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 29 章
“哦呀,真的带了两个孩子来呢。”
莫里亚蒂下楼,映入眼帘的便是站在诊所?门口的夏油杰,以及夏油杰单手抱在胸前的黑发女孩,仔细一看,还有另外一个白发的小脑袋正靠在他的后颈上,大约是被夏油杰背在身后的。
真的很有高中生爸爸的风范。
莫里亚蒂细细回忆了一番情报里最近夏油杰的行动路线,对这两名女孩的来历大约有了猜测。
他走到夏油杰面前,指腹轻触了一下黑发女孩的额头,理?所?当然的,黑发女孩被这突然的动作惊得浑身一颤,与此同时,莫里亚蒂的手指也被从夏油杰身后袭来的那只手死死抓住。
比起黑发女孩的虚弱样子,白发的孩子看上去更加有精神。
莫里亚蒂用巧力摆脱了女孩,指着楼梯:“我暂时借助在这里,去楼上聊聊?”
夏油杰没有说话,只是盯着莫里亚蒂看。
莫里亚蒂耸肩:“那就走吧。”
“她们的身上看上去有很多外伤,不过你应该给她们包扎过了吧。”
夏油杰仍旧没有说话,沉默地跟在莫里亚蒂的身后。
“名字呢?”
进入房间里,莫里亚蒂体贴的让出了沙发,他一个人靠在桌子上,夏油杰则是抱着两个孩子小心地窝进沙发里——从她们抓紧夏油杰衣服的模样来看,应该是不愿意轻易离开这位能给她们提供庇护的救世主的,所?以就算让她们睡在床上养伤,恐怕她们也会在夏油杰离开后如同不会走路的小猫崽一般从床上跌下去,然后蹒跚地跟上夏油杰的步伐。
把两个孩子安顿好,夏油杰终于开口:“菜菜子,美美子。”
他轻轻拍了拍左右两个女孩的头。
明白了。害怕到只能缩在夏油杰身前的是美美子,尚有余力还能勉强反抗的是菜菜子。莫里亚蒂以这两个特性分辨女孩们。
莫里亚蒂找了两个干净的烧杯——虽然看上去很奇怪,但是在森鸥外的诊所?里大家已经都习惯了用烧杯喝水——为菜菜子和美美子接了温水。
“那么,现在是交换信息的时间?”
见夏油杰不答,莫里亚蒂有点意外:“没想到我还享有优先?提问权?夏油同学可真是温柔呢。”
夏油杰皱眉:“你不要这么说话。”
莫里亚蒂怔了片刻:“好吧。”
背对着窗户,夕阳洒在莫里亚蒂的肩膀上,他抿了口水,将喉咙里不合时宜的干渴压了下去。
过了一会,莫里亚蒂笑了起来:“很高兴在这里见到你,不是讽刺,真心的。”
夏油杰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点。
“我有话要问你。”他低声说。
这也是在莫里亚蒂脑海里模拟过无数次的对话。
他将烧杯放下,玻璃与桌子碰撞出脆响,叮叮当当的,莫名多了些雀跃的味道。
莫里亚蒂说:“没关系吗?这种对话应该不适合让孩子听到。”
夏油杰摇头:“没关系,她们以后都会跟着我。”
这让莫里亚蒂想起了那个死在自己面前的那个女孩。也许是因为这件事给?夏油杰也带来了莫大的阴影,或者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才导致了现在夏油杰决心将这两个孩子带在身边。
明明夏油杰自己也还只是个学生而已。
安静的房间里,只有风吹动上位合上的书籍时发出的摩擦声。
良久,夏油杰问:“渔村里,高价买鱼的人是你,对吧。”
“嗯。”
“等事情发生?后,给?委托人线索,让他找到高专来的人,也是你。”
“是的。”
“为什么?你把我们引到那里去的目的是什么?”
“……”
莫里亚蒂的沉默让夏油杰明白这是个不会得到回答的问题。
尽管早已猜到事情的真相,拿到了证据,但在听到莫里亚蒂亲口承认的那一瞬间,夏油杰还是难以压下心头复杂的情绪。
他深吸一口气,继续问:“那这次横滨的事件,你也有参与,对吗?”
“没错,”莫里亚蒂平静道,“我参与了,将爱子小姐送到森医生这里的,就是我的部下。我知道你在疑惑什么,你在猜测我为什么不干脆提前将爱子小姐带走,明明我们当时计划好了要带爱子小姐回高专的,是吗?”
夏油杰的思绪有点混乱,莫里亚蒂低着头,额前的碎发投下的阴影,让他无法看清莫里亚蒂的表情。
莫里亚蒂说得没错,夏油杰心想,自己的心思好像总是这么容易被莫里亚蒂察觉,这场比赛里原来他一直都在劣势。
但是有一点夏油杰却能够肯定:“我虽然经常被你骗……唯独那个时候你的表情让我觉得你是真心的,你的确是想带她走。”
夏油杰记得那时莫里亚蒂的样子,金发的优雅男人仿佛看不见地上的尘埃与污水,他半跪在地上,手掌里托着一枚只有他掌心那么大的手,他对爱子笑的时候眼底的亮光将好像能点亮整片街道。
那些情绪不可能是假的。
“我只是不理?解,为什么你不愿意提前带走她。”
是啊,为什么呢?莫里亚蒂在心底叹息,这也让令他后悔莫及的一个地方。
然而莫里亚蒂脸上的表情却冷淡了许多:“让我为你上一课吧,夏油同学,在这个世界上,所?有人的行动都是带有目的性的,而我也不例外,如果爱子小姐的死亡能够给?我带来更大的利益,那我为什么要带走她呢?”
“对了,我忘了这段时间你不在,”莫里亚蒂想了想,“我应该提前告诉你这个计划,让你能够更加清晰地认识到我是怎样一个恶劣的人才对。”
他轻而易举地展露了一个从未出现过的恶意笑容:“一个人的死亡,才会让他体现出最大的价值,是不是很讽刺?”
“莫里亚蒂!”
“好吧好吧,”莫里亚蒂已经开始习惯夏油杰偶尔会变得不太一样的表情里,“那就说说计划。”
莫里亚蒂平静道:“前一段时间,我在横滨的街道上遇到一个孩子,她手上有一个钱包,”莫里亚蒂反手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钱包,扔到了夏油杰的面前,“我记得你好像说过把身上的钱都给了两个流浪的孩子,这应该就是你的钱包吧。”
夏油杰:“是我的,你说你遇到了她……”
等等。
同样开始尝试以莫里亚蒂的思维方式去看待事物的夏油杰,察觉到了隐藏在这段话之?下的含义。
“你是说,那对兄妹只剩下妹妹了?”
“没错,”莫里亚蒂说,“但是很快她就会跟她的哥哥见面。”
夏油杰拧眉:“你究竟想做什么?”
“我要她以爱子的身份接近港口Mafia的首领,你也知道的,这条街上最近一直有‘处女的心头血’能够治疗百病延年益寿的的传闻,已经死去的爱子从地狱归来,首领会对她感兴趣的。”
“……然后呢?”
“然后?当然是借她的性命,接近这位站在Mafia顶端的首领。”
“莫里亚蒂。”
夏油杰很少这样平静的喊他的名字,莫里亚蒂一愣,迟钝地意识到这一点,从他们第一次见面起,夏油杰这样喊他一般都是因为不可置信或是愤怒,再不然就是别扭地称呼他为教授,而不是想现在这样……
莫里亚蒂竟然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词。
他看到夏油杰深深地叹息。
“你不需要用这种拙劣的谎话对付我,我不会再那么轻易就被你骗到了。”
怀里的孩子抬头看他,圆滚滚的眼睛里流露出些许不安,夏油杰便继续小心地拍打她们的后背,然后放轻了语气:“我跟福尔摩斯先生?聊过,他……算了,他也没什么好说的,”夏油杰僵硬地转变话题,“我们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是我……我觉得我还是能看清你的样子的。”
夏油杰斟酌着言辞,说话的语速很慢,就好像他不希望任何一个不恰当的词语出现在这种时候。
“你不是一个会随意牺牲其他人性命的人,我不知道为什么你现在要把自己假装成一个坏人的样子,但是莫里亚蒂,教授,”他手上的动作没有停顿,身上窝着的两个孩子已经昏昏欲睡了,可以见得夏油杰此刻的动作究竟有多么温柔,夏油杰并没有选择与莫里亚蒂对视,他知道现在莫里亚蒂也许还会装出一副让他觉得难过的表情,所?以他宁愿就这样低着头,也不想看到莫里亚蒂不开心的样子,“你上次不是对我说过吗?你想让我成为黎明,我想试试看,所?以……”
“上次的话一直都有效,只要你不放开,我就会一直抓着你,所?以请再依靠我一点吧。”
万籁俱寂。
夏油杰觉得自己正在诵读审判词,他就是一个被绑在过山车上的犯人,伴随着轨道的欺负,他一会悬空,紧张地手足无措,一会又随着万有引力极速下落,拼命想要抓住一切能被抓住的东西。
这段寂静实?在是太折磨人了,它那么漫长,就好像一整年都是看也看不到头的冬天。
他开始回忆自己刚刚说了什么,这下,夏油杰的后背开始不由自主地佝偻起来,他停下拍打女孩们后背的手,转而捂住自己的脸。
略带崩溃的声音从指缝里泄露:“……天,我到底在说什么……你当我什么都没说行不行?”
莫里亚蒂原本复杂的心情被夏油杰这么一说,突然就变得轻松起来。
他很久都没有这样因为一句话而心跳加速了。
从小生?活的环境与梦想,不允许他像普通人那样喜怒哀乐,他需要内敛,需要运筹帷幄,需要将一切都握在手中,所?以他不能将自己的情绪表露出来,更不提“慌张”、“匆忙”这一类的心态了。
可事到如今,他竟然被学生简单的话说得……怎么说呢,莫里亚蒂细细分析着自己的心态,他好像确实在夏油杰朝他伸出手的时候,感到了心动。
如果有人能够完成他的梦想,卸下他的重担——
“不行,”莫里亚蒂低喃,然后加大音量,嘴角勾勒出一抹弧度,他站直身体,走到夏油杰的面前,“不行,我不但听见了,还会一直记住,所?以别想轻易收回你刚刚说的话。”
“喂……!”
“好了,公平起见,现在是我的提问环节,”莫里亚蒂拍拍手,像小学老师一样试图引起学生?的注意,如他所?愿,夏油杰抬起了头,并与他对视,“考虑到你刚刚说的话非常好听,所?以这一轮我不会为难你。”
“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夏油杰嘴角一撇,声音闷闷道:“有好几个答案,你要听哪个?”
莫里亚蒂:“全部。”
“哦,”夏油杰抬脚,脚尖踢了踢沙发边他带来的塑料袋,“校服,教师款的,做好了,所?以我给?你送过来。”
“好理由,还有呢?”
“还有……”夏油杰抬眼,视线飞快地掠过莫里亚蒂的嘴唇,然后目光转向无人的方向。
他想,莫里亚蒂怎么是这么厚颜无耻的人。明明是莫里亚蒂对他抱有那些不一样的想法,明明是莫里亚蒂让他做那种梦,现在竟然还想让他先?一步说出心意。
这绝不可能!
不可能说!也根本没有那种心意!
都怪五条悟那个破烂道具!
哈!你想让我说出来!我偏偏不说!
“还有!”
被自己的学生突然严肃的语气吓到,莫里亚蒂的表情都垮了一秒。
夏油杰皱眉,语气理?所?当然:“我没钱了,要休学赚钱。”
莫里亚蒂:“……你说什么?”
“我欠了很多钱,但原因我不会告诉你,总之就是我现在打算休学,赚够钱还债跟养小孩才会回去,”乱七八糟的话因为气势足,竟然没有显得那么像借口和谎言了,夏油杰抿嘴,“总之,你雇佣我吧。”
“我能当保镖。”
“收费便宜,还能给你打折。”
莫里亚蒂:“……你是认真的?”
“没有别的问题了吗?”
“唔,那就换一个,这两个孩子怎么来的?”
“我把她们的父母杀了,然后把他们抢过来了。”
“……”
“不仅是她们的父母,还有她们的亲戚,整个村子的人都被我杀干净了,一个都不剩,怎样?”
“别闹。”莫里亚蒂想敲敲夏油杰的脑袋。
莫里亚蒂脸上的表情终于变得与在高专时的那位温柔教授相差无几,夏油杰挠挠脸,默默收回视线,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有发现。
“公平起见,现在又变成我的提问环节了,”夏油杰的学习能力很强,立刻找到了方法逃避莫里亚蒂的追问,“所?以现在我要问你问题了。”
“你就是英国那个有名的犯罪卿,没错吧。”
啊,又是在脑海里演绎过的场景。
莫里亚蒂莫名有点兴奋,这种兴奋与在被夏洛克发觉身份并互相试探时的感觉不同,如果一定要说的话,他好像一直都期待着自己被发现身份的这一天的到来。
这是一道测试题,没有标准答案,莫里亚蒂只不过是单纯的想看看夏油杰会怎样对待作为犯罪者的自己。
所?以他没有丝毫遮掩,大方地承认了:“没错,我就是犯罪卿莫里亚蒂,接受罪犯的委托,为他们提供犯罪的途径。”
“从高专离开,你应该不是想要畏罪潜逃。”
“嗯,我在这里有需要完成的事情。”
“那么我就直白的告诉你了,这是宣战,”夏油杰深呼吸,“你所?做的事情是错误的,我会一直监视你,阻止你,直到你放弃为止。”
“并且,我会给?你开辟一条新的途径,找到以不那么极端手段解决问题的方式,我会点亮你身后的每一道黑暗,犯罪卿。”
“这是宣战。”绝不是别的比如承诺之?内的话语。夏油杰在心底重申道。
然后,夏油杰看到莫里亚蒂笑了起来。
从眼睛慢慢眯成小月牙,到拳头抵在唇前,喉咙里发出细碎的小声,到肩膀都止不住地抖动。
“喂,你笑什么啊,我很严肃的好不好,你在嘲笑我吗。”
“不是嘲笑,”莫里亚蒂擦擦眼角,嘴角的弧度无论如何都无法被压抑,“我只是,我就是有点开心。”
他摘下手套,伸出手:“犯罪卿,感觉已经很久都没有人这么称呼过我了,如何,你也想抓到我吗?”
“Catchme?”
莫里亚蒂手缠绕到了夏油杰的手上,他近乎傲慢、无礼地自顾自与夏油杰握手,然后自作主张地在心底将他们之间的对话变成一场契约。
而夏油杰呢?
他抬着头,注视着自己身前的金发男人。
这道身影与梦中那个朦胧的影子重合,夏油杰发觉他竟然能够将梦中的内容记得一清二楚,甚至于——他的手不自觉地收紧,那里仿佛还残留着炽热的温度。
在那个梦里,他们的视线也同现在一样缠绵,莫里亚蒂会握住他的手,然后不用过多久的视线,他掌心的温度就会遍布到自己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梦中,金发的男人靠近自己,嘴中吐出混沌的气体与爱昧的呻.吟,他说:“I’myours。”
“Tryit。”莫里亚蒂说。
那一瞬间,梦中的声音与现实重合。
同一个人,同一个声音,梦境与现实?竟然轻易地交融到了一起。
夏油杰仿佛看到了那个金发男人伏在自己身前,在他的耳边低语。
——“试试看,让我完全属于你。”
夏油杰狼狈地弯下身子,捂住自己的脸。
身体的躁动让他无法直起身子,面对身旁孩子纯真目光中的疑惑。
“夏油大人?”菜菜子低声呼唤。
“没什么,”夏油杰的声音嘶哑,浑身的热度都集中到了某一处位置,“我没事。”
他只是……了。
因为莫里亚蒂的一句话。
这是多么荒谬的事实?啊。
作者有话要说:杰gie:都怪莫里亚蒂蛊我!他故意的!他还想在什么表示都没有的情况下,让我先表白!这根本不可能!我绝对不会如他所愿!
然而——
心动后的青少年总是禁不起逗弄的。
身体才是最诚实的那一个。
完全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从小到大连谈恋爱的时间都没有.♂经验同样为0的犯罪顾问威廉.莫里亚蒂表示:Ov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