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谈判
白杞对当今太子的印象很浅,少有的交际便是好些年前了。
那时候她身为第一剑客的第三年,十五岁,跟随长辈去参加皇室的宴席。当时同样和她年纪相仿的太子养了一只小白狗叫小白,雪白色同她家的猫一般大。酒宴时候,那只狗在太子怀里很不听话,到处乱窜,看得陛下很是不高兴,讲他玩物丧志。
陛下还让她和太子比试了一场,父亲让她故意输给太子。但是似乎最后输得太明显,驳了那小太子的面子,他表情并不好。
也是因为这一场比试,陛下将太子的小白狗送给了她。美曰其名为对她比试失败的安慰,实则是为太子玩物丧志的惩罚。
太子一气之下离席,再见面时,已是她二十二岁,那年的剑客大会上了。
只是那时太子蒙着面,当时立在比试台上接受挑战的她并不知晓那是太子。否则她当时也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赢了太子,让整个皇室蒙了羞。
也是因为此事,最后间接导致了整个张氏门派的灭亡……
上一世白杞只和太子近距离接触过这么两次,对其并没有太多的注意。
大概印象便是在各次皇家宴席上,那太子会半躺在轻纱遮蔽着的躺椅上,受着一种舞姬的侍奉。奢华慵懒,纨绔子弟模样。
张氏门派的长老们曾说过她会嫁给太子,她看着太子这副模样,实在提不起兴趣。而且她当时心里,已然住下了宗一泽。
还有一件关于太子的事情,让她一直疑惑着,当年太子蒙面在剑客大赛上挑战她的地位时,用的剑术同她的一般无二,而且有好些招式都是她一手自创的。
像是这位太子,一直在暗处偷窥她练剑一般,从小到大。
白杞回忆罢,便听见台上的城主道:“若你打过我,我的命便给你。”
白杞抬首,看见城主从一旁道士手里接过剑,直直朝自己走来。
白杞眨眨眼,别啊,她还想要两百两黄金呢!
所以白杞便道:“你不是要付双倍雇佣金的吗?”
只见城主苦笑了一下道:“我付于你,你便能放任我继续铸造法阵?”
“自然不行。”白杞神色严肃了些,一想到他残害了很多孩童,还想要继续残害孩童,便很想代替公道惩处他。
“那我便拼死一搏。”城主剑出鞘,直冲白杞而来。
白杞用短刃接住一剑,并未因为短刃比才长剑短了许多而吃亏。她接住剑后,嘴上继续道:“我可以留你和你家人一命,但是这法阵,还有你左右手的经脉,都得留下。”
城主知晓自己比不过白杞,但仍不愿意直接放弃,听见白杞这般讲,哼笑道:“然后像废物一般活着?”
还真是不知足……
白杞微微蹙眉:“你伤天害理,能留一命已然是恩赐了。”
“说得好听!”城主眉眼带上戾气,示意了一下左右的道士和男子,然后那两个人都拿出剑来打白杞。
三打一,还真是无情。
但是白杞并不紧张,毕竟便是再来上两个人,她也能游刃有余。
她一人之力虽不大,但是借用巧力便会很轻松,再加上点穴之法,三个大男人很快便被她打倒在地了。
白杞将三个人都捆住,然后用短刃斩断了城主手腕的经脉。只听见城主闷哼了一声后,手腕间鲜血直冒,喷了白杞一身,大有流血而亡的态势。
所以,白杞好心地拿出白布帮城主简单包扎了一下,以免他丧生。
城主生无可恋地看着面戴黑布的白杞帮自己包扎,甚至还系了一个蝴蝶结,钻心的疼痛和耻辱涌然而上,他带着渴求地咆哮道:“杀了我!杀了我啊……”
终生残废,还会受到众人的唾骂和谴责,孩子也复活不了,夫人也将死,还有什么活着的意义……
白杞眉眼冷漠:“我从不杀人。”
她起身,看了看法阵中间泡在药里的男童,这孩子和城主有着几分相似,但周身皮肤都泡得苍白且褶皱无数,看着有些不适。
此父爱虽深重,但建立在其他人的痛苦之上,实数可恨。阴阳相隔,却这般执念,不由得让她想起了白益术。
若是白益术不知晓那些药材为引来招魂,而是知晓此城主之法,会不会也变成这般呢?
应当不会罢,毕竟白益术也从不杀生。
看完男童后,白杞又去了那些小门那里,小门都被锁着。
她环顾四周,看着昏睡在横椅上的城主夫人,便去那里找了钥匙,还真被她找到了。
拿了钥匙,白杞便将那些孩子都放了出来。每一个孩子都被布塞满着嘴不能发声,身上有着很多的伤口,衣服上都是血渍,而且每一个年纪大小看起来都和法阵里城主的孩子一般。
这些孩子都受了惊吓,满眼里都充斥着恐惧,见戴着面罩的白杞靠近,下意识便朝角落里躲。
白杞无奈一笑,神情柔和道:“别怕,我是来救你们的。”
将孩子们安抚好后,白杞又寻了寻血腥味极其浓重的角落。寻找时,她将整个密室都观察了一遍。
装饰精致,墙壁金碧辉煌,墙上很多古玩,在角落横椅的休息处,甚至还有陶冶情操的挂画、墨台什么的。她很好奇,一个小小的城主,如何有财力修建这密道,还将里面还装潢得如此精致。
还有这城南药房,为何会修建得如此大?
疑惑而不得解,白杞继续寻找着,然后在一个屋子里,发现了四具孩童的尸体,死状很惨,像是被吸干了血肉精气,本来水嫩嫩的皮都成了干枯的黄。
看到这一幕,白杞心头一震,她想过这些孩子会被放血,但是没想到竟然会被硬生生地放干……
看见这些后,白杞改变主意,不再想就这般放过城主了。
白杞拿着短刃走到城主面前,眉眼带着杀气:“生而为人,岂能做牲畜之事?”看着城主一心求死的表情,白杞哼笑了声,“放心罢,我绝不会让你死的。”
白杞做完一切之后,便带着满身的血回了客栈。为了不让客栈店家起疑,她还找了件干净的衣服披在外面遮挡着。
她一回自己房间,便见白益术坐在她房间的桌前捣鼓着药材,似乎是等了她许久了。
见白杞回来,白益术转头看向白杞,见着白杞将外衣脱下后,满身是血便问道:“你没事罢?!”
白杞摇摇头:“不是我的血。”
白益术看着衣服上的血,问道:“那人死了吗?”
“没。”白杞看着满身的血,有些嫌弃,“是个坏人,本该死的。”
白益术眉眼温和:“经你这般教训,他以后定然会改的。”
白杞看着白益术这么心善,不禁一笑:“有热水吗?我想洗一下。”白杞忘记这是在外面,而不是在家里。往常在家里,白益术会给她烧好水的。
白益术起身:“我去叫楼下伙计。”
“别了,”白杞制止住白益术,然后道,“我带着换洗的衣物去附近河边洗罢。待会儿让伙计看见一盆子血水,该吓坏了。”
白益术点点头:“那你早些回来,我给你熬些姜汤暖身。”
“好,别忘了加糖。”白杞对白益术眉尾一挑,拿着衣物,打开窗翻身出去了。
在河边洗完后,天以露白,白杞翻窗回到自己房间时,白益术正端着热气腾腾的姜汤从门口进来。
白杞喝下姜汤,飞鸽传书给芜星讲任务完成后,便歇息了。白益术也回了自己房间休息。
白杞睡得很深,毕竟体力消耗很大。再醒来时,已经日上三更。她起身准备找店家要洗漱的水,一开门,便见白益术在走廊上,手里拿着香喷喷的早膳。
白杞便让了个位置,让白益术进来:“怎么没敲门?”
白益术拿着早膳侧身进入房间:“怕打扰你休息。”
让店家打水来洗漱之后,白杞便坐着跟白益术一起用膳了。有米糕和小米粥什么的,吃起来很养胃。
白杞一边喝着粥,一边道:“还挺好吃。这是客栈里的,还是你出去买的?”
白益术抬眸看了一眼白杞,如实道:“我出去买的。”
白杞便抿嘴一笑,凑近了问道:“那你在外面,有没有听见什么重大事件?”
“有,”白益术无奈一笑,知晓这一切都是白杞做的,“如今整个楠城的百姓,都朝那里去着。”
“嗯哼,”白杞加快了些吃早膳的速度,喝完粥后道,“我去看看。”
城南药房前,人山人海,比往日热闹上数倍。
药房门口,往日德高望重的城主大人,还有那道士和拐卖孩童的男子,此时都被绳索捆着,满身是血的面对着民众跪着,衣衫褴褛,狼狈十足。
在城主身旁立着一牌,牌上是白杞命令他人书写的,有关孩童失踪案的真相。而牌的右边,便是那些个失踪的孩童。
活着的孩童便立在那里等待家长来接,逝世的四个孩子,便用白布遮挡着,一旁放着抚恤金。
好些孩子家长都来认领孩子,顺带着对城主他们几声唾骂,甚至拳打脚踢。愤怒的民众往往没有理智,什么唾液、尘土、石头的都统统砸向城主三人。
有家长发现自己的孩子被死相如此惨烈,哭天喊地,对城主的辱骂和拳头便没有停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