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怡真紧紧攥住她的手，她见夏冰的时间不多，在有限的时间里尽可能传达她的力量。

夏冰摇摇头，泪已落了满脸，将这寒冷的监狱渲染的更加悲凉。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你别为了我做傻事，不值得。”

夏冰清楚朱怡真的处境，如今军阀当道的乱世，齐家捞一个人出来很容易，可朱怡真恐怕没这个分量。

“何况我本就是贱命一条。”夏冰垂眼，修长的羽睫覆住眼中纷乱的情绪，这不是她第一次被自己的亲生母亲置于险地，她的心早就死了。

“说什么傻话，以前管事为逼我们接客，把我们关在地窖里几天，没吃没喝，不也挺过来了吗？我在南城只有王茜茜和你，你若是再出点什么事，可叫我怎么活？”

时间到了，狱警走过来将朱怡真往外撵，朱怡真走前把身上戴的首饰全部摘下来塞到狱警手里，想让夏冰少受点罪。

回去的路上，朱怡真一直盘算着怎么救夏冰，到家时看到小荷仍站在昨天那个位置等她，

“朱姑娘，你回来了。”小荷左顾右盼，神色慌张。

“少帅又来了？”小荷点点头，又摇头，咬着下唇似乎委屈的快哭出来了，“少帅刚来，甜甜小姐就找上门来了，他们把我们轰出来，两个人在房子里呆了半天，都怪小荷无用，拦不住甜甜小姐。“

朱怡真也注意到几个副官都在门口把守着，她要进去也被拦了下来，

“少帅和甜甜小姐都在里面吗？“

两个副官低下头没说话。

二楼的窗户忽然传出一声女人的娇笑声，朱怡真抬头看，一眼望到一对亲密缠绵的影子。

朱怡真拉住了要往里冲的小荷，狠狠的攥着拳头。

甜甜一点也没把她放在眼里，还敢公然挑衅，上门抢人，哪里不能调情，偏要来她的眼皮子底下。

她面上云淡风轻，“少帅有事要忙，我多等一会再上去就是了。

可心脏最深处像被什么东西刺穿啃咬，传来阵阵快让她窒息的钝痛，她嫉妒，愤怒，难过，双手隐隐发抖。

女人争宠从来就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即使她不争不抢，也有人用尽心思置她于死地。

她在自己的洋楼外站了很久，也从未如此清醒的意识到，齐恒这辈子都不会只属于她，他会有越来越多的女人，他的兴趣，他的温柔和爱都要分成无数份，而她拥有的不过是其中一份，还会随着时间不断削弱，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以更高明的手段和心计，拔除那些分她宠爱的人。

院子里的石凳很凉，朱怡真坐到全身冰冷，才看到甜甜扭着细腰在洋楼里出来，她算不得多漂亮，可打扮十分吸睛露骨，旗袍的叉几乎开到大腿根，一双细而白的长腿半掩不掩，明晃晃在这月色里招摇着。

离开院子前，甜甜以胜利的姿态停在了门口，她微扬着头打量着朱怡真，而后挑了挑眉，嫣红的唇角勾起，轻蔑一笑。

朱怡真的背挺得越发直了，脸上并没有出现甜甜想看到的气急败坏，恼羞成怒，她淡淡掀起眼皮直视甜甜，公然迎上那道挑衅的目光，那种毫无波澜不是麻木，是司空见惯后，不会失宠的自信和看戏般的有趣。

甜甜没有她正室一般的底气，她冷哼一声，转身离开时险些绊倒。

她露怯了。

朱怡真无声松了口气，虽然甜甜的风头远胜于以前的百灵，可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难对付，中原的头牌，大抵只是个噱头罢。

朱怡真端了杯茶走到书房，脚下绕开横七竖八撒了一地的文件。齐恒背对着她系腰带，转过头看她时，嘴里衔了一颗未点的烟，含糊不清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从不避讳当着她的面犯浑，朱怡真也佯装毫不知情。

她摸起一枚打火机为正在上下口袋里找火的齐恒点了烟，“刚回来的。”

齐恒低头配合她，他吸了一口烟，看向她时眼有深意，“不高兴了？”

朱怡真摇摇头，头枕在他肩上，逼迫自己忽略他身上传来属于另一个女人的香气。

“齐恒，你喜欢我吗？“

他凝视着她，“今天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你告诉我会不会？“

齐恒将一半的烟摁灭在桌子上，拉过她贴上自己，“等你生日过了，我会天天来你这。“

说白了，他喜欢的是她的身子，不经常来这是她咎由自取不让碰。他一向好色，却克守着这个不成文的规定，已经是破格的对她最大的宠爱了。

“那你以后，会不会爱上我？“朱怡真眼中的期待不言而喻，她甚至做好了被他甜言哄骗的准备。

可齐恒的脸色骤然冷了下去，这句话似乎踩了他的雷，几乎是推开她，言语上也发了狠，“朱怡真，我留你这么长时间是因为你识趣，懂事，可你在开口之前，最好清楚自己的身份。“

他说完扬长而去，朱怡真知道，即便她什么都没问他也不会在这留宿，甜甜的车并没走。

而她对他而言和外面那些漂亮女人没什么区别，如果她打破在他心里的优点，他也会不要她。

朱怡真单手撑门才勉强站住，她清楚自己接近齐恒的目的就是光复家族和复仇，他留她在身边也是贪图美色，可她或许违背了这场权色交易的规则，这场相互利用里，最忌讳的就是动情。

“朱姑娘。“刚过来的小荷担忧问她。

朱怡真直起身，脸上的泪痕也擦拭的干干净净，“我没事，你把这收拾一下。“

“是。“小荷应声，目送那道单薄的身影走远。

第二天，刚用过早饭，有位眼生的副官抱来了长礼盒，头低低的，“少帅让您好好打扮下，晚上过去。“

朱怡真捧着盒里装的那份来自齐家烫金的请帖，眼中的情绪晦暗不明。

小荷在一旁很高兴，“恭喜朱姑娘，您终于熬出头了，这场宴会齐家请的都是南城的权贵名流，少帅这是公开承认您了。”

朱怡真若有所思抚着请帖下妖娆的暗花锦缎旗袍，开口的声音无悲无喜，“这样好看的衣裳，少帅也是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