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相道歉？

青石长老的这个提议让在场所有人都觉得牙疼。

但宋夜想了想，觉得道歉虽然丢面子，却也比挨一顿鞭子好，因此他率先转头，对着沈挚的方向道，“是我莽撞了，还请沈兄见谅。”

青石长老似乎很满意他的态度，竟然点了点头。

这一点头的意义在众人看来非同凡响。跟着宋夜一起的也连忙向沈挚道歉，沈挚就这样面无表情地跪在地上，一动不动地承载了六个人此起彼伏的“请沈兄见谅”。

沈挚心想，见谅？他见谅个鬼！

“沈兄，我们已经道歉了，你可以将灵石还给我们了吧。”

“灵石？”沈挚转过脸，无辜道，“什么灵石？”

宋夜急了，“你明明打了我们几个还抢走了灵石！”

青石长老闻言也看向沈挚道，“沈狼，他说的可是真的？”

沈挚看起来比他还急，匆忙道，“自然是假的！弟子从没干过这种事！”

宋夜瞪着沈挚，道，“长老！我明明看见他把灵石放进了衣服里！”其他几人也连忙点头。

沈挚一脸无辜地道，“宋兄为何凭空污人清白？”

青石长老被吵得头痛，见道尊和其他长老还停留在殿前，似乎也想看他怎么处理此事，便愈发觉得为难。他想了想，索性一挥手道，“肃静！罢了，他身上有没有带灵石，我一试便知。”他说着便伸出手在沈挚周身游走了一圈。

沈挚知道，他这是在用修为感应灵石。

可是，那些用来筑基的灵石对于他这种金丹后期来说连塞牙缝都不够，早就被他的金丹给吸收掉了，连点渣子都不剩。青石长老又怎么可能探得出来呢？

当初，他本以为尽管自己封了修为，也不一定能过长老们那关，毕竟这些人至少也是分神中期，却不曾想长老们连正眼看人都懒得，又怎么会有心思探他修为。只是眼下，青石长老的手眼看着便要伸向他有金丹的位置，不知会不会被识破……

“啪嗒。”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脆响。

青石长老下意识转过头，却见殷灵均正弯腰捡起一串挂着银色穗子的辟邪铃。

李淮风关切地问了一句，“怎么了？”

殷灵均有些茫然地眨眨眼道，“可能是系松了。”

李淮风笑了笑，又对青石长老道，“好啦，石头，你慢慢处理小辈们的事吧，我们先走了。”

“是。”青石长老道。说完，待李淮风等人走了后，他才转过身，看了看还眼巴巴等着结果的宋夜等人，严厉道，“他身上并没有什么灵石。”

宋夜登时呆住了，“怎……怎么可能……明明是他……”

沈挚低着头掩去眸里笑意，再抬头时，已是满脸委屈地道，“宋兄为何含血喷人？我从没有抢过你们的灵石，更没有打过你们！再说了，我一个人打得过你们六个？怎么可能。”

宋夜没想到这厮能如此无赖。他刚想说“那我们的伤是怎么来的”，却突然想起，沈挚打的地方都是他们的腹部，说是外伤，又看不出;说是内伤，又没严重到那个地步。

他这下是真的有点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

“行了。”青石长老也不愿再看这些弟子争执下去，于是揉揉额头，严厉道，“既然是一场误会，这件事便到此为止了。”

宋夜咬咬牙，只能低头道，“……是。”

青石长老看了他这副模样，不由皱了皱眉，道，“一个月后便是四宗小会，到时候你们就要同其他小宗的师兄弟们比试，不抓紧时间好好修炼，尽在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上计较，是想到时候丢我们山一程的脸吗？”

沈挚忙低头恭敬道，“弟子不敢。”

他如此说了，宋夜也知道如果自己再愤愤不平，只会让青石长老更加不喜欢自己，因此也赶紧道，“弟子一定会勤加修炼！”说这话时，他忍不住瞪了沈挚一眼。

开玩笑，灵石都被人拿走了，修炼个屁！

偏偏青石长老还以为只是个误会，又冷着脸交代了几句后，便让他们回山一程。

沈挚拍拍衣摆的灰尘，刚站起来，便听一个声音道，“你叫沈狼？”

沈挚转过身，见问这句话的是孟安，便佯作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孟安看着他，嘴唇动了动，却隔了很久才问，“你认不认识一个叫沈衡的人？”他说到这个名字时，神色蓦然冷厉起来。

然而，孟安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问眼前这个陌生少年，毕竟他同沈衡长得并不相似。可是，这个沈狼方才说话的神态竟让他一下子想到了沈衡。那个骗取他的信任，却给他下了深眠咒的人。

沈挚挑挑眉毛，“那是谁？”

孟安沉默了一会儿，冷淡道，“没什么。你走吧。”他说完便背着自己的剑快步下了台阶，转眼间就没了身影。

沈挚看着他的背影，渐渐敛了笑意，独自回了山一程。刚过长廊，便见有一群人围在自己房门前。他将宋夜六人打趴下时动静不小，除了摔地的声音还有那些少年嗷嗷不断的惨叫声。要不然也就不会引来孟安。毕竟也是从那个年纪过来的，他完全可以理解这些人看热闹的心情。

可是理解不代表乐意。

“哎，他回来了！”

“那么快？！我还以为青石长老会罚他们呢！”

“就算不是重罚，也肯定罚了，你看他的脸色……”

沈挚无视了这一群聒噪的少年，直接推门进了房间。一次性消化了那么多灵石，脸色白些才正常。倒是这些此刻还有闲心看热闹的少年……宋夜六人的灵石被他拿走了，若想修炼，他们就必须找别的灵石，以那断袖的性子还能怎么找，自然是抢了。

呵，也不知谁会是那个被抢的倒霉鬼。

尽管别人被抢也与他有些关系，但沈挚从来不是个慈悲心肠。经过这件事后，山一程里再没有人敢来招惹他，更别说妄想同他成为勾肩搭背的朋友。于是接下来的十几天，他干什么都是独来独往，过得极其潇洒，金丹中的灵力也在一天天的修炼中愈发强盛。

只是，还是不够。

沈挚负手站在浣花湖边，微微弯腰，伸手一点水面，湖水中立即荡漾出圈圈波纹，随后猛然一震，折断数根莲茎。

从筑基到金丹是一个坎，可这个坎只能算一条小沟渠。而从金丹到元婴，这中间需要越过的，是比这浣花湖还要广阔得多的大海。还是不够，他需要变得更强，才能保住自己失而复得的命。

“还来！”

一个声音忽然响起。沈挚立即起身，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听到声音时他微微有些惊讶，因为浣花湖隔绝了山一程和水一程，除非必要，两边的男女修士不得私自越过浣花湖，可此刻，他竟然在山一程的地盘听到了女修的声音。

而且这个声音还异常的熟悉。

沈挚悄然走过去，便听见有人在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求饶，“大师姐，我错了，可我真的不能没有灵石！”

沈挚一听这个声音便知是宋夜，挑了挑眉心想，这断袖果然作妖了。

“你不能别人就能吗？”江南鱼清丽的眉眼尽是冷冽，手中还持着一柄光华逼人的长剑，“你骗一个姑娘家将修炼的灵石给你，你的良心就不会不安？！”

沈挚抱着胳膊躲在假山后头，听得差点笑出声。

哈哈哈，废物就是废物。就连抢灵石也只敢挑比自己弱的。

“大师姐，你知不知道，我的灵石也是被人抢走的啊！”宋夜说完几乎要落下泪来，他本就长得秀美和女子有的一拼，此刻凄凄惨惨地将自己被沈挚欺辱的遭遇添油加醋地说了出来，不仅感动到了自己，还差点把路过的沈“冷血魔头”也给感动到了。

江南鱼静静听完，淡然道，“若是他拿了你的灵石，你去找他要便是，你要杀了他我也不管。可这不关我师妹的事，把我师妹的灵石还来，否则休怪我手中的\'弱水\'无情。”

弱水剑，是江南鱼的佩剑，也是一把上品灵器。

步入金丹期后，便可以去漠水之畔的百兵窟寻一把自己的灵器。但上品灵器极其稀有不说，还需要上灵根才能驾驭，因此当时整个四景门只有他和江南鱼有上品灵器。

“好……好，我这就还……”宋夜连忙将腰间的一个锦囊取了出来，将里头大小不一的灵石通通倒在地上，又捧起来给江南鱼看。江南鱼面无表情地接过灵石，视线却定在他扔在地上的锦囊上。

她皱了皱眉，“你是扬州宋家的人？你父亲，是不是叫宋微远？”

宋夜惊道，“师姐认识我父亲？”

江南鱼抬起头，神情有些恍惚，似乎在回忆一件很久远的事，片刻后，她淡淡道，“少年时，曾蒙你父亲救命之恩。”说完，她低首在自己的腰间掏了一阵，也取出一个锦囊来，然后她把锦囊里的东西倒了出来。

一共大大小小五十几个灵石来，且个个晶莹剔透，白若珍珠，竟比月光还要亮几分。

宋夜登时看呆了。

江南鱼道，“这些，你拿去吧。当做我还你父亲的恩情。”

沈挚看了看那些灵石，有那么一瞬间也觉得移不开眼。尽管他不稀罕，可对于一个还没筑基的人来说，这么多灵石，只要认真修炼，不出十天半个月便能到筑基中期了。

这个江南鱼，出手也太阔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