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撑伞道士
尉迟善光回了三楼的厢房,将那血人之事尽数告知了李淮。
他想起那小白脸道士忍不住说道:“如今长安城里招摇撞骗的道士比三年前多了不少,方才还有个小白脸在那儿说什么蛊毒。”
李淮对外只说吴王送来的美人是刺客,并未透露妖物一事,听尉迟善光说到道士,便问道:“那道士是怎么说的?”
尉迟善光轻蔑一笑,“你怎得对这些把戏也感兴趣了,那小白脸说有人在管事妈妈的指甲里下了蛊毒,是这蛊毒让人皮自己从身体上跑了出来,还说管事妈妈不照着她的法子解蛊,也是要死的。”
李淮听完并不答话,而是思索起这其中的联系,片刻他才继续问道:“那道士呢?”
尉迟善光一愣,皱着眉说:“估摸着还在那儿呢,你还想见他不成?”
“正有此意。”李淮淡淡回道。
若他不是尉迟善光的舍命兄弟,又是个地位尊贵的王爷,尉迟善光怕自己已经当着他的面翻白眼了。
李淮见他表情如此,便吩咐身旁的影卫,让他以尉迟善光龙武军左郎将的名义,将那道士请来。
可他俩在厢房中等了许久,影卫才来报,那道士已经离开含香阁,不知去向了。
元思蓁此时换回了王妃的华丽装扮,原路攀回了五味斋的厢房,他开着窗子,匆匆忙忙将厢房里的烟雾扇出去。
厢房外的玉秋听到声音,在门口问道:“王妃可有吩咐?”
“没吩咐,就是算着时辰,也差不多可以回王府了。”元思蓁边整理衣服边说道。
玉秋这才开门进了厢房,收起桌上的话本,跟着元思蓁出了五味斋。
她刚在马车上坐好,便觉得元思蓁的装扮有些奇怪,想了半天才发现,惊讶地说道:“王妃的步摇怎么插在左边了?”
元思蓁淡定地摸了摸步摇,说道:“不是一直都在左边的吗?”
玉秋疑惑地讷讷:“这样吗?那是奴婢记错了。”
“回去后好好休息,别太操劳。”元思蓁拍了拍她的手,笑着说道。
她方才到含香阁的后院逛了一圈,并未发现那人皮的踪影,想必那一院子的醉汉,看到那人皮,也会以为是个活生生的小娘子吧。
除了管事妈妈,倒是没再看到其他人被下蛊,元思蓁便决定先行回府,明日再来看那管事妈妈的情况。
只是她马车还未到王府,便被人拦了下来。
“怎么了?”元思蓁向刚下车查看的玉秋问道。
玉秋有些紧张地悄声说道:“是国公夫人。”
元思蓁一惊,国公夫人半路拦车,这是又要怎么拿捏她?
她连忙挂上个温婉的笑容,一副端庄贤淑的与样子,下车走到国公夫人马车前,恭敬地说道:“想不到这路上也能遇到国公夫人,特来请安。”
国公夫人伸手撩开帘子,冷着脸说道:“我原本是要去王府,却听说高贵妃请你去赏梅,没想到在路上又遇到你了。”
“赏梅宴已经结束了,我也正准备回王府。国公夫人来王府有何事啊?”元思蓁低眉顺眼地问道。
“你与我去一趟洪福寺吧。”
“这是?”元思蓁面露疑惑。
“问那么多做什么,还不快回马车跟着来。”国公夫人放下帘子,语气冷淡地回道。
元思蓁摸不着头脑,不过她也习惯了国公夫人时不时为难她的做派,毕竟她是李淮的外祖母,她面上恭敬的功夫也要做好的。
元思蓁跟着国公夫人的马车到了洪福寺,一下车就连忙上前搀着她的手臂,跟在身边半步后的位置进了大雄宝殿。
“你可知老身为何要喊你来此?”国公夫人问道。
“可是要为王爷祈福?”元思蓁答道。
李淮母亲是秦国公府的嫡女,生下李淮后便封了皇贵妃,只是身子不好去得早,秦国公夫妇便对这个外孙疼爱有加,从小悉心教导,望他能长成个文治武功的好儿郎,若还能问鼎皇位,那也是锦上添花了。
国公夫人扭头看了元思蓁一眼,语气不悦地说:“你也知道祈福,淮儿那日撞了头你不在身边就算了,怎么还让他收了美人,险遭......”
她见这大雄宝殿还有几个参拜的人,没有把接下来的话说完。
元思蓁勉强扯出个愧疚的表情,“是我照顾不周。”
“做了王妃就要有王妃的样子,不要总是小家子做派,不仅要照顾好夫君,还要守住内宅,怎能让不知哪里的狐媚子进了王府,你实在是失职!”国公夫人压着声音气恼地说道。
“夫人说的是。”元思蓁仍旧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这半年她早已找到对付国公夫人的方法,轻车熟路地施展敷衍大法,嘴上一直挂着“对的”“是的”“都是我的错”这几句话。
国公夫人不再教训她,而是虔诚地上了一柱香,才又抓着她的手低声说道:“这洪福寺求子最灵,你快好好拜拜!”
元思蓁一愣,这才明白国公夫人拉她来洪福寺真正的目的。
“你别这幅表情。”国公夫人见她如此反应,拉下脸说道:“成亲半年,你一点动静都没有,家世门第你帮不上就罢了,子嗣一事总不能放松!何况你有一儿半女,也能稳固自己的地位,内宅安宁。我与秦国公岁数也大了,还想着能抱上曾外孙呢!”
元思蓁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心中却打趣道,若她现在要拉着李淮要子嗣,只怕能把他吓得睡书房,但为了应付国公夫人,她也只好说道:“那我拜拜。”
“这才对!”国公夫人点点头,“要诚心一点!”
元思蓁点了香跪在蒲团上,心中想的却是,佛祖在上,小女期望能早日功德圆满,在这之前李淮千万不要为难她,让她安心捉妖除煞,吃好喝好。
“这便是晋王妃吧。”
元思蓁刚从蒲团上起身,就见一位老方丈从侧边走来。
国公夫人一改方才对元思蓁严厉的语气,和蔼地笑道,“圆慈方丈。”
“贫僧见过国公夫人与晋王妃。”圆慈方丈莫约甲子年岁,却身板笔挺,中气浑厚,一见便是潜心修行,福缘深厚之人。
元思蓁跟在圆慈方丈身后,与国公夫人一同去到了偏殿。她以为国公夫人还要听方丈讲经,正满心郁闷之时,却听到国公夫人说:“这洪福寺求子灵,不单是菩萨妙法,更是圆慈方丈的圣手,我这次是特意带你来看看的。”
元思蓁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原来如此,那便有劳方丈了。”
她刚想将手腕伸过去,就见圆慈方丈摆了摆手,解释道:“贫僧不需把脉,看面相便可。”
元思蓁心中疑惑,她虽知道面相能辨吉凶祸福,但能问诊倒是第一次见,难道这和尚的道行到了这种地步?
圆慈方丈盯着元思蓁的脸打量了片刻,才叹了一口气,说道:“王妃要多调理调理身子啊。”
国公夫人连忙问道:“怎么说?”
“外固内虚罢了,补补便好。贫道开个药方,再赠个求子符给王妃,挂在床头便可。”
“那便多谢方丈了!”国公夫人满心欢喜地答道。
元思蓁也只好敷衍一笑,心想这药她可不打算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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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淮与尉迟善光辞别,出了含香阁就回王府。他马车刚停在王府门前,便见下人迎上来说道:“王爷,国公大人请您去一趟秦国公府。”
“何事?”李淮在马车中沉声问道。
“国公大人说王爷去了便知道。”
李淮刚想吩咐车夫去秦国公府,又突然想到元思蓁,便问道:“王妃呢?”
“王妃去完赏梅宴后便与国公夫人一同去了洪福寺。”
李淮心中一跳,比起与这妖物同床共枕,他更担心的是她伤害他的亲人。但成亲半年,想必祖父祖母与她接触甚多,却完全不似被妖物侵害的样子,他便判断妖物还是冲着他来的,只是听到外祖母与她独处,还是忍不住担心。
他心中决断,必须早日弄清楚,这妖物究竟是何目的,他失忆前又是否知道她真面目。若她单纯是个心怀不轨的狐妖,定要趁早铲除。
“去国公府。”李淮吩咐道。
他到国公府之时,天色已暗,秦国公府里已挂起了一个个大灯笼,风一吹,灯笼摇晃,连带着周边的影子也不停晃动,不禁让李淮想起昨晚看到那狐妖的情形。
刚过了垂花门,便见一个一身白衣的纤瘦男子,撑着一把油纸伞立在院中央。那油纸伞上绘着纷繁复杂的花纹,伞微微一动,上面的图案仿佛活了起来一般,也跟着跃动。
白衣男的半张脸藏在伞下,看不清他相貌,只能见到他下半张脸上,嘴角微微勾起,乍一看去诡异非常。
李淮见此人不似王府中人立刻冷声问道:“你是何人!”
“不得无礼!”
他话刚出,便见祖父秦国公昂首阔步地朝他走来,声音洪亮地喊道:“这位可是我特意请来捉妖的道长!”
“捉妖?”李淮面露疑惑,又看了一眼院中的白衣男子,心想,难不成祖父也发现了王妃是妖物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