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葬礼

朴素无华的傲罗陵园里没有太多装饰,只有长长的青藤和萋萋的芳草。这里安葬着无数名牺牲的傲罗,处处弥漫着悲伤庄重的气息。

此时的詹姆身穿一袭端庄的黑色西服,头发不像平日那么凌乱不堪,如果莉莉.伊万斯在场的话,一定会震惊得认不出他是谁。而詹姆的父母,弗立蒙和尤菲米娅.波特正站在他的后方,二人都有些疲惫。

魔法部的一半傲罗都有公务在身,所以今天出席葬礼的人并不多。不过阿拉斯托.穆迪仍在百忙之中抽空赶过来送战友最后一程。

“抱歉,我迟到了。”穆迪的声音略带沙哑,伤痕累累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没关系,穆迪先生。”坎蒂丝有礼貌地微微一笑。

“时间到了。”弗立蒙走向前提醒道。

坎蒂丝点点头,把视线停留在眼前的两幅棺木上,她的父母就安详地躺在里面,不会再感到痛苦。她还想再看多几眼,不过,是时候说再见了,她亲爱的爸爸妈妈。

亲友们相继将手中的白色玫瑰放在棺椁上,弗立蒙拿出魔杖,耀眼的蓝色光芒将两幅棺木包裹在一起,接着光芒消失了,出现在人们眼里的是一块墓碑,上面雕刻着一串文字:“为了世界的和平与自由而战。”

葬礼就这样结束了,没有过多的话语。为了尊重福里夫妇两人生前低调的行事原则,人们默默把悲痛放在心里,他们从来不希望拥有过多的关注,即使这是为了打击犯罪行为献出了宝贵的生命。

穆迪下意识想拿出酒壶,打算喝一口烈酒排解心中的惋惜,而后想着自己的行为似乎有些不妥,快速地双手插在裤兜里来掩饰尴尬。尤菲米娅不断用手帕拭去泪水,弗立蒙搂着妻子的肩膀,静静地安慰着她。詹姆把坎蒂丝的手握在掌心里,以一个兄长式的关爱默默支持着她。

陵园里生长着许多植物,在一棵高耸入云的橡树后,阿不思.邓布利多和伊丽莎白.福里也在悄悄地观望这场葬礼。

伊丽莎白.福里身穿黑色巫师袍,带了一顶网纱贝雷帽以掩饰自己苍白的脸色。她的眉宇间却凝结着伤心和思念,尽管如此,在面纱后面仍然能够隐约看出这位妇人保养姣好的容貌。她身上没有任何岁月的痕迹,见过她的人都评价道:“伊丽莎白.福里比媚娃还靓丽半分。”

当初伊丽莎白为了维护家族的纯正血统,把自己大儿子的名字从家谱上除去。没想到她强硬的态度让这个家支离破碎。自此之后,她的丈夫查理斯怪罪她的强势,在余后的生命里一直没有原谅妻子。年幼的小儿子布莱恩.福里不懂得发生了什么事,以为亲爱的哥哥抛弃了这个家,也抛弃了他,他对兄长的不辞而别感到愤怒。即使二人同样身处在魔法部工作,碰到面也不会说过一句话。

欢声笑语从此从这个原本温馨和睦的家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追悔莫及的伊丽莎白每日都生活在愧疚中,可是身为福里家的女主人。她不允许自己被外人看穿内心的脆弱,只得带着骄傲的面具视人。在阿尔伯特离家后的数十年间,伊丽莎白从未和他见过面。固执的他们始终不肯低下头向对方认错。直到多年的挚友邓布利多拜访福里庄园,并把儿子和儿媳的死讯传报给她,她才明白自己的顽固是多么的可笑。

她还没来得及见儿子最后一面,他就走了,永远消失在她的世界里,只能通过记忆来追寻他们共同拥有的时光。为什么人总是等失去之后才学会珍惜。如果可以重来,她绝对不会反对阿尔伯特的婚事。只要当年她的态度稍微轻柔点,也不至于现在的地步。

可是,她的儿子再也不会回来了。

上一代的偏见延续到了孙辈身上。每当放假回家,怀亚特总是毫无掩饰自己对坎蒂丝的厌恶,他会在餐桌上这样说:“——一个杂种根本不配拥有纯血统的姓氏!”而克莱尔则会发出尖笑来附和哥哥。

他们身上明明流淌着一样的血脉,却闹得不可开交。而这样的势不两立的局面源自伊丽莎白当年的一个错举。她厌烦孙子孙女的自大,所以当她听到两兄妹对坎蒂丝的嘲笑时,会不留情面地教训他们一番:“难道霍格沃茨只教会你们在背后咒骂别人吗?”

“她长得很像阿尔伯特。”眺望着远方的小孙女,伊丽莎白轻声地说,“当然,除了那双倔强的眼睛,和艾尔莎如出一辙。”

随后,她忽然哽噎起来:“我始终不敢相信.......他们就这样走了......”伊丽莎白的内心悲痛欲绝。她的小孙女只有十三岁,就要经历双亲离世的痛苦,她想承担起照顾坎蒂丝的责任。不仅为了给自己当年的错举赎罪,也是为了在将死之际,一家人能够团聚修补破碎的亲情。

“我很抱歉......”邓布利多搀扶着挚友,面对得意门生的意外死亡,他同样感到很伤心,“傲罗与黑暗作斗争的壮举,人们会永远铭记在心,他们不是白白牺牲,你应该感到骄傲才对。”

“你说得对。”

“上次和你说的那件事,有什么头绪了吗?”邓布利多问道。原以为有更多时间找出隐藏在坎蒂丝身上的秘密,不过米勒娃的信上称坎蒂丝想象中严重的多。

“你必须尽快把她送出学校。”伊丽莎白蹙紧眉头,“再耽搁下去,她会有生命危险的。”

“每一个被神明选中的人都会出现昏迷不醒的状况,这是迟早的事。一旦人体承受不了过多的力量,灵魂就会被迫抛出身体。所以在那个时候。必须要有一个懂得萨满巫术的人来指引她回来。”伊丽莎白解释道。“如果被外界干扰,强行拉回现实当中,魂魄四分五裂,就再也回不来了。”

“按照道理来说,坎蒂丝身上不应该出现灵力。只有最纯粹的萨满族才会继承这种力量。不过根据神话传说的描述,每当世间即将发生灾难,神明就会在那些流有萨满血统的后人中筛选最值得托付的人。”她又继续说道,“这也是我们族人所说的最早以及最权威的神道传承。”

听到伊丽莎白的话语后,邓布利多的神情严肃,不断用手梳弄自己的白胡子。

数千年前,在远方的一个东方古国,曾发生过一场因预言而起的悲剧。

当时拥有预知能力的萨满巫师断言大王子达延绝对不能坐上王位,因为他的生性残暴,如果国王执意传位给他,就会引起祸端。

听到预言后的国王感到十分害怕,他打算把达延王子流放在千里之外,但是躲在帷幕后的达延王子早已听完预言中对他的描述,心怀不甘的他通叛敌国,引敌军入关,并发动全国性叛乱、以建立自己政权,不仅如此他还残忍地杀害了自己的亲生父亲以及那群萨满巫师。只是独断□□的达延仍不满足,他下令砍掉其余的萨满族人的头并钉在木桩上昭示天下,在这场不下九个月的血腥恐怖活动中,数万名无辜的族人丧命于这场大屠杀。

幸存者历经千辛万苦,漂洋过海地逃亡到世界各地。他们对外隐瞒了这一惨痛的历史,为了死守萨满族的秘密和保证灵力的纯正,他们从不和外族通婚。光阴似箭,日月如梭。流浪在异乡的萨满族家道败落,人丁凋零,因而被迫打破了绝不与外族通婚的传统,但是外嫁意味着萨满的血缘会因此断开,等同于放弃了灵力的继承。

伊丽莎白没有在两个儿子身上看见神迹的出现,但是她没有想到神迹竟然会发生在她从未谋面的孙女——坎蒂丝.福里身上。为此,她感到十分忧心。

“阿不思,我......”伊丽莎白焦虑地说。

“我知道怎么做了,请你放心。”邓布利多拍了拍她的手,“我会把魁地奇决赛提前。”

“魁地奇?”

“呵呵,坎蒂丝是和阿尔伯特当年一样,都是格兰芬多院的追球手。”邓布利多笑着说,“那个孩子对米勒娃说自己很想打完这场决赛。让她做完这件事再走吧。”

伊丽莎白也跟着笑起来,她怎么能忘记呢?毕竟怀亚特曾经在她面前咒骂过斯莱特林和格兰芬多的那场比赛。

“好。”她点头应允。

葬礼结束后,亲友们都各自散去了。波特夫妇送两个孩子回霍格莫德村,一路上他们不断叮嘱詹姆,让这个只有十几岁大的男孩感到很不耐烦。

“哎呀,不用你们说我都知道。”詹姆觉得自己的耳朵都快起茧子了,“有我在,你们还怕什么?”

“就是怕你现在这幅样子,左耳进右耳出。”尤菲米娅嗔怪道,“坎蒂丝,你有什么想吃的东西或者有需要的地方只管写信给我们,知道了吗?”

“——还有啊,要是詹姆惹你不高兴了,千万不要客气,给我好好地教训他。”弗立蒙插嘴道。

“说得我只会惹是生非一样。”詹姆不满地咕哝着。父母还在和坎蒂丝寒暄,百般无聊的他只得把目光放在四周的景色上打发时间。

就在此时,一个彪形大汉从树林中走出来,他的脸几乎完全被蓬松的头发和胡子掩盖了,即便如此,詹姆仍能认出那个人是他们的操场管理员——海格。

“海格,你怎么来了!”詹姆向他挥挥手。

海格粗野的脸庞上露出一丝笑容,他乐呵呵地说:“麦格教授还有课要上,所以接你们回学校的任务就交给我了。啊!弗立蒙,尤菲米娅,许久不见!”他伸出巨大的手,向波特夫妇问候道。

“很抱歉听到那样的消息。”一贯多愁善感的海格说,“福里夫妇,他们都是很好的人。坎蒂丝,你要为你的父母感到骄傲。”说着,他拿出一条大得像浴巾的手帕,擤了擤鼻子。

气氛一下子又变得悲伤起来,坎蒂丝抱了抱海格,善解人意地安慰他:“好啦,别哭。再耽误下去我们就赶不上吃晚饭的时间啦。”

“让你们见笑了。”海格说。

作为他的好友,詹姆和坎蒂丝早已习惯了,他们不甚在意地耸耸肩。

波特夫妇对海格的出现并不感到意外,相反,他们更加放心地把两个孩子托付给他。在离开地路上,他们仍不忘叮咛孩子们:“——记得常写信回来。”

“知道了!”两个孩子异口同声地说道。

很快他们就回到霍格沃茨,看着熟悉的城堡,詹姆忽然想起自己是多么想念这里的一切。葬礼对他而言实在过于沉重,直到真正看见那两幅承载着福里夫妇的棺木时,他才明白原来死亡是这样的,对于死者并非不幸,对于生者才是不幸。

“坎蒂丝,如果你想找人聊聊的话,我的小屋随时欢迎你的到来。还有詹姆你也是。”海格柔声细语地说,“礼堂还有半个小时才开宴,你们可以先回休息室。我就送到这里啦。”

“谢谢你,海格。”坎蒂丝转身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其实就算父母不说,詹姆也知道自己应该怎样去照顾坎蒂丝。他们亲如兄妹,即使他也知道自己表面上看起来不甚可靠,实际上他明白自己必须承担起兄长的职责,不论如何,他都会和坎蒂丝共同进退。

“总算回来了,待会我一定要吃上好几块牛扒。”詹姆笑着转过身说,“坎蒂丝,你的鼻子.......”笑容凝固在脸上,他不安地说。

“我没事。”坎蒂丝冷静地把鲜血擦干净,若无其事地说。

“没事?”詹姆生气地说,“葬礼开始前,我看着你捂着鼻子偷偷跑到后面不知道干嘛。你那时候也像现在这样流鼻血了吧?”

他拉起坎蒂丝的手,强硬地说:“跟我去医务室,庞弗雷夫人会把你治好的。”

“没用的,詹姆。”坎蒂丝低下头,不敢去直视他的眼睛,“就算吃再多药,还是会这样。”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没有,你不用再问了。”

“等等!你给我说清楚。”詹姆拦住她的去向,不屈不挠地说,“我知道你在假装自己过得很好,但是伊万斯跟我们说每天晚上你都会做噩梦,然后满头大汗地惊醒。还有你的脸色越来越差,就连莱米看起来都比你健康。我们都很担心你,尤其是西里斯,你根本不知道他看着你现在这幅模样有多煎熬。”

走廊上准时响起下课的铃声,学生陆续从课室里走出来。眼看着集聚的人越来越多,坎蒂丝无法,只能把詹姆拖进杂物间说明一切。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总是会梦到那种鲜血淋漓的场面。”坎蒂丝扶着自己的额头,说道。

“你怎么不早说?我们一定会找出办法的!”詹姆激动地说。

“我不想成为你们的累赘。”坎蒂丝直直地望着詹姆金褐色的眼睛,倔强地说,“这种麻烦事我一个人可以搞定。”

“梅林啊,你真是固执得可怕!”詹姆叉着腰,一时之间拿她没有办法,“我和你亲如兄妹,难道眼睁睁看着你备受折磨却无动于衷吗?这件事就交给我们吧,不用多说了。”

“我就知道你会把所有事拦在自己身上。说我固执,其实你自己也是这样。”坎蒂丝不悦地说,“我不想让西里斯知道这件事,你要是敢对他透露半个字,我就把你弄晕打包送给桃金娘。”

大家都知道桃金娘垂涎詹姆.波特的美色许久。

“随.....随便你。”听到她的话语,詹姆气得舌头打结,“我要出去了,这里的空气差点没把我闷死。你是想待在这里过日子还是跟我回休息室?”坎蒂丝警告地瞪了他一眼。

在用晚饭的时候,两个人好像在斗气一样视对方为空气。就连平日里最看不惯詹姆的莉莉也感到奇怪,她用眼神示意坐在对面的莱姆斯,只见那个茶发少年一脸迷茫,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詹姆,你还好吧?”懵懵懂懂的彼得问道。

“好极了。”然而詹姆不知道自己的语气是这么的咬牙切齿。

西里斯见状,不由得把视线放在坎蒂丝身上,她漫不经心地用叉子撩拨盘里的意大利面,似乎不满意今天的伙食。虽然詹姆平时没少和坎蒂丝吵架,但如今这幅场景却是他们没有见过的。

就在一伙人疑惑不解的时候,教师桌正中央的邓布利多校长笑眯眯地站起来,原本喧闹不已的礼堂顿时变得鸦雀无声,大家都望着校长。

“大家都吃饱了吗?呵呵,希望你们不要忘记家养小精灵的辛勤劳动。”他说,“在晚宴结束前,我有一则通知要对你们说。原定于四月份的魁地奇决赛将提前举办,比赛时间定于周四的下午。希望格兰芬多和赫奇帕奇的队员们发挥自己实力,赢取今年的魁地奇奖杯!”

邓布利多校长的话让全场哗然,提前举办魁地奇决赛,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尽管让人感到诧异,但是学生们表现出来更多的是兴奋(除了芬恩,他嚷嚷着:“这么快?完了,明天一定要卯足劲训练!”)其他老师的笑容僵住了,在工作日举办比赛,难道不用上课了吗?

“——肃静!”邓布利多校长喊道,“在我们就寝之前,先让我们唱首校歌吧。”

前一秒格兰芬多的魁地奇队员们仍在激烈地讨论着赛事,在校长的一声令下,他们不得已开口跟着唱校歌。

“真是太可怕了,提前比赛?老天爷.......”芬恩压低声音对多卡斯抱怨道。

“等等回寝室,我有话要对你们说。”詹姆对西里斯耳语道。比起魁地奇,现在他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交代。

尽管詹姆说得很快,也很混乱,但是莱姆斯和西里斯已经在脑海里得出了清晰的思路。而彼得还是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

“所以说,坎蒂丝不是偶然产生梦境。而是因为她具有预知的能力,能够提前得知事情的结果。”莱姆斯把后背依在床柱上,“你们还记得拉文克劳的特里劳妮么?她的祖先是魔法界有名的预言家。”

“你是说,坎蒂丝的梦境很有可能显示他们家的某位祖先拥有预知未来的能力,并且由于血脉的传承,她获得了这种技能?”西里斯顺着他的话,继续往下推理。

“极大的可能性。毕竟她在噩梦后的第二天就收到自己父母离世的消息。”莱姆斯不安地说,“在历史上能够预知未来从不是一件好事,甚至可以说是诅咒。”

“据我所知,艾尔莎阿姨是一个麻瓜,而阿尔伯特叔叔......”詹姆抚摸着下巴,认真地思考着,“福里家!”他恍然大悟。

坎蒂丝很少提及她的家事,她的父亲很早就脱离自己的原生家庭。如果可以了解到他们家族的历史,将散落的拼图拼接在一起,就能得以显示原本扑朔迷离的真相了。

“但是坎蒂丝一定对福里家的历史一窍不知。”詹姆气馁地说。

“没关系。这样吧,明天上完课之后我们去一趟图书馆。我相信书本会给我们一个答案的。我们必须弄清楚真相。”莱姆斯安慰道。

只是西里斯按耐不住了,他想要尽快着手调查。坎蒂丝的精神一天比一天差劲,更何况魁地奇决赛的时间提前了整整两个月,眼下的情况提醒着他时间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