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千头万绪
太宰治背后突然一阵发冷。
[哎,总有种森先生在背后骂我的错觉啊。]
太宰治牵动嘴角做出了笑的表情,可惜这笑意稍有扭曲,并不达眼底。
他避开了几支斜长出来的树枝枝条,沿着脚下的山林小道向前走去。
路走到尽头,是一片视野豁然开朗的好景色。海风吹动了太宰治的头发,他眯了眯眼睛,停下了脚步。
他今天的衣着很正式,全套的黑色西装却不再带着火与血的气息。
这是一套丧服。
“……很抱歉现在才来看你。”太宰治看着面前的几块小小的无名墓碑,沉默了一会才开口。他将口袋里的照片拿出来,与手中的白色花束一起放在了其中一块墓碑前。
太宰治静静地站在那里,眼神有些涣散。
他沉默的祭奠着那段永不消逝的时光,以及时光里匆匆而过的友人。
他的友人最后留下的话语依旧时时在他的耳边回响,那人说——
[“去救人的一侧吧,太宰。”]
“……你给我留下了个难题呢,织田作。”
………………
津岛在前往横滨的新干线上做了一个梦。
梦境如何他已经想不起来了,只有些许残留的感觉滞留在胸口。
以他多年学习的社会经验来看,这种感觉大概称不上是愉快。
[难道我是在伤心吗,因为一个不知道具体内容的梦?]这个念头突兀的出现在他的脑海里,津岛有些失笑的否认了这一点。
[比起碎片化的梦境,难道不是现实更加动人么。可惜,即使是现实我也……]
津岛察觉到了自己的想法正在逐渐滑向深渊。
到此为止吧。
津岛这样警告自己。
他有自己的一条准线,在他有意识的时候,他绝不允许自己主动跨过这条线。
这是不被允许的。
津岛沉默的看着窗外一闪而逝的景色,他的右手在口袋里无意识的虚合,像是握住了什么不存在的东西。
等津岛真正踏上横滨的土地时,已经是傍晚了。
两小时零十八分钟的短途旅行,让津岛不太能提的起来精神。
他感觉到了疲惫,而这疲惫的由来说起来也很复杂,其间包括但不仅限于:医院洗胃、通缉令、安排事务所在他不在的情况下如何运行等等事件。
整整两天,他大约只获得了一个小时的浅眠时间。
明明找时间偷懒才是津岛一贯的风格,可他硬是做到了以最快的速度到达横滨。
他的社员井原绘里小姐几乎是用呆滞的态度,送走了她难得拼命工作的上司。
[世界奇观。]她轻轻抽搐了几下嘴角,难以免俗的对津岛的目的地产生了好奇,[横滨是有什么魔力吗,还是单纯的只是因为“太宰治”这个人的存在是在横滨?]
井原绘里还没多想上片刻,就又陷入了忙碌而繁重的工作中。
其他的不说,有津岛在和没津岛在,最直观的差别在工作量的急剧增加上显著的体现了出来。
井原绘里在心中发出了悲鸣:[假如有神明大人的存在,请务必保佑津岛先生能快点回来!我再也不偷偷嫌弃津岛先生了,为什么事务所会有这么多事情要做啊!]
可惜神明大人可能并没有听见某个不虔诚的临时信徒的祈祷,津岛在处理完自己的住宿问题后,发现了一个小小的现象。
之前他对横滨现状的平乏了解,基本都源于在横滨活动的情报贩子。
而现在的横滨,安静平和的让人叹服,情报贩子们在一夜之间,从这个城市中销声匿迹。
津岛笑了:“由那位太宰君所引起的波动,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大的多啊。”
看来他想要找到太宰治,仅凭着他之前所泛泛知晓的浅层情报,还远远不够。
津岛好整以暇的躺在了床上,安静的闭上眼睛。
他需要充足的休息,然后慢慢的在这座城市里,寻找那个名为“太宰治”的人。
………………
夜晚的横滨依旧有着五彩的霓虹和喧嚣的人群,居酒屋、风俗店、餐馆、电影院……处处都是忙碌了一天而寻找放松调剂的人。
可有些偏僻的地方,依旧是立入禁止的禁区。
黑西装们肃立在禁区的出入口,远远望去,那肃杀的气氛令路过的普通人望而生畏。
托Mimic的福,最近的横滨,这样不可踏入的禁区,出乎意料的多。
几名披着灰袍的Mimic残党飞速的奔逃在小巷之中,低洼处的积水被他们踩的飞溅出很远。
他们是美术馆之战中难得的幸存者。
很快,Mimic连这些幸存者都不会有了,这个组织会在港口黑手党的清缴下,彻底的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他们逃跑的速度已经很快了,但追在他们身后的人更快。
黑色的布条像有生命力的活物,飞快的追上了溃逃的残党们。
“呃——”
大片的暗色喷溅在墙壁上,仅剩的那个人听见了同伴的殒命,反而停下了脚步。
黑布精准的穿透了他的胸膛。
他艰难的转身,看到了杀他的人。
芥川龙之介,港口黑手党的新任游击队队长。
他嘶哑的嘲讽道:“港口黑手党的黑犬,也失去了制约你的主人了吗?”
更多的黑刃将这个不知死活的败者举起,芥川龙之介被他带着气音的口舌之快激怒了。
“去死,无能的残党。用你引以为傲的炮火杀了我啊,来啊!我还要更强……更强!在那个人认同我之前——!”
他声嘶力竭的喊叫着、发泄着,他所期待的那个人的夸奖,他所期盼的那个人的认同,已经通通都不可能得到了。
狭窄漆黑的小巷中,芥川龙之介近乎悲痛的嘶吼被掩藏在禁区的黑夜里。他所带来的部下远远的守在巷子的两端,像几座毫无自我思想的雕塑。
他们能做的,是在最后把不断咳嗽的芥川龙之介带回港口黑手党的治疗室。
芥川在部下的搀扶中想到了那个永远不认同自己的人,他一边咳嗽着一边低声喃喃自语,“太宰先生……咳咳……总有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