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万剑穿心是什么感觉？

被如师如父的人万剑穿心是什么感觉？

只有痛与恨，只是，身体撕裂的疼痛远不及被信赖之人漠视的心痛。

她也曾被同门敬仰爱慕过，而如今只看到他们对自己除之后快的眼神。

为什么不信我？

“诛妖邪！杀玄灵！”

“诛妖邪！杀玄灵！”

“诛妖邪！杀玄灵！”

此起彼伏的‘诛妖邪，杀玄灵’响彻太华山，玄灵的眸子也渐渐失了颜色。

“玄灵非人非妖，恶念所生，今日由众仙门见证，诛杀玄灵，换天下太平！”

她默默扫视眼前的一切，最终锁定在祁川身上，黑白的分明的眸子在对上玄灵时愣了一下，霎时移开。

“呵。”

除了冷笑，她再说不出别的话，只冷冷地看着口口声声喊着杀玄灵的众人，他们身上散发出暗红的杀戮之气，明明就在一炷香前，妖君南鹤鸣率众妖突袭，是她救了他们，是她救了所有人啊！

我做错了什么？

仅仅因为她是异类？是啊，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南鹤鸣说得没错，人心，是这世间最肮脏虚伪之物……

玄灵抬起头看向那个立于高位，曾经视若生父的男人，该死的，难道不是他吗？漠视那些忌惮的眼神，仰天长笑，笑得恣意，咬牙切齿地死盯着崆峒。

崆峒紧锁眉头，眉间的不耐烦毫不掩饰，玄灵这根刺，已经在他心里扎了十七年，十七年来他整日提心吊胆，如今有机会，定要将她诛灭以绝后患。

“崆峒，就算今日我死了，你也别想安生，因为……邪念，还在你心里……哈哈哈哈哈”

就算死，她也要殊死一搏，让他们不死也伤！

红色的灵气从玄灵身上蹦出四蹿，所到之处众人只觉呼吸急促，脖子似被极力扼住，紧接着，以玄灵为中心迸发出一道强烈的灵力将众人震翻，霎时满腔腥甜，崆峒虚晃了两步后稳住身子凝神念诀，瞬时万剑而起，漫天的剑雨朝着玄灵袭来。

玄灵瞪大了眼睛想躲避却受困于锁灵链，随着呼吸一窒，万剑归一，她的灵识被万剑撕裂震碎，跪倒在地。

身体也如灿烂萤火渐渐消散，自始至终，她都紧紧盯着崆峒。

玄灵的余音回荡在诛妖台上，崆峒浑身一震，只觉心口一阵抽痛，瞬间，像是老了十岁。

不远处的回廊上，白净的男童御尘方勉强承受住方才那阵灵波，就算尽力相护，手中那株往生花也抵不住这样的灵力波动，花瓣随着玄灵散去灵气漂散于空中。

看着空荡荡的诛仙台，众仙门欢呼，御尘却陷入了沉思，玄灵真的有罪吗？明明不久前她还救了大家啊……

两百年弹指而过，仙宗与妖族争夺不休，玄灵的出现到诛杀都仿佛是一场短暂的梦，妖族节节败退，只因出现一骄子，受众仙门敬仰，是近千年来最有机会飞升之人——御尘。

人界亦是欣欣向荣，众人追求修行，高修为在人间决定了他们的地位，而这种风行，州渊国最为盛行。

但有阳光的地方就有影子，不是每一个贵族，都有着远超常人的天赋，一颗繁茂的果树上总有几个坏果子，比如长侯将军府的庶长女沈清凝，她的体质太过特殊，是绝灵体，这辈子只怕与修行无关了，整个州渊皇都人人皆称其为废物。

偏偏这个庶长女又极其不受宠，沈府人人可欺，无人将她当回事，以至于在月黑风高的晚上被三个大汉遍体鳞伤得扔到乱葬岗，也无人关心。

沈清凝眼睛睁得很大，满脸鲜血混着凌乱的头发像极了死不瞑目的孤魂野鬼。

她浑身的骨头已被强行敲碎，纤细的手脚腕上是一片血肉模糊的圆形伤痕，裸露的皮肤上也随处可见深深浅浅的淤青，可想之前受了什么非人的折磨，洗得发白的浅蓝衣裙被鲜血染红，其中两个男人一边抬着她一边嘴上还不留情。

“真晦气，摊了这么个差事。”

“可不是，这沈清凝活着是个废物死了还得连累我们深更半夜到这种鬼地方来。”

说罢便淬了一口唾沫到沈清凝的脖子上。

沈清凝一动不动，只瞪大了眼睛，她还没死，那些话她听得清楚，但如今也只剩一口怨气吊着命了。

似是看沈清凝瞪着的眼睛太过瘆人，一旁管事的兴伯开口：“行了，积点口德，别废话了，赶紧将她处理了好回去复命。”

到底是沈府管事的，两人立即变了脸色狗腿着打探替二小姐沈荣华处理了沈清凝会有多少好处。

兴伯满脸不耐烦，敷衍了几句，看到写着乱葬岗的破木牌后，就让两人随手一扔，沈清凝便如一件随手可扔的垃圾被重重摔在一堆枯骨黄土之上。

三人拍了拍手，并没有为沈清凝收尸的打算，将草席往她身上一盖便骂骂咧咧离去。

沈清凝的牙齿被咬得咯咯作响，眼泪从干涩的眼眶里涌出，她不明白，为什么同样是母亲的女儿，为何会落得如此下场，她明明什么都没做。

她处处隐忍，什么都不争不抢，只要是沈荣华想要的她从来不敢说一个不字，可如今就连死，都不给她一个体面，沈清凝恨啊。

那滔天的恨意像是要把她的心都绞碎了，就算四肢尽断，她也尽力气摸索着，想爬起来问问她的好母亲好妹妹，为何要这样对自己。

摸索好一会，除了被野兽蚕食的枯骨，就只摸到一株在坟地里开得孤独极了的往生花，花瓣柔软娇嫩，向着沈清凝努力绽开着。

似是好久没有感受到这样强烈的恨意了，往生花摇了摇花瓣，极力地吸取着那怨恨之气，片刻，花瓣中心生出一团红雾，红雾中伸出一双纤纤细手。

手指抬起沈清凝的下巴，似是有双眼睛从红雾中注视着她，看到她不人不鬼的模样啧啧两声。

“你恨吗？”

“恨！我恨沈荣华折磨我如此！恨母亲对沈荣华的包庇！恨父亲的漠视！恨那些人对我的嘲讽伤害！”

回应的是沈清凝的心声，红雾满意一笑，声音越发鬼惑妩媚：“那你想活着、想复仇吗？”

“你能让我活着复仇？”

沈清凝死灰一般的眼睛有了生机，红雾则是嗯了一声：“很巧，我也想活着，也想复仇，你可愿与我做个交易？”

“你将你的恶念身体给我，我让你重获新生，帮你复仇，放心，我只是借你身体复活，等到我修炼出真身，你的身体我还你。”

沈清凝并没有迟疑，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这残破的身体和满腔的恨意，被仇恨充斥了大脑的沈清凝毫不犹豫的同意了红雾的交易。

“我答应你，别说是恶念身体，只要能复仇，灵魂又如何！”

红雾很满意，绽放出如银铃一般的笑声

“既如此，如你所愿！”

红雾化作一缕细小的灵力，由往生花传入沈清凝的指尖，在接触到沈清凝后逐渐变大，花朵枯萎，沈清凝的身体霎时被红光包围漂浮起来。

片刻后，沈清凝于红雾中轻盈落地，四肢的骨头已修复，只剩皮肉上的伤痕，血衣与长发依然凌乱，可气息俨然不同，再睁眼时，幽深的眸子里是玄灵独有的冷冽。

“我玄灵，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