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杞和白益术朝着东北方走，在荒凉的地方走了三日后，到了一个小郡国。五年前，这个小郡国还归张氏门派管辖，如今已经易主给当今圣上了。

因为这个郡距离皇城很近，交给任何门派，对皇城的皇族都是一种潜在的威胁。

这个郡里有一条不算太大的河流，河流上有着小船。一些船夫在岸边招揽着客人，一些船夫在河中载着客人。河边有着很多的住户和商铺，都在吆喝着贩卖东西。虽是小郡，繁华程度还是可观。

在雨水甚少的东北方居然还有河流，着实让白杞有些惊喜。

白杞指了指那些船对白益术道：“我们去坐船罢？”

白益术便道：“船不朝我们去的地方走。”

“没事，就坐一会儿。”白杞眉眼带笑，很期待地看着白益术，“我以前都没坐过船。”

白益术微愣，眉眼温和地点点头：“走罢。”

然后白益术和白杞两人便带着行李上了船，船夫问朝哪里走，白杞便问：“你们这里哪里最好玩啊？”

船夫便介绍道：“朝南有一个较为繁华的集市。”

白益术点点头：“正好去买些换洗的衣裳。”

于是船便朝着南方划去，偶尔和其他船交错着走，两条船的船夫会互相打招呼。

微凉的风吹在脸颊上，让白杞想起自己逝世以后，魂魄在河上流浪的过去。那时候她只有意识，没有呼吸，没有触感，没有温度，没有人知道她还存在着，也没有遇到过任何可以聊天的同类。

原本她以为自己会一直那样，没想到还能回来再体验一次存在于世的感觉。

这些都多亏了眼前这位温文尔雅的男子，她名义上的哥哥白益术。

白益术此刻端正地坐在前座，旁观着岸上人们的生活。

白杞凑过去坐在白益术左边，左手伸出船去触碰河水，然后微微朝右问白益术：“你说，水里会有精怪吗？”

白益术帮白杞理了理肩上被吹乱的长发，柔和道：“也许会有罢。”

白杞转头去看水里面自己的倒影，眼眸大大的，和白益术的眸子很像，只是要干净明亮些，鼻子小巧可爱。整个五官组合起来，便是一位涉世不深的闺中少女模样。

每日白益术看着这副面孔的自己，应该很怀念真正的白杞罢……

所以她得快些帮白益术收集完那些药材，早日让真正的白杞回来才是。

想到这里时，河中一些游鱼吸引了白杞的注意，她不由得感慨了句：“好想下辈子做条鱼……”

“嗯？”白益术没有听清她的话。

白杞回头看向白益术，轻轻一笑：“不过做鱼也不好，它们也有争夺。要不我下辈子和你一样，做个医师罢。救死扶伤，不需要同别人打打杀杀。”

白益术无奈地微微皱眉道：“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告诉你，千万别做医师。你医治得好人们便封你为神，医治不好便将你踩在脚底。世间的病症千千万万，没有医师能够保证每次都能医治好。”

白杞见白益术这般感慨，便半开玩笑地道：“便是你这位鼎鼎大名的神医也不行吗？”

白益术摇摇头：“神医什么的，都是虚名。”

这么有一句每一句地聊着，慢慢的，河水渐行渐窄，只能容纳一条船通行。

大多数的船上都载着很多的客人，因为白益术出了几倍的钱，所以船夫就载了他们俩人，并不拥挤。

船需要错开时间通行，所以船夫们都很礼让也很有秩序。有时候白益术他们的船和其他人的船交错时，白益术都会得到对面船上女子的目光。

白杞看着那些女子的目光，忍俊不禁：“白神医的魅力真不一般啊！”

白益术无奈一笑，并未多言。

坐了大概二十分钟的船后，岸边有一位大约而立之年的男子，一身短褐，身材高大，神色慌张，吸引了白益术和白杞的注意。

那男子见白益术和白杞的船划过，便招手道：“这位公子你们能否捎我一程啊？我有急事需得立刻去南方的集市一趟。”

那男子虽然眉头紧蹙，但是看起来很面善。似乎真的有很着急的事情，说话时带着些许慌张的语气，脸颊上也有着豆大的汗水。

白益术和白杞见是顺路，便让船夫将那男子接上了船。

男子上船之后，道了好几声谢，然后道：“之前经过了好几只船都载满了人，不能再载上我，可把我着急的。”说着又从包里拿出银子想要付给白益术。

白益术摆摆手道：“不必了。”

男子立刻道：“那哪行？您便拿着罢！”

白杞见那男子满头是汗，应当是真的有很急的事务，便提议道：“那你直接将银子给船夫罢，让他划快些，别耽误了你的事。”

男子立刻点点头，将银子给了船夫，然后道：“我在集市里的那家药铺下船，麻烦您划快些。”说完男子又回过头来跟白杞和白益术倾诉道：“我儿在家病着好几日了，山里的医师都无能为力，都急死我们一大家子了。”

“病了？”白杞眨眨眼，便含笑道，“那你不必去找别的医师了，你眼前这位，便是特别厉害的医师。”说着，指了指一旁的白益术。

于是白杞和白益术便放弃了去集市游玩，改为去山里医治男子的儿子了。

男子的家较为遥远，加上情况紧急，来求医时便是骑的马，所以回去时，也在客栈帮白益术和白杞叫了两匹马。

男子立在马前道：“我家偏僻，在深谷里，大半路程都不算崎岖，骑马会比较快。”

白杞看着高大的马匹，略微尴尬地看了看已经坐在马上的白益术道：“我不会骑马。”

她上一世极少出门，每次出门都有着马车。骑马这种事情，她还真没经历过。

骑在马上略显瘦弱的白益术看着立在一旁面露尴尬的白杞一愣后，不由得笑了。然后他向白杞伸出手，含笑道：“来，坐我前面。”

白杞看着白益术的手，脑补出自己坐在白益术怀里的样子。马匹颠簸，白益术两只手握着马绳，时不时会触碰到她的手臂和腰。她的头发也会时不时扫过白益术的手臂和胸口……

满满的暧昧感……

白杞咬咬唇，迟疑道：“不太好罢……”

白杞迟疑时，白益术的手便僵在半空中。他看出白杞的顾虑，立刻收回了手，解释道：“从前我妹妹都坐我前面，所以习惯了，你不要在意。”

白杞连忙摇摇头：“没有的事。”

白益术扯着马绳稳着身下的马匹，询问白杞：“那你要坐后面吗？”

“好。”白杞点了点头，倚着一旁的矮凳子，翻身上了白益术的马匹。

上了马匹之后她才发现一个大问题，马上没有扶手，她想要不掉下马，便只能抱着白益术的腰了。

于是，白杞非常僵硬地抱住了白益术的腰。他们虽然相识许久，但是从未有过任何过多的肢体接触。

平日里白益术都穿着宽大的衣服，虽然知晓他很瘦，但是没想到这么瘦，腰简直比她一个女子的腰都还要细。

嗯，该喂白益术多些吃的。

不过她自己不会做饭，只能在餐馆里让白益术多吃点了。把白益术喂得白白胖胖的，好给他找个漂亮夫人。毕竟白益术年纪也不小了，一直单着，没有子嗣可不好。

那男子见白杞上了白益术的马，便道：“医师，我们上路罢！”

白益术点点头：“您带路罢。”和男子说完之后，白益术又侧身对着白杞叮嘱道：“因为要赶时间，所以我们得骑快些，你要抓紧我，别掉下了。”

“好的。”白杞回了声，拉紧了白益术的腰间衣服，还是尽量避免了身体接触。

男子因为着急，骑得很快，白益术便快马加鞭地跟着，丝毫不吃力。倒是坐在白益术身后的白杞有些受不了，马匹颠簸得很，好几次她都感觉自己要掉下马了，只得紧紧抱住白益术的腰。

她没想到一向文文弱弱的白益术，骑起马来，居然这么潇洒顺畅。

朝着西方的山骑了好一会儿后，房屋渐少，路也渐窄，很快骑到了山脚下。

男子在山口停下，回头对白益术和白杞道：“后面的路都是阶梯，我们得走着去。”

白益术点点头，带着白杞下了马。

白杞探头去看前路，向上是高耸入云的山，向下只见着一条阶梯崎岖陡峭地延伸到谷里，消失在一片绿意中。

男子牵过两匹马，带着白益术和白杞朝山谷里走。

行进之前，白益术从行礼包里拿出两张黑布，递给了白杞一张。

白杞接过黑布，顺带着问了白益术一句，她憋了一路的问题：“你怎么会骑马啊？”

像白益术这样泡在药材和医书里，又一直在皇城生活的医师，没理由会骑马才对。

白益术看着白杞一脸好奇，便回答道：“从前学过。”

白杞点点头，没有再刨根问底。

白益术用黑布遮面之后，向男子解释道：“我行医时不以真容示人，还望您不要介意。”

“黑布遮面……”男子微愣，恍然大悟道，“您是白神医？”

白杞没想到白益术的名气这么大，连住在深山里的人都知晓他的名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