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 34 章
屋里冤家冤家的青楼女子喊声传来,眼看无恙已经到了水深火热的地步,宁和音再管不了许多,一甩头甩开庄沢的手,朝着里屋的两人冲了过去。
“放开!”
吼完这一句,宁和音伸手把被无恙抱着的姑娘拉开,用的劲稍微大了点,口脂都糊了的姑娘跌倒在地上,衣衫不整地哀怨看着她。
宁和音没管她,环顾屋内四周,在角落里发现了一个木桶,里面水波晃晃盛着一桶清水,连起冲过去提起,又提回来,哗啦一声——
照着无恙那颗小光头,毫不留情地泼了下去。
“清醒一点啊,你是个和尚!”
宁和音把木桶甩一边,累得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看到无恙被水一泼,恢复了些神智,抬起头来看她,惊慌喊道:“宁姑娘!”
“你还知道我是宁姑娘?”宁和音哼了一声,“要是没我来救你,别说我,怕是你连自己都认不清了。”
无恙瞥见了眼前的宁和音,又瞥见她身后衣衫不整的女子,更瞥见了门口处冷着张脸情绪不明,仿佛是在看好戏的九千岁。
细细一思索,终于明白方才发生了什么……
他竟然,将青楼女子当做了她。
无恙双手合十,连念阿弥陀佛。
“行了行了,别再念了,快出去吧。”宁和音挥挥手催促他。
刚才整这么一出,也没见庄沢来阻拦,难不成他又变卦了?
果然理想是美好的,无恙刚站起身,庄沢唇角勾着笑走了进来,一双狭长凤眸里俱是玩味,“本官可不记得,答应过放走他。”
“你……”宁和音一哽,看到这表情。
这他妈不还是那操蛋玩意吗?
她的老公,她的庄沢,真的没了!
“光天化日之下,竟与和尚勾三搭四,如此不守妇道之人,你说本官,该拿你如何是好?”明明是宠溺的语气,却让人心惊胆战。
宁和音想给他头上来两个爆锤,“谁跟和尚勾三搭四了?”
庄沢笑:“你莫不是以为,本官是瞎子?”
宁和音抿抿唇:“你是在吃醋吗?”
闻言,庄沢神情一变,眼中浮现杀意。
“看来本官方才的话,你是没听清楚,需要本官再重复一遍?”
宁和音:“……”
“不用了我听得很清楚,你说你只是玩玩我而已,亲了抱了摸了睡了,全部都只是玩玩而已。”
“咳——”
这一声咳,是无恙发出来的,他俊脸已是通红。
饶是知道她胆子再大,也不曾想过,她竟会在大庭广众下,说出这番话。
无恙眼神一暗,眨眼间便瞧见,她水蓝色薄纱罩着的雪臂上,竟有颗既显眼又撩人的红痣。
这不是守宫砂,是什么?
无恙偷偷瞧了宁和音一眼,看着她未褪去稚嫩的侧脸,明艳得如同三月娇花,乌黑水润的眼眸中,没有一丝怯意,当即心生惭愧,想要上前去护住她。
从九千岁身上传来的杀意,就连他都能感知到,那杀意居然是冲着她。
看来九千岁,并不如表面上那般对她好。
“你别乱动,不关你事,”宁和音冷淡道,“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
无恙当即僵住。
闻言,庄沢却是笑了起来,“本官得病那段时日,你不知瞒着本官,在背地里红杏出墙多少次,这和尚便是其中一个,现在想想,若只是单纯的破色戒,确实是轻了。”
“来人!”庄沢声音忽的提高,狭长凤眸里透出冷意,那股子玩味的劲儿也在。
勾着唇,仿佛是慈悲的神明,随意便可主宰他人。
“将这不守清规戒律的和尚拉去,阉了。”
门外守着的侍卫们得令,立马冲进来拉无恙出去。
宁和音半转过头,看到无恙清俊的脸,已经是一片惨白。
“你阉了他!”宁和音转回头,提高声调,梗着脖子问,“不就是吃醋吗?”
庄沢抿唇,不语。
宁和音握拳说:“你口口声声说是玩玩,那段日子的所有,全都是生了病,好,那我就当你是生病,那你现在管这些杂七杂八,还要把他阉了,不就是放不下,还惦记着吗?”
“你。”庄沢单吐出这个音节,锐利得如同一把尖刀。
“难道我说得不对?你这不是在吃醋?”宁和音上前一步,迎着他的目光,口口声声逼问。
两个侍卫正把无恙拖到门口,忽的听到他们家大人道:“放开他。”
无恙被放开,怔怔回望着。
神情明艳恍若娇花的少女,迎上那仿佛要吃人的目光,毫不畏惧。
“你既然要跟我扯清楚关系,说自己已经恢复,根本不在乎我,那么就证明给我看。”
宁和音说着,一字一顿道:“对、我、好。”
“做梦。”庄沢如同听到天大笑话,红唇微勾讽刺地笑了起来。
“你一如既往的对我好,那样才是没有吃醋,没有在乎我,如果你不对我好,那就证明你在为了我和无恙吃醋,为了我和其他男人吃醋,所以你才不对我好,所以为了证明你放下我,那么你是不是该对我好呢?”
宁和音一口气不停说完,朝着他真挚地眨了眨眼。
“啪啪啪啪啪!”
除了无恙庄沢宁和音,侍卫们和那个姑娘,全都忍不住拍起手。
“太好了,夫人,您说的简直太在理了!”一个小侍卫拍着拍着抹了把泪。
别说有理了,就算夫人没理不说这番话,他也觉得,九千岁真真是狼心狗肺。
吃干抹净了后,转眼就不认人?
这些日子来,夫人和九千岁之间的恩恩爱爱,他们全府上下的人可都是看在眼里,这如今说不爱就不爱了,一句生病了就揭过,那词怎么形容来着?
“渣男!”
宁和音振振有词喊:“你要还不答应,那你就是渣男!妥妥的渣男!”
庄沢:“……”
他沉着脸,转过身去,低喝道:“收拾东西,回府!”
庄沢跨过门槛,望见地上那散落一地的桃胶,眼神一敛,权当做没看见。
他的确是生病了,的确是阿。
这段日子以来和她的回忆,历历在目,除了有些细节的地方记不大清,比如她的来历,比如他们又是为何要来这寺庙,全都记不清了。
他只记得,她是想要杀他,于是他陪着她逢场作戏,不动声色想要反利用她。
脑海里所有的一切,全都是他在演戏罢了。
想到那些画面,心不会动,没有任何感觉,不是演戏,又是什么?
他喜欢的人,是十年前的那个人,不是她。
他压下脑海中的所有画面,逼迫自己去想另外一个人的脸庞,想到后,眸一暗,“云轻……”
宁和音刚好从他身边走过,听到从他嘴里蹦出来这名字,拼命眨了眨眼:“你的病回来了?”
“若再胡言乱语,休怪本官无情。”庄沢瞬间变脸。
“嘁~”宁和音翻白眼,“那你喊云轻干嘛?”
“不知廉耻,”庄沢眸中墨色翻涌,拂袖便走,只留下句呢喃絮语,“云轻与她何干?”
宁和音:草!
这狗比书,她要哭了。
不只把感情都带走,还随便就篡改记忆?
于是破书他老人家,来了招釜底抽薪,寻思着庄沢不要她,她就能投向众美男怀抱了?
妙,当真是妙极了!
其实宁和音还真有点那么个意思,看到庄沢这副狗逼样,想着直接撒手不干了,干脆就开个后宫养养美男,多自在不是?
宁和音重新走到斋堂的桃树前,看了几眼,只等不远处侍卫们收好东西,就回府里。
看了片刻正准备走,身后突如其来飘来一阵清香,她转过头,见到无恙端着一个瓷碗走来。
他唇角微微勾着笑,脸上口红印被洗掉了,又成了那个俊秀小和尚。
“宁姑娘,我答应过你的桃花羹,喝完再走吧。”
宁和音望向碗里,发现确实是无恙说的那样,色泽剔透,桃香浓郁,胃口瞬间就上来了。
她问了句:“你不讨厌我吗?”
无恙微微讶然:“我为何要讨厌宁姑娘?”
“都是因为我,你犯了荤戒,又差点犯色戒,更差点……”宁和音顿了顿,咳嗽一声后说,“那啥,你懂的,我就不明说了。”
无恙听了唇角勾起,和煦的眉眼如春风拂过,原来右眼角处有颗浅痣,笑起时随着卧蚕浮动,生动又明媚。
“这一切如何能怪你?再说,我还更要感谢宁姑娘,你为了维护我,不惜出言顶撞九千岁。”无恙说这话时,眼里带着深深歉意。
“没事,没事……”宁和音接过他的碗,安慰他说,“他就是狗了点,不会真伤害人,我是笃定这点,才敢跟他叫板,再说也不是为了维护你,我就是专门要跟他吵架,谁叫他没事就闹毛病?”
无恙深感讶然:“他都对你这般了,你还是如此维护?”
“夫妻嘛,哪有过不去的坎阿!”宁和音用调羹搅了搅桃花羹,舀了一勺放进嘴里,尝到甜味后眯起眼,“好喝!”
“真的吗?”无恙惊喜道。
“真的!”宁和音连忙点点头,“你以后要是还俗了,专门去开个粥铺,桃花羹就当主打,绝对稳赚不赔!”
场景被定格,印在脑海里。
搬完东西回到马车上的侍卫,见到大人的眼神顺口问了句:“大人,您是在看夫……”
冷冷眼神扫过来,侍卫当即闭了嘴。
庄沢进了马车,从车窗缝隙望出去,看着她的脸想,只是逢场作戏,仅此而已。
“去把那棵桃树砍了。”庄沢吩咐道。
侍卫:“?”
大人的眼神不容置疑,两个侍卫赶紧抽出佩刀,雄赳赳气昂昂,朝着那株桃树而去。
宁和音把最后一口喝完,碗才挪开,就看到两个侍卫抽出的刀锐利到泛着寒光,一刀怕是能砍下她两个头。
把碗往无恙手里一放,护住自己脖子一路小跑,到了马车前掀开车帘,看着正在闭目养神的人,大声抗议:“不是说好了要对我好吗?怎么转眼间又拿上刀了?”
庄沢睁开眼眸,淡淡扫了她眼,“砍桃树,不砍你。”
“桃树跟你有仇?”
“没仇。”
庄沢缓缓道:“这株桃树开得好,云轻会喜欢的。”
宁和音:“你……”
身后传来轰隆巨响,回头望去,那棵开得极好的桃树,已经轰然倒地。
她望到一旁无恙的神情,看着她,仿佛无声在说着什么。
宁和音又跑过去,结果无恙对她说:“对不起,宁姑娘,云来寺的桃树就这一株,日后你来,不能再为你做桃花羹了。”
宁和音抿唇,正想说什么,后颈一凉,回头对上双墨色的眼,他微凉的指尖,正毫无顾忌掐在她后脖颈处。
“该回府了。”
“你……”
庄沢又沉声道:“若是晚了,云轻该着急了。”
宁和音眼一垂,对旁边侍卫道:“借把刀。”
“夫…夫人。”小侍卫结结巴巴,“这砍桃树砍开刃了的刀,不锋利啊!”
要是拿它去砍大人脖子,定是不可能一举成功的。
“我割我头发!要锋利干嘛!”宁和音吼道。
从战战兢兢的小侍卫手中抢过刀,刚举起,被制住。
眼里没有情绪的人问她:“你做什么?”
“我当尼姑。”还有半句话宁和音没说完,开后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