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番外
秋风渐起,层林尽染,满山遍野的枫叶都变成了火红色,好像下一秒就会燃烧起来似的。
荒无人烟的大山中,唐僧师徒正在林中歇息,白龙马低头饮着溪水,尾巴轻松地摇晃着,十分惬意。
梧桐树下,八戒一边吃着苹果,一边悄悄观察他的大师兄孙悟空。
要说这齐天大圣的威名,三界之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昔日他大闹天宫,将玉帝撵出凌霄宝殿,独战十万天兵天将,可谓是轰轰烈烈。
八戒一知道孙悟空做了自己的大师兄,简直头皮都要炸了,按他料想,这么一个嚣张狂傲的齐天大圣哪里是会乖乖取经的,不把灵山也闹一次就不错了。
可是一路行来,八戒发现自己竟然想错了,孙悟空一路上降妖除魔,勇往直前,自己一个人把所有的担子都挑了。
只是他不太爱说话,明明大家已经相处了半年,可是他总是一个人静静的坐着,和其他人保持距离,似乎没有人能走近他。
压在山下五百年,真的能改变这么多吗?
正当八戒胡思乱想的时候,孙悟空道:“接着走吧,我看见三十里外有一处庄园,天黑之前应该能到那里。”
八戒内心叫苦不迭,三十里?天黑之前赶到?是想累死他吗?这猴子疯了!
然而并没有什么鬼用,打又打不过的八戒只能选择服从,暗地里翻了好几个白眼。
终于,师徒四人在太阳下山之际见到了一处庄园,那里雕梁画栋,一看便知是殷实富户。
八戒开心不已,心道今晚可有高床软枕可睡了,连忙抢上去敲门。
很快门就开了,一个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妇人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何故敲门?”
唐僧上前道:“贫僧是东土大唐来的,奉旨向西方拜佛求经。一行四众,路过宝方,天色已晚,特奔老菩萨檀府,告借一宵。”
妇人笑语相迎道:“原来如此,老妇也是佛门信众,快快请进!”
于是师徒四人进了庄园。
妇人一声吩咐,便有丫鬟捧着黄金盘、白玉杯进来侍奉,为唐僧师徒端茶倒水。
八戒暗暗观察,见室内珠玉琳琅,无一处不精致华美,比起高老庄还要胜过八分,不由得心思飘忽。
紧接着,妇人又唤了她三个爱女出来,个个美若天仙,国色天香,更是让八戒意乱神迷。
妇人感叹道:“小妇人不幸,丈夫早逝,膝下又没个儿子,空有良田千亩,家财万千,却不知托付于谁。如今我这三个爱女都云英未嫁,若是有哪位长老愿意做我女婿,那可真是再好不过了!”
八戒心中大喜,正想答应,忽然间浑身一个哆嗦,扭头一看,孙悟空正凉凉地看着自己。
当天晚上,师徒四人便在庄园中住下,恰好客房众多,他们各自占了一间房。
明月高悬,朗照千里,孙悟空不曾入眠,望着遥远的西方,目光悠远。
就在这时,外面响起了敲门声,孙悟空露出了然的神情,起身开门。
门外是妇人的大女儿珍珍,她一袭金缕衣,云鬓间簪着飞凤钗,腰间挂着水晶链,明眸皓齿,粉面含春,盈盈一笑似繁花千树:“长老不请我进去吗?”
孙悟空火眼金睛,早就看穿庄园中的母女四人都是菩萨所变,此番是来考验他们师徒四人的禅心,故而也不戳穿,放了珍珍进门。
珍珍道:“长老,我家的金银玉器,绫罗绸缎堆积成山,你若娶了我,便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何苦去西天取经呢?”
孙悟空仿佛没听见似的,脸上面无表情。
珍珍又道:“长老,你看看我呀,莫非我不美吗?”
她嫣然一笑,美目盈盈如秋水潋滟,端庄典雅中又透着一丝妩媚,无比迷人。
孙悟空这回倒是看了她,可他的神情却好像在看一截朽木,未有半分心动。
珍珍一挥袖,竟然变成了天上的嫦娥仙子,清冷孤高如九天明月,美得超凡脱俗,几乎无法用言语形容。
可惜的是孙悟空仍然毫无反应。
于是珍珍又一挥袖,变成了一个红衣如火的美人,她肌肤胜雪,柳眉如黛,微微一笑时双眼便弯成了月牙,甜到人心坎里去。
岂料孙悟空看见这张脸,顿时目光如冰,他冷冷的看着珍珍,语气中压抑着刺骨的杀意:“变回去。”
红衣美人言笑晏晏:“大圣……”
还没说完,孙悟空就从耳朵里掏出金箍棒,以万钧之力横扫出去,出手毫不留情:“我不允许有任何人变成她的样子出现在我面前!”
第二天,唐僧、八戒、沙僧在一片废墟中醒来,他们看着眼前这座塌了一半的山,全都目瞪口呆。
孙悟空牵着白龙马,语气平淡道:“天亮了,上路吧。”
走过十万八千里,历经九九八十一难,师徒四人终于到达了灵山脚下,如来派阿难、迦叶前来迎接,不想他们却索要钱财,不然便不肯给经文。
八戒,沙僧愤怒不已,唐僧也十分难以接受,唯有孙悟空冷静地点破了一切:“他们二人早已成佛,受人间香火供奉,哪里会需要什么钱财,无非是受如来法旨,让世人谨记经文来之不易。”
唐僧、八戒、沙僧恍然大悟,将唐太宗所赐紫金钵给了阿难、迦叶做为交换。
阿难、迦叶点头笑道:“佛祖的最后一个考验你们已经过了,这便随我们去见世尊吧!”
唐僧、八戒、沙僧欣喜不已,就在这时,阿难道:“孙悟空,你六根未净,不得见世尊。”
八戒、沙僧惊讶极了,大师兄一直都是他们中最坚定的一个,什么王权富贵、红颜脂粉于他都宛如过眼云烟,怎么可能六根不净呢?
唐僧却于此时想起五指山下那具身着红衣的枯骨,他问道:“悟空,当初你问我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莫非……”
孙悟空的目光蓦然柔和:“她是我夫人。”
唐僧沉默不语,向天叹息了三声。
八戒和沙僧见此情景还有什么不明白,他们心里焦急万分,连连向阿难请求放孙悟空入灵山,却被阿难坚定地拒绝。
就在他们无计可施之际,孙悟空问道:“阿难,听说你曾爱慕一个少女,为了她甘愿化身石桥,受风吹雨打五百年,只为她从桥上走过,你现在还爱她吗?”
阿难怔愣当场,无言以对,叹息一声,让开了道。
师徒四人终于见到如来,取得了真经,唐僧被封为旃檀功德佛,八戒被封为净坛使者,沙僧封为金身罗汉,小白龙也被封为八部天龙。
最后,只剩下孙悟空了,他道:“从五指山出来后,我入了九幽地府,翻遍生死簿也未能找到她,那个时候我就知道,只能来找你,她在哪里?”
如来合掌道:“你可知,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万千世界如微尘,每个世界都有一个你,而她不过亿万分之一罢了,有幸遇上便是难得,又怎敢奢求后来?”
孙悟空道:“你是说,她出现在我的世界里不过是巧合,缘分一尽,便彻彻底底断了?”
如来点了点头。
孙悟空沉默一瞬,问道:“亿万个我中,是否有一个还能有机会遇见她?”
如来道:“也许。”
孙悟空笑了,合掌虔诚道:“我愿庇佑苍生,禀天地正气,修无上功德,换亿万个我中,有一个能与她遇见,哪怕只是擦肩而过。”
满天金光闪耀,天道响应了誓言,孙悟空立地成佛。
三百年后,沉香被天庭追杀,幸得八戒所救,可八戒也保不住他,只得带着他去往花果山,拜孙悟空为师。
越是靠近花果山的地方,斗战胜佛庙就越多,沉香疑惑地指着佛像道:“其他的佛都是手握莲花,怎么斗战胜佛手中握的却是桃花呢?”
八戒猛得拍了一下沉香的头道:“小子,别问!这不是你该问的!”
沉香捂着头嗯了一声,内心更是好奇。
后来,八戒让沉香在水帘洞外跪了整整七天,孙悟空才出来相见,沉香本以为接下来还会有什么考验,结果孙悟空就问了一句:“你爹是凡人?你娘明知道他是凡人,还是要和他相守一世?”
沉香早听多了什么凡人配不上神仙的论调,梗着脖子道:“是!凡人没什么不好!”
然后孙悟空就收他入门了。
望着沉香懵逼的眼神,八戒叹息一声,傻小子,满天神佛,谁不知道斗战胜佛是为爱成佛啊!他的夫人,那可是个彻头彻尾的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