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张开,你看看你的牙都烂成什么样子了。”

不乏严厉的声音在爬满了藤蔓的院子响起。

正在院子外打扫落叶的江豆摇摇头，这场面已经稀松见惯。

院中江容予折下旁边一截小树枝，“这次又是谁给你吃的？”

小鱼捂着嘴巴往后退了两步,大眼睛里写满了心虚。

“你以为捂着我就不知道你烂了几颗牙了是吗？”江容予眯起双眼，“是不是你爹？”

小鱼不是普通人家小孩，她和陆挽宁灵根极佳，小鱼资质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从她一晓事就教她吸纳灵力。

修行者能把牙齿吃坏还真的是独一份。

这也说明了小鱼到底是塞了多少甜食进去。

“不是爹。”小鱼捂着嘴回答。

“那就是你祖父。”

“也不是祖父。”

“那只能是你江豆叔叔了。”

“都不是。”小鱼不想连累其他人,仰起小脑袋,“是我自己买哒！”

说的理直气壮。

江容予气笑了,“还挺讲义气，那你说说是谁给你的钱买的？”

小鱼愣住,她没有想到江容予还会接着问这个。

恰好这个时候江豆的声音传来,“小姐,有客到。”

江容予看向门口，江豆身后的人有些熟悉。

是柳慕白,不过他来干什么？

她可没忽略在柳慕白出现那一刻,面前的小人偷偷松了一口气，瞄过去的眼神还透着窃喜。

“我这边还有点事，带少谷主先去滦合厅,我稍后再过来。”

小鱼一听，知道这件事没完，不等江容予有动作,迈着小短腿奔向了柳慕白。

“叔叔你是要去找我爹爹吗？小鱼带你过去。”她紧紧拽着柳慕白的袖子一股脑往外走。

落在耳畔的声音软软糯糯的,还透着几分乖巧懂事。

柳慕白被扯着袖子，习惯性地想要把人甩开，但一低头看着粉雕玉琢的小团子正用着一种无比期待的眼神仰头望着自己,动作停了下来。

根本不忍拒绝。

“叔叔是来找娘的。”江容予将小鱼抱了起来，顺带将柳慕白的袖子从她手中解救出来。

也碾碎了她的希望。

江容予把抱进书房放到案桌前坐好，态度很是严厉，“把你名字抄二十遍，不然从今晚起我只让厨房做你最不喜欢的青豆。”

“哦。”小鱼彻底焉了。

江容予走出房门，想了想，在书房周围步下魂力，如果有人靠近她第一时间就能发现。

她不信不能把一直偷偷喂小鱼吃糖的人揪出来。

柳慕白是来找麻烦的，见江容予出来便单刀直入。

他的本命法宝翠玉笔出现在手中。

“它口中的大哥是谁？”

江容予瞬间脑海里转过了无数可能性，柳慕白与他们来往并不多，翠玉笔她也总共见过两次。

所以其实柳慕白所说的大哥很容易猜到是谁。

“什么大哥？”她故作不解。

柳慕白轻轻一声冷笑，眼底藏着一抹讥讽，他的翠玉笔除了两次交给江容予过再也没接触过其他外人。

之前是他没有发觉，直到翠玉笔这两年愈发得寸进尺他才发现了不对劲。

最开始不过是喜欢待在精致漂亮的笔架上，一副非梧桐不栖的模样，他当时也没放在心上，有了灵智的法宝不再是死物有自己的喜好也实属正常。

只是时不时就会丢笔，却又找不到罪魁祸首。

他素来喜爱书法，友人投其所好送了他一只难得的毛笔。

也是那次他发现毛笔不翼而飞，而翠玉笔取而代之躺在了盒子里时他才知道事态的严重性。

逼问下知道了这都是它自己认的大哥教它的。

来天水城也是为了这件事。

“我听闻陆挽宁的本命法宝是一把刀，以他的实力那把刀早该生出灵智了吧？”

江容予无辜地眨了眨眼，“这我也不清楚，挽宁平时很少会佩刀，也未曾提起过此事。”

“哦，是吗？看来我得再问问陆公子了。”

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柳慕白直接留下了。

……

此时被留在房间里的小鱼趴在桌上，一双大眼睛溜溜地转着。

咚咚咚——紧锁的窗户传来了一阵清脆的敲击声。

终于来了！

她赶紧从凳子上跳了下来，跑到门口打开了一条缝，在确定没有看到江容予的身影，蹑手蹑脚将门锁好。

又搬来了小凳子搭到窗下，吭哧吭哧地爬了上去，这才够了开窗户的高度。

窗户一打开，碎魂已经静静地在外面等候着。

碎魂极善于隐匿，加上江容予对它又没有防备，她的魂力根本没发现它。

小鱼看到碎魂带来的陶罐时脸上的沮丧一扫而空。

她朝碎魂招了招手，悄声说道：“我娘不在。”

碎魂会意，将陶罐放到自己刀身上，轻车熟路钻进了书房里。

等关好了窗户，小鱼这才跟着跳下了凳子。

“碎魂这次带的是蜂蜜！”她看着陶罐里黄澄澄的蜂蜜眉开眼笑。

碎魂：我从厨房偷的……偷偷拿哒。

小鱼伸出手指在陶罐里蘸了一些放到口中，甜味中带着淡淡的花香，让她不禁开心地眯起了双眼。

“还是碎魂最好啦。”

碎魂看到她开心的样子，又一次感觉到了满足。

对它来说最开始其实并不喜欢这个分走主人和阿予注意力的小东西，而且还长得皱巴巴的，更是觉得讨厌。

可眼见着刚刚出生还丑了吧唧的小团子越长越好看，它的心也渐渐歪了。

主人是它的，小阿予是它的，再多一个小团子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一次它趁没人在，学着他们的模样偷偷喂了她一小枚糖块，逗得她眉眼弯弯。

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但是主人和小阿予根本不知道它的想法，甚至到现在都还以为自己不喜欢小鱼。

他们都知道碎魂有多吝啬，所以也没怀疑过它。

“碎魂，下次我想吃一颗糖葫芦。”小鱼一点也不客气，也不曾觉得她找一把刀要吃的有什么奇怪。

她已经被碎魂投喂惯了。

掐着时间差不多江容予快回来了，碎魂就带着陶罐逃之夭夭，小鱼默契地将凳子搬回去，好生坐回了案桌前。

等江容予回来时，并没有发现异常。

等到天黑，碎魂才悄悄溜到了街上，夜色是它最好的伪装。

它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搜寻着，最后锁定在了一个叫卖糖葫芦的老人身上。

老人沿途叫卖，直到深夜人群散去这才往回走，手中的糖葫芦卖的差不多了。

回到破旧的小屋也没来得及休息，开始熬制糖汁，准备明天要卖的糖葫芦。

碎魂眼看着糖葫芦一个个被串好放到架子上一时间却犯了愁。

外面不是后厨，不可以想拿就拿。

这是阿予教它的。

思考了一会儿，它折回去，等再来的时候带了一枚灵石。

老人此时已经歇下，碎魂悄悄撬开了窗户，刀刃悄无声息没入放糖葫芦的架子上。

刚刚做好的糖葫芦瞬间就消失在了屋子里，只在桌上留一枚灵石散发着晶莹的微光。

只是可惜回去的时候小鱼已经睡下了，第二天一早陆挽宁又把还迷迷糊糊的小鱼抱去了学堂。

碎魂想要炫耀自己买了这么多糖葫芦一时间也没有机会。

小鱼最不喜欢的地方之一就是学堂，好不容易才等到先生让休息一会儿。

她左右看了两眼，发现一群小孩子挤在一起唧唧哇哇讨论着，好不热闹，好奇心使然，她凑了过去。

“不许你听！”一个年长她几个月的小孩推了她一下。

小鱼被推了很不服气，“凭什么不可以听？”

“因为你是个怪人！”从孩子堆里跳出来一个小胖墩，“我看见你对着一把刀自言自语！”

小鱼紧紧抿着嘴，满脸写着生气。

“笨蛋才听不见碎魂说话！”

她明明是在和碎魂一起玩！

“哈哈哈，她说那把破刀会说话？”小胖墩哼了一声，“那么丑的刀谁稀罕啊，连我家看大门的下人戴的刀都比它好看一百倍！”

“你！”小鱼绷着一张通红的小脸，气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你你你不许说碎魂丑！”

“呶——”小胖墩冲她做了个鬼脸，邀约着小伙伴换个地方玩，“我们才不要和她一起玩。”

小鱼看着他们离开，瘪着嘴，紧握着小拳头。

“啊——”她舞起拳头气鼓鼓地朝着小胖墩冲了过去。

小胖墩还没来得及分辨身后的声音，一个趔趄就被撞到了地上。

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五体投地趴在了地上，掌心娇嫩的皮肤被地面上的碎石子划破，疼痛让他哇的一声嚎啕大哭起来。

小鱼努力做出一副凶狠的模样，在小胖墩面前挥舞着小拳头，“你再说碎魂坏话，我揍死你。”

小胖墩哭的更大声了。

哭声把教书的先生引了过来。

小鱼恶人先告状：“先生，他自己摔倒了。”

小胖墩委屈：“是她推我！”

先生看了看足足有两个小鱼大的小胖墩没有出声。

等到下学，她还不忘挥着拳头威胁小胖墩。

教训了讨厌的人，回家的步伐都更加轻快。

回去后与平常一样钻进书房写字，可抱着笔心思早就没留在这里了。

窗户被轻轻敲了两下，她马上就搁下了笔，咚咚咚跑到了门口。

“江豆叔叔，我娘呢？”

“还没回来。”

“爹爹呢？”

“和小姐在一起。”

“哦。”

故作遗憾的语气里藏满了窃喜，她重新回到书房，等看到江豆离开了院子，一趟就窜了出去。

一抬头就看到了藏在屋檐下的碎魂，碎魂见她出来，带着她到了自己的小房子外面。

碎魂轻轻一推门就开了，小鱼探头探脑溜了进去。

一进去就被放在角落的糖葫芦架给吸引了。

“哇——碎魂这些都是给我的吗？”她噔噔噔跑了过去。

碎魂：都是我买哒！

碎魂见她兴奋的一脸通红，心情也跟着轻快起来。

小鱼有些困惑，“碎魂有这么多钱吗？”

提到钱，碎魂底气十足。

世上可没有比它更富有的刀了！

它带着小鱼到了另外一间厢房。

碎魂：嘘——

小鱼食指放到嘴边：“嘘——”

门一推开，小鱼第一眼就看得眼都直了。

厢房被各种金石玉器、奇珍异宝塞的满满当当，其中更加不乏各个品级的灵石法宝，不能尽数。

照的整个房间闪闪发亮。

全是它搜罗来的。

小鱼表情从未有过的惊喜，惊喜地原地蹦了两下，“这些全是碎魂给我买糖葫芦的吗？”

碎魂惊住了。

它不过是想炫耀一下而已。

但是看到小鱼激动地满脸通红，它内心无比挣扎。

它到手的东西就从来没有往外拿的特例，但是……

碎魂：是哒！全给小鱼买糖葫芦！

它还是可以很大方的！

听到碎魂肯定的回答，小鱼已经高兴地忘我了。

不过高兴之余，她很快陷入了沉思。

“爹爹说过别人对小鱼好，小鱼也要对别人好。”她开始苦恼，“可是小鱼又没有钱。”

她努力回忆着爹爹教她的方法，很快额间浮现出了一条小小的鱼形图案，莹白色的小鱼鱼尾卷起一圈淡蓝色的波浪，煞是灵动。

很快，那条小鱼上又出现了一条一模一样的小鱼。

小鱼将其取到掌心里，随着心中所想，那条小鱼直接没入了碎魂刀身。

她表情很是严肃，“爹爹说这个是我最重要的东西，我也只有这个可以给碎魂。”

碎魂：……

完了，它感觉它有一天会被主人折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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