌豆黄,应该是小厨房刚做出来的,匣子底部还带着热气儿,一块块码的整整齐齐的豌豆黄上还点缀着蜜豆或葡萄干,胖胖小小的一块,看起来煞是可爱。
顾宝璎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前脚给王夫人送去了芙蓉小果,下一刻王夫人就巴巴差人送出来了豌豆黄,这分明就是不想欠着她,想要和她划清界限。
不过她还是笑着道谢:“还请嬷嬷替我谢谢王夫人。”
等着回去珍珠园,已是夕阳西下,这主仆两个一步步从喧嚣热闹之地走到这荒无人烟的地方,不可谓不凄凉,从听雨轩门口经过时顾宝璎还朝里头扫了一眼,似乎能想到段姨娘从前活着时候的情形,心里更增添了几分凄凉。
主仆两个谁也没心思吃饭,一口豌豆黄一口茶水,就这样把晚饭混过去了。
等着吃完了半盒子糕点,顾宝璎突地站起身来:“不成,我要去那边看看,我觉得不对劲,肯定是有人在捣鬼。”
连翘吓了一跳,当即就差抱着她的腿苦苦哀求起来:“姨娘,您可别去,要是您有个三长两短,您要奴婢如何同大夫人交代啊,奴婢就算是死,也不会叫您过去的……”
她心里本就害怕,今日听晋王妃与王夫人这样一说,还不等人形容,脑海中就冒出一个鲜活灵动女鬼的样子,吓得不行。
见自己还没过去了,连翘就哭的眼泪鼻涕横飞,顾宝璎原本打算邀她与自己一块去的话顿时就咽了下去,敷衍她道:“好,好,我不去就是了。”
可等着夜深人静,顾宝璎再次听到隔壁院子传来连绵不断的哭声时,只觉得心里痒痒的。
要不,自己一个人去看看?
这想法一旦冒出来,好像就怎么都压不下去了。
顾宝璎向来不相信什么鬼神之说的,扫了眼正在自己身侧酣睡的连翘,只觉得连翘也是挺倒霉的,昨晚上连翘是一夜都没睡着,抱着厚厚的被子恨不得把自己裹成蚕蛹,期间还翻来覆去的,连带着她都没睡好。
顾宝璎趿了鞋子,悄悄下床。
不过临走之前她还不忘去包袱里找了些防身的东西,这是她上京之前顾大夫人给她防身用的,紫禁城里的魑魅魍魉多的很,万一真碰上什么坏人,也能有用武之地。
这一路上顾宝璎并未用上这个药折子,用顾大夫人的话来说,这药折子与火折子是差不多的用法,扒开盖子轻轻吹一口气就行了,火折子里头装的是火星子,这里头装的是迷药,不会害人性命,却能叫人昏睡不醒好几分时辰,防身是够用的。
不得不说,顾大夫人还真是想的周到,想着紫禁城地方大,人也复杂,不敢用过火的药,万一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栽赃到顾宝璎头上怎么办?
还是这迷药好,迷药一吹,足以让顾宝璎逃生,等着几个时辰之后又是生龙活虎的,既不谋财害命又能自保,多好!
顾宝璎揣着药折子悄悄就往听雨轩方向走去,作为一个穿越之前时常出入鬼屋的”妙龄女子”,她原本以为自己胆子挺大的,可没想到这阴风一吹,乌云将月亮一笼,听见耳畔传来竹林那边传过来的沙沙作响声,她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顾宝璎已经走到听雨轩门口,夜很静,静的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就在这时,她只听见听雨轩后院呜咽的哭声好像停了下来,当即就忍不住想——莫不是那“鬼”见着有人来了,知道害怕了,所以不敢继续装神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