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傍晚时分，一簇绚烂的烟花在布满红霞的天空炸开来。

陆瑟正站在自家店门口抬头看今天新挂好的广告牌：“红烧肉店”前并没有再加什么字，只是加了银质的鱼尾形状标致。陆开阳不在，这块广告牌还是那天遇到的气球小哥帮忙联系人改造的。

陆瑟想，他的店再过两天就可以开门营业了。在这个地方生活需要钱，他会努力赚钱来养他的鱼。

又一簇烟花炸开，听到这声音，陆瑟惊讶地转了身，只见紫贝街上的灯如往常般一盏一盏亮起来，但和平时不同的是，街上几乎所有的店的店主，都开始把摊位摆到街边，一时之间，街上有些乱哄哄的。

接着，只听“啶”地一声轻响，半空中也好，街边的凤凰花上也好，霎时间亮起了五颜六色的小灯，街上瞬间变成了灯光的海洋。

旁边传来乒铃乓啷一声响，陆瑟看过去，就见那家气球店柜台与墙壁之间，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正在拼命往外挤。

陆瑟好奇地走过去半蹲下来：原来是一只动物，看起来是兔子的样子，只是这只“兔子”比平常的兔子大上许多，并且长了张鹰类尖长而锋利的喙，就连眼睛都是鹰类的明黄色。

它的嘴里衔着一撮气球绳，由于肥胖的身子正拼命往外挤，上头的那束气球摇摇晃晃的，但因为缝隙实在太窄，它怎么都挤不出来。

陆瑟看得有趣想帮忙，于是伸手戳一戳它。

“兔子”动作一顿，接着发出“唧”的一声叫，由于张了嘴放了气球绳，那束彩色的气球便飘飘荡荡飞走了。

陆瑟：“？”

“兔子”似乎很害怕，身体带着蓬软的毛毛都颤动起来，接着一闭眼似乎想晕倒，只是身体被细缝卡着，倒不下来，于是便显得无比滑稽。

陆瑟噗嗤一声笑出来，他将柜台移了移，“兔子”肥胖的身体便噗通一声倒在地上，看起来一副装死的样子，只是顾头不顾尾，它的尾巴——蛇尾状的细长的尾巴，还在不自觉地摇晃着。

陆瑟又戳戳它细长的兔子耳朵：“你叫什么名字？”

装死的“兔子”身体一僵，还是认命地睁了眼坐起来，又害羞地伸了自己的兔爪遮住脸：“我…我叫余酒。是、是一只犰狳。”

陆瑟捧着脸一笑：“谢谢你两次帮了我。”

余酒更加害羞，结结巴巴小声道：“不、不客气。”他一直对这位邻居有种莫名的亲切感。

陆瑟又问道：“你要去做什么？”这只犰狳原来哪怕躲在气球堆里，也是保持人类的形态，可他现在却现了原形，而且——陆瑟又看看四周——这条街现在的氛围很特别。

余酒惊讶地放下了爪子看向他：“您不知道吗？”

陆瑟：“？”

余酒眨眨眼，道：“也对，您应该刚到这里不久。”接着他解释道：“今天是十五日，是一月一次的休息日哦，今晚大家都可以保持原形去痛痛快快放松，等会儿还会有很多人类过来！”只不过很多人类也会打扮成他们的样子，人类管这叫“cos”。

余酒的眼睛因为兴奋而闪闪发亮，说着说着却低落下来：“只有今天人们才会喜欢我，才不会害怕我。”

说罢他像是要甩掉这些丧气的想法一般甩甩脑袋站起来——像一只直立行走的巨大的兔子，甚至比陆瑟还要高。接着他又从柜台扯过一束气球，笨拙地用爪子夹着，伸了嘴挑起其中一个蓝色气球递给陆瑟：“这是送给您的。我要去给大家送气球了，祝您今晚愉快。”

陆瑟接过气球弯了嘴角：“谢谢。”

余酒举着一束五颜六色的鲜艳气球、一步一步笨拙地往街头走了，天上的夕阳渐渐被夜色吞噬，充满力量感的音乐声开始响起，街头已经渐渐有年轻人过来，有学生见到余酒眼前一亮，连忙拿了手机上去兴奋地找余酒合影。

陆瑟看着这一幕眸子亮起来：如果是今晚的话，他的鱼也可以大大方方到街上看看了。不知为什么，季浮这两天很没精神，并且更加嗜睡，今晚出来透透气也好。

这样想着陆瑟进了屋子大步上了楼，卧室里人鱼依旧无精打采地趴在床上，陆瑟上前拨了拨他的发，眸子里含着担心，人鱼捧起他的手，把一个吻印在上面，又将脸颊眷恋地放在上头，淡淡的金眸里却有些疲惫。

陆瑟半蹲下来，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抚过他的脸颊：“今晚要到街上去看看吗？会很热闹。”

季浮不想陆瑟太担心，道：“好。”

陆瑟抱着季浮下了楼，楼下有张柔软的沙发，陆瑟把他放在沙发上——其实他是想把人鱼放在装满海水的银桶里，可这些日子他发现，季浮并不喜欢狭隘的银桶。陆瑟想，要快些找人去后院修池塘了。

街上此时已经完完全全热闹起来，空气里流动着灯光、音乐和啤酒食物的香气，人们扮成各种奇奇怪怪的样子和真正的精怪们一起进行着一场快乐的狂欢。

后院的黑猫此时来到陆瑟脚边，轻轻蹭蹭陆瑟的裤脚，陆瑟轻轻揉揉它的头：“想的话就出去玩吧。”黑猫又蹭蹭陆瑟的裤脚，便开开心心出门了：它还要过些日子才能化形，它也喜欢热闹。

只是经过季浮时，黑猫还是瞪了他一眼：猫和鱼果然是天敌，它果然不喜欢这条鱼！

“老板，您这里开始营业了吗？”

门口有清脆的女声响起来，陆瑟看过去，就见两个年轻女孩，手里拿着气球，头上别着小面具，面上满是兴奋。

陆瑟一愣，笑着道：“抱歉，还要过两天才可以。”

一个女孩子笑道：“这样啊，我们之间就注意到您的店了，门口的花很漂亮，您店里的猫咪也很可爱，那等您开业我们再过来。”

陆瑟笑笑：“好，谢谢。”

两个女孩子的眼睛亮亮的，沙发挡住了人鱼的尾巴，因此她们只看到季浮的脸，于是她们道：“祝您和您的爱人一切顺利，我们走啦~”说完就转身出了店，融入了那热闹的人流。

陆瑟睁大了眼睛，他咀嚼着“爱人”这个新鲜又陌生的词，再看向季浮时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被填满了。

……

街道某个无人的角落。

一只猫头鹰状的鸟猛地俯冲下来，刚沾地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个身材高挑的人，他穿一身黑色的运动装，戴一副墨镜，他的对面站着个身穿西装、戴金丝眼镜的男人。

男人一见到他抽抽嘴角，接着就猛地拍上他的肩：“流离，老大找到了吗？！”

被叫做流离的运动装男慢吞吞地摇摇头。

西装男抓狂地抓了抓自己一丝不苟的头发：“靠！”他猛地看向运动装男：“流离！你说过这条街上任何蛛丝马迹都逃不过你的眼睛，但是老大呢！”

流离面无表情地纠正，依旧是一副慢吞吞的样子：“我只负责晚上，老大是你在白天，亲手看丢的。”接着又伸出一根手指：“就因为你要多吃一根裙带菜。”

西装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