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什么?”戴家如晴天霹雳。
刘孟香不敢置信的瞪圆了眼睛:“你再说一遍?”
戴芬芬更加如五雷轰顶,感觉脑壳要崩掉。这怎么和以前不一样啊,从来都不知道时序还有亲戚!
“时重山夫妻来下乡的时候,孩子三岁,户口还在首都呢,没转过来。舅舅听说,马上联系我们公社,要把人要回去。”
时丫丫茫然地听着,时序哥哥有个舅舅,但她没听到自己的名字,她的新妈妈还牵着自己的手,好像突然拉紧了一点点,她来不及听公社办事员的话,把关注点转移到钱冰梅的身上,这个妈妈好像有些失落?
时丫丫看不出来,她还不会分析人的心理,她只是感觉新妈妈好像不太开心。
相比而言,戴家的那位妈妈就激烈多了。
“这怎么回事?为什么说要回去就要回去?”
办事员解释:“你先别激动,我们也是才知道,时序户口根本没迁过来,这不是很正常嘛,他爸妈当年有名额下乡,他又不强制的咯。而且,人家舅舅来要人,也是合情合理的呀。”
李建设:“那,时丫丫怎么办?”
办事员:“这个我们办不了,不符合流程,时丫丫的户口跟时重山刘如华的都是在你们生产队,还是按原来的流程解决吧。”
时序从戴家人围成的圈里冲出来:“我不走,我不要和丫丫分开。”
他走过来,紧紧的拽住时丫丫,钱冰梅后退了一步。
时丫丫总算听到了自己的命运,“我要留下?”
李建设沉重的点了点头,他可以马上写报告争取,但眼下,户口的事算是最难办的,尤其是知青回城,没有文件,比登天还难。知青收养的孩子只能跟知青一起回城,现在知青人都没了,时丫丫的户口就很难回去了。
时丫丫:“时序哥哥,你走吧。”
钱冰梅周青玉王超英听到这句话都震惊了:这小孩子也太懂事了吧,而且,很冷静。
时序:“要走一起走。”
“哥哥,拉钩的事情还记得吗?咱们要好好长大,咱们是小孩子,要听大人的话。”
时丫丫的话很坚强,泪水已经流了下来。钱冰梅看着更觉得心疼,但时丫丫的表情似乎在说,她说的就是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时序不说话了,七岁的男孩不知在想些什么,他了解他的妹妹,他的妹妹不会被他说动,而他,还没有长大,真的没有力量把她一起带走。
“丫丫,等着哥哥,哥哥长大了,来接你。”
时丫丫点点头:“哥哥,我等你。”
时丫丫退了两步,当着时序的面,重新拉起钱冰梅的手:“我会好好长大的,我有新妈妈了。”
钱冰梅眼里也含着泪,她对时序承诺:“时序,我会好好对丫丫的,我没有女儿,今天起丫丫就是我的女儿。”
时丫丫觉得新妈妈的手攥的很紧很紧,让她很有安全感。
时序走了以后,钱冰梅在李建设那里签了字,然后把时丫丫领回了家。戴伟东一家三口骂骂咧咧的回去了,空欢喜一场,让他们有种从空中楼阁被抛下的感觉。
刘孟香临走前还去找李建设:“李队长,说好□□发一只鸡,这鸡我们今天能领的到吗?”
李队长:“你这脑袋咋长的,孩子又没领走,凭啥领个鸡?”
刘孟香:“那能怪我吗?我本来孩子和鸡都要领的,这孩子我又不是不要,现在不让我领孩子了,准备好的鸡也不给我了嘛?”刘孟香心里有数,队里的鸡的确是早就准备好的,上次开会的时候已经安排过了,□□送一只鸡,还多记五十个工分。这都是有预留的,现下时序确实被亲舅舅接走了,可是这鸡还在啊!
周青玉手里已经提着大队里的鸡了。
周青玉心里很复杂,这还没领进门,时丫丫也算是又“倒霉”了一回,她是不是真的扫把星啊~这种情况,时序都有亲戚来收,偏偏这孩子因为户口问题又要留在这容宝村里,这孩子带回家去,真的不会出事吗?万一真给家里带来个三长两短的,家里人会不会恨她啊。
手里的鸡它也不香了。
李建设:“刘孟香!凡事按规矩来,现在孩子走了是意外,但规矩不能破了,不领孩子,不领鸡。”五十个工分当然也是没有了。
没有就没有吧,养活一个孩子也不容易,再说时序是被亲舅舅接走的,人家亲人在家,就算今天领回去了,改天舅舅来还是要接走的,刘孟香和男人戴伟东一合计,也就彻底放下啦,临走前再一次对钱冰梅悲天悯人。
“哎,看来真是个倒霉的,冰梅,你受罪了。”说的是可怜话,表情却是一副得意的样子。
戴芬芬看着钱冰梅紧紧拉住的时丫丫。前世你运气好,碰上了好父母,这辈子你不可能那么好运,这下好了,进了寡妇家以后就是被欺负的命,时序哥哥也走了,看以后谁疼你。
时序哥哥首都有亲人,这是她都不知道的事,她默默恨上了系统,竟然都不告诉她这些信息,不过,没关系,现在开始为出城作准备,她可以存够钱等成年了去首都找一份工作,也可以参加高考,凭着前世的记忆,高考题目她都记得一些。
现在开始准备,路子多的很。
时丫丫跟着寡妇妈,只能永远在这大山里待一辈子了。想想都惬意。
时丫丫出现在何家的时候,全家都出来看稀罕物一般的参观她。
“啥,你说她哥被人领走了?她咋这么倒霉啊!看来是真灾星啊。”姚小菊在自家房间里跟男人说话,刚儿子已经跑过来把前因后果说了一边。
何永福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老大何为国七岁,老二何为昶五岁,还有个四岁的女儿叫何顺子。
何为国跟爸妈说了时丫丫的事,他和弟弟好奇新妹妹长啥样,刚才已经去生产队围观了,刚好遇见时序被领走的一幕。
何顺子还在屋里玩木头玩具,对哥哥们的好奇一点儿也不理解。
何为国情绪还很兴奋,听见院子里的响动,知道新妹妹来了,要急着出去看,爸妈还在说话,喊他不要开门。
“为啥啊,妹妹可好看了。”
“你妹妹是顺子,新来的是三叔家的妹妹,你搞搞清楚。我先把话说清楚,别一起玩。”姚小菊警告自己的孩子们,这个时丫丫多半是个灾星,她真不希望自己家被祸害。
“娘,我……”何为国还想说什么,爸爸已经发话了:“听你么娘的。”
“小菊,人家老三家是挺可怜的,但你别太过。”这是小声说的。
姚小菊:“我知道,安全第一。”姚小菊推开门:“走吧,迎接家人了。”
刘兰兰已经在院子里:“哎哟哟,长得还真好看啊,冰梅,这孩子美得很呐。”
钱冰梅牵着时丫丫:“这是二娘。”
时丫丫叫:“二娘。”
“声音也好听,白白净净的,怪不得大家都说你不像普通人呢,我看也是。听说你哥叫亲戚带走了?咋不带你呢?”刘兰兰说起话来就不知道什么叫停顿。
周青玉:“行了,兰兰,你少说两句,以后丫丫就是我们家的女儿了。把这只鸡放到后面鸡圈里去一起养。”刘兰兰得了令,走了。
姚小菊:“孩子,叫我大娘,这是你大伯。”
时丫丫:“大伯,大娘。”
何永福:“既然来了,以后就是一家人,有需要就找大伯哦。”
跟大家都认识了一圈,时丫丫被钱冰梅带回了自家偏房,钱冰梅的儿子叫何卫星,今年五岁:“丫丫,跟你弟弟认识下,他比你小两岁,叫何卫星。叫这个名字是因为你们的爸爸是天上的星星。”
何卫星谨慎的看着自己的新姐姐,别人都跟他说,他这辈子没福气有弟弟妹妹了,他不知道什么意思,现在,突然有了个新姐姐,还这么漂亮,何卫星觉得别人都在骗自己:“我挺有福气的呀。”他突然说。
钱冰梅听到儿子突然说这么一句,心里一动:“妈妈也是觉得,说不定丫丫是我们的福气。”
钱冰梅叫何卫星给丫丫打水,然后她给丫丫洗脸,梳头,她找出一根新的红头绳给丫丫编了两个麻花辫,丫丫的齐刘海已经歪了,她给丫丫梳顺溜了,然后掏出一把剪子,帮她剪短。
丫丫可真美,头发黑黑的,齐刘海下面的圆圆眼睛好像会唱歌,钱冰梅远看越喜欢。何卫星更是惊讶的说:“姐姐,你可真好看。”
时丫丫不说话,只是笑,很温柔,很孩子气。以前时爸爸妈妈也是这么说自己的,长的好看对时丫丫来说好像是令周围人微笑的利器。
这让她很满足。
钱冰梅把时丫丫的小包袱打开,里面没几件衣服,但是各个都很好看:“时家爸妈对你真好。”一看就知道都是新做的衣服。
时丫丫:“我运气好。”
钱冰梅把一直煮鸡蛋放到时丫丫手上:“奶奶每个礼拜会给每个小孩分一个鸡蛋,你从明天开始领。”这是何家的规矩,只要鸡还在,孩子们都有的吃。
钱冰梅说完,就把时丫丫的衣服挂到院子里去晒了,今天天气很好,去去潮气。
时丫丫握着鸡蛋闷闷的看着,时爸爸以前也是这么说的,只要鸡还在,孩子们就要每天吃鸡蛋,时丫丫建议爸爸把鸡蛋留下来,去换钱,爸爸也不同意,坚持要给时丫丫和时序填肚子。
时丫丫看着身边的何卫星,今天她才来,怎么会就有鸡蛋呢,肯定是何卫星的,时丫丫把鸡蛋给新弟弟:“这是你的吧。”
何卫星倒是不撒谎:“娘说今天鸡蛋归你。”
时丫丫:“我一周不吃也不碍事的。”
何卫星眯起眼睛呆呆地笑,把鸡蛋壳敲碎,认认真真的剥开,白嫩嫩的鸡蛋透着光亮,他左看看右看看,然后尽自己所能平均分成了两份:“你看,可以一起吃。”他骄傲地扬起小脸。
时丫丫笑了,用力的点头肯定弟弟:“你说的对。”
两个人一起分享了那只鸡蛋。
跟弟弟因为一个鸡蛋熟络了很多,何卫星还跟时丫丫讲了很多小孩子间的趣事。
很快,午餐时间到了,时丫丫想起自己的衣服口袋里有一支和时序一模一样的钢笔,她担心晒在外面把墨水晒没了,先把衣服收回了房间,摸摸钢笔没事,再去厨房那边吃饭。
男人们也劳动回来了,第一波吃完饭准备午休一下,等太阳过了继续干活,刘兰兰跟平时一样在家,跟周青玉一起负责家里的活,姚小菊钱冰梅平时也是跟男人们一起的,不过今天因为婆婆和钱冰梅早上去领时丫丫了,姚小菊就留在家里做饭,没去挣工分。
时丫丫看同一个绳子上晾的衣服已经干了,猜测是妈妈的,顺便把衣服也收了。
刘兰兰喊了吃饭,却没看见时丫丫,就说:“这太阳这么大,着急收衣服,吃个饭也这么磨叽,看来是不饿呀。难道是在生产队吃的太好了,嫌弃咱家饭。”
刘兰兰向来是想到什么说什么,不分地点场合,搞得他男人何永祥经常下不来台。
“不就是吃个饭的事吗?晚就晚又有什么呢?孩子们本来就晚点吃,不打紧的,量够。”
刘兰兰:“太阳这么好,你收什么衣服,快来吃饭啊!不想吃你提前说一声,省的我做的累。”
姚小菊:“对她来说衣服比较重要呗。不过太阳这么好,早早收进去还真是浪费。”
刘兰兰:“我看她就是故意的。”
周青玉说:“行了行了,别说了,都快来吃饭吧。”
刘兰兰好像还有点不服气,继续说:“我的意思,就是说,进了何家门,那就得按照我家的规矩来。吃饭当然要赶紧了,要是速度慢了,不一定有人给留着,而且我说的不只吃饭这一个问题,这做人也是一样。”
周青玉听不下去了,“别说了,七岁小孩儿。你是打算教她做人咋的?”
周青玉又看了一眼钱冰梅,话里的意思很明显了,你想要教她做人,那为什么当初你不领养她呢?
现在人家正经妈在那儿呢,用得着你教她做人吗?
心里还是很不服气,不过刘兰兰也不说话了。孩子们来吃饭,叽叽喳喳的声音已经冲淡了刘兰兰的反驳。
毕竟吃饭才是最重要的事儿,有热饭在这儿呢,谁唠叨才是对食物的大不敬。
正吃到一半,天就黑了,没两秒钟,雷电的闪耀频率让人分不清现在是白天黑夜,雨点大作。雷声随后而来。
这是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