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柔弱表小姐(二)
“表姐专注着看外头的东西,都不曾发现我醒了,哪里像是在意我的样子?”白轻舟越说越委屈,就差把“委屈”两个大字写出来贴在脸上,“外面究竟是有什么好看东西,这么让表姐着迷?”
卞霏霏面颊微红,开口时有些扭扭捏捏的:“是……是施世子在对面的游船上舞剑,我一时看呆了。没注意到你,是表姐的错,表姐这就向你赔礼道歉。”
说着卞霏霏就站起身来,要向白轻舟作揖。
白轻舟拉住她问道:“若是我舞剑舞得比施世子更加帅气,表姐是否会更喜欢我一些?”
“你这傻孩子,怎么又说胡话了?”卞霏霏理所当然地认为白轻舟是在开玩笑。她表妹这身子,多走几步路就喘,舞什么剑?若是不小心磕着碰着了,她岂不是要心疼死?
……不,她表妹能不能把剑举起来还很难说!
猜测着白轻舟大概是无端吃起了飞醋,卞霏霏坐到床边,好生安慰道:“表姐不要你舞剑,我们轻舟只要安安静静在一边坐着,就美得像一幅画般,让人移不开眼呢!”
白轻舟低下头不说话,卞霏霏只能看到她逐渐染上粉色的耳尖。后者微微一笑,心想着:这孩子果然是在吃飞醋,小孩心性!
因为白轻舟刚才身体不舒服,卞霏霏也顾不上再赏什么“美景”,当时就跟船上的下人说了要回家。这时候船已经快靠岸了,她的心思就放到了“回家”上,暂时地放下了刚才的事儿。
第二日一早,卞霏霏用完早饭就到白轻舟的院子里来找她。在屋里晃荡了一圈也未能找到白轻舟,卞霏霏意识到事情不太对,拉住一个下人询问道:“轻舟呢?她上哪儿去了?”
下人低下了头,毕恭毕敬地答道:“表小姐在院子里练剑。”
卞霏霏:?
难道昨天轻舟不是在开玩笑?
她心下一惊,有些急切地奔向了院子。
就白轻舟那小身板,现在日头正毒,多晒一下她怕是就能直接晒晕过去,卞霏霏哪里放心她这么傻愣愣地去练剑?
卞霏霏赶到院子的时候,白轻舟已经练到最后几式,她挽出一个漂亮的剑花后便将剑一收,整套动作行云流水,让卞霏霏看得有些移不开眼睛。
白轻舟早已注意到卞霏霏已经站在了一旁,做完收式动作后,她看向卞霏霏,露出了一口白牙:“表姐!我舞得好看吗?”
“非常帅气!”卞霏霏发自内心地鼓起了掌。
“那么……”
白轻舟刚往前踏出一步,忽然眼前发黑,石块一般直挺挺地朝着前方倒了下去。
卞霏霏:!?
“轻舟!”
卞霏霏用最快的速度冲了过来,才勉强扶住白轻舟,没让她直接摔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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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轻舟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帐子被放了下来,有人隔着帐子在为她诊脉。醒来的那一瞬间,白轻舟感觉到搭在她腕上的手微微一颤。白轻舟挑了挑眉,没有出声。
帐子外的人很快收回了手,起身和卞霏霏一块儿走出去了好几步,大概是要把诊断的结果告诉后者。
白轻舟透过帐子的缝隙往外看了一眼,不曾想正好同那诊脉之人对上了视线。
那黑曜石般的眼眸让白轻舟觉得有些熟悉,但后者很快移开了视线。白轻舟想想,将食指和拇指指尖一搭,便有一只金色蝴蝶从那人手上飞起,旋即消失不见。
……是那个叫云渡的后辈?运气不错,这么早就遇上了。
确认完对方身份,白轻舟便暂时性地放下了这件事。原主记忆中并不存在“云渡”这一角色,所以她暂时也无法和对方交谈。她估量了一下时间,发现醒得比自己预估的稍微晚了一些。不过没什么大问题。
原身的体质本来就弱,突然进行这样高强度的锻炼,会中暑才是正常的。
这时候卞霏霏已经与云渡说完话,又回到了床边。她掀起一边的帐子,见白轻舟醒了,原先略显苍白的脸终于带上了点血色:“轻舟!你刚才差点把我吓出事来!”
白轻舟故作虚弱地咳嗽了两声:“对不起……”
“没事,你醒了就好。”卞霏霏没等白轻舟说完,便将食指搭在了白轻舟的唇上,示意她不必继续说下去了,“你躺一下,我去帮你拿水来。药在熬了,过会儿要乖乖喝药,记住没?”
白轻舟乖巧地点了点头。
她就是希望卞霏霏知道她有多看重这个表姐,为了得到表姐的喜欢能什么都不顾。反正她现在十二岁,还是个孩子,只要不熊,任性又一根筋也未必会让卞霏霏想打她。
喝完药后,白轻舟乖乖躺下,按照卞霏霏的嘱咐休息。
这日卞霏霏本派人寻了个杂耍班子来家里表演解闷,来找白轻舟也是因为想带她过去一块儿看,不曾想白轻舟却病了,她只好自个儿看。
没有白轻舟在一旁陪着,卞霏霏忽然觉得平日有趣的杂耍也没什么意思,看了半场就让他们回去,并请他们第二日再来。
第二日一早,卞霏霏又去了白轻舟的院子,走了一圈没找到,便逮住昨天的下人问了同样的问题。
下人低下了头,毕恭毕敬地答道:“表小姐在院子里练剑。”
卞霏霏:?
昨天一天还没吃够教训?
卞霏霏忽然觉得白轻舟有问题。
她一路小跑着赶到院子里的时候,白轻舟正好练到最后几式,她和昨天一样挽了个漂亮的剑花,然后收了剑。
白轻舟将剑丢到一边,转头向着卞霏霏灿烂一笑,见对方走向了她,放心大胆地往前摔了过去。
今天比昨天热一些也累一些,她刚才挽剑花的时候眼前就开始有小星星在闪,只是那时候卞霏霏离她稍有一段距离,她就地倒下可能会磕破额头,所以强撑了一阵子。
卞霏霏:!?
卞霏霏觉得白轻舟有大问题,但还是冲过去,将白轻舟牢牢地护在了怀里。
巧的是,今天请来的大夫仍然是云渡。
白轻舟醒的时间比前一日又晚上了一些,云渡已经诊好脉,背着药箱准备出门了。她从帐子的间隙往外头看了一眼,正好与云渡对上视线。
云渡眼中似有情绪翻涌,有担忧有无奈,更有“没想到你是这种人”的惊讶和无话可说。显然,云渡也认出她来了。
注意到白轻舟看向了自己,云渡迅速敛去眸中情绪,速度之快让白轻舟都觉得是自己看花了眼。
白轻舟无声地叹口气,又觉得有些兴奋。就小新人这控制情绪收放自如的能力,将来必成大器!
不过,她这一天晕倒一回的架势,怕不是吓到这小新人了。
但是……这一切都是为了实现原身的心愿。说不定,她再多晕倒几次,就可以找个机会和小新人交谈……
不对,这小新人怎么能认出她的?他可没有在她身上留下记号!
白轻舟正疑惑间,卞霏霏已经将云渡送了出去,回到床边见到她已经醒了,一边给她倒水一边对着她就是一通数落。
白轻舟小口小口喝着水,也不敢反驳,只敢时不时点点头“嗯嗯”,证明自己有在听。
卞霏霏说得口干舌燥,见白轻舟确实是知道错了的样子,才稍稍放下心来,伸出食指戳戳她的额头:“不可再任性了,明白?”
白轻舟乖巧点头应好。
第三日。
卞霏霏没在屋里找到人的瞬间便意识到事情不对,她也不抓着下人问了,一扭头直奔院子而去。
白轻舟果然在院子练剑。
同样的事情发生过三次后,卞霏霏已经不是当初的她了。她不再会因为惊艳于表妹帅气的身姿和随手挽出的漂亮剑花而看呆,已经能非常淡定地走向白轻舟,准备随时接住她了。
让她没想到的是,今天的白轻舟竟然没有倒下!
收完剑后,白轻舟身形微微一晃,但不适感并没有前两日那般强烈,所以她稳住了自己,晃晃悠悠地走向了卞霏霏。
卞霏霏看她脚步虚浮成这样,随时就能往地上一躺,赶忙走过来扶住她,让她靠在了自己身上。
“你昨天分明答应我,不会任性行事了,你今日怎么又……”卞霏霏正想说白轻舟几句,一转头便瞧见了她煞白的小脸,她刹那便歇了责备的心,将已经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进屋后好好休息,听到没有?”
白轻舟仍是乖巧应好。
今时不同往日,卞霏霏已经不会被白轻舟的表明乖巧所迷惑,态度有些强硬地让后者回屋休息后,她还是放心不下,仍叫下人去请了大夫来,以确保白轻舟这一番折腾真得没什么大问题。
今日来的仍然是云渡,白轻舟猜测着,对方是不是有意为之。
连卞霏霏都觉得有些巧了,诊完脉后,她先白轻舟一步开口问道:“这两日请来的都是先生,倒是有些巧了,不知先生尊姓大名?”
云渡冷冷清清地开口道:“云渡。”
卞霏霏侧过头想了想,忽然道:“云先生,若是我们愿意多付些钱的话,您能不能时不时上门来,为我妹妹诊脉?”
完全没能插得上话的白轻舟默默为卞霏霏点了个赞:干得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