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徐茵？”

“什么？”电话那端的人疑惑的询问。

“没什么。”裴谨觉得自己今晚的状态实在太差了。

等终于交代清楚地址挂了电话，裴谨看了眼安安稳稳睡着的唐妍，忍不住捏了捏眉心。

也不知道他是发什么癔症，刚才竟然会觉得电话那头的声音有点耳熟，下意识的竟然和徐茵联系在了一起。

想到徐茵，他的脑海中不自觉就出现了那双黑梭梭的明媚至极的眼睛，还有她一副传销洗脑般大力推销他的样子。

噗...

裴谨想着忍不住又笑，憋了半晚上的郁气神奇的消散了不少。

人来的还算快，大概半个小时左右，对方打来了电话，裴谨本来想要对方在门口稍等，他直接将唐妍扶出去的，结果谁知道对方就那么风风火火的直接进了酒吧才给他打电话。

“喂？喂！你说什么？”

“我说...”裴谨听着听筒内嘈杂鼓噪的音乐，不自觉的放大了音量，随即，又觉得自己这样实在太傻。

这样的环境，怎么可能听得清楚电话里在将什么！

“喂？喂喂喂？我到了——你在哪——啊？”电话里对方的扯着嗓子的喊。

裴谨翻了个白眼，索性省省力气挂了电话，直接开门走了出去。

这会儿大概是晚上一点多，正是酒吧最火爆最热闹的时刻，动感的音乐，性感的领舞，不遗余力炒动着气氛的驻唱DJ，到处都是扭动的男男女女，群魔乱舞般的疯迷场景。

裴谨握着震动闪烁不断的手机，穿过人群，眼睛一路搜寻。

很快就看到了那个背对舞池，站在楼梯边正努力贴着手机张望的小小身影。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刚才错认对方声音的原因，总觉得这个背影也似乎很熟悉的感觉。

徐茵接到电话的时候，已经睡着了，虽然完全不知道为什么大半夜的表姐为啥去酒吧，可是对方的电话都打来了，她肯定不能当做没听到。而且这么晚了，自家如花似玉的表姐一个人醉倒在传说中的艳遇高发地，总觉得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儿啊。

这还是徐茵第一次来酒吧，或者说，这还是徐茵十六年里，第一回大半夜出门晃荡。

这附近是X市有名的夜生活一条街，KTV，会所酒吧，各种中高档娱乐场所云集，旁边还挨着有名的夜市街，所以这里的夜晚热闹的很，即便是大半夜也是人来人往的络绎不绝。

徐茵的眼睛在灯红酒绿的招牌上不断的扫着，想着对方报给她的名字，火花火花火花...

有了！

徐茵这是第一回进酒吧，和她想象中的不一样，在侍者的引领下首先进入的却是一个看起来富丽堂皇的大厅，大厅边缘放置着大气的墨绿色真皮沙发，黑色金边的大理石茶几。就在她摸不着头脑，觉得自己之前对酒吧了解太少误会了的时候，侍者打开了一侧的另一道门，一瞬间涌出的震耳欲聋的激烈鼓点和沸腾的人声，争先恐后的钻进耳朵。

一道门，像是突然打开的另一个世界。

昏暗中闪烁的舞台灯，群魔乱舞的人潮蜂拥，徐茵站在门口，看着门内的另一个世界，默默吞了口唾沫。

......

她还是未成年呢，怎么破。

什么都看不清。

犹豫也就是一瞬间的事儿，徐茵顶着侍者的笑容，从容的走了进去，不知道为什么，总有种即将落入虎口的小绵羊错觉。

事实也是如此，和她想象中，进去，接到表姐然后走人的情景不同，几乎是身后的门合上的瞬间，她就觉得自己要迷失在这里。

白色运动鞋里的脚趾不安分的缩了缩，徐茵给自己打气，光天化日这么多人，小说里的恶霸都是唬人的，校霸都是好孩子，她不怕！

在场内走了半圈，理所当然的没有找到人，徐茵开始脑补三流小言里的酒吧ONS，着急代替了慌乱，这才想起来，赶紧给裴谨打电话。

裴谨看着那个黑T恤白裙子越看越熟悉的背影，还没等到他做最后的确认呢，就看见一个端着酒杯的男人笑嘻嘻的凑了上去。

......

很好。

裴谨看着昏暗中冲向自己的半张脸，刚才回转了一丝丝的心情，瞬间阴沉了下去。

“美女，一个人来的么？”男人凑在她耳边说着。

突然有人这么近的凑上来，徐茵虎了一跳，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转头看去。

“请你喝酒啊。”男人上前一部，冲她举了举酒杯，这次没有再凑到她耳边，反而是看着她的眼睛，笑嘻嘻的大声的说道。

裴谨的脸都黑了，这种话，从裴谨来这里工作的那一天开始，听过的次数，没有一千，也有八百，类似的对话，在这里一天能上演N多回。

“不好意思打搅了。”裴谨站到徐茵面前，先挑了挑眉，确定她看见自己了，才挂上虚假的笑，冲搭讪的男人欠了欠身。

“啊！”

徐茵看着面前眼熟的脸，觉得自己是不是梦游。

为什么她能在这儿看见裴霸霸！

“跟我过来。”裴谨冲男人歉意的微笑点头，然后二话不说拽了徐茵就走。

徐茵整个人都茫然了，她是谁，她在哪，她来干什么。

裴谨可不管她想什么，一转身离开了男人的视线，脸上虚假的笑一收，拽着她的手腕，就往酒吧后面的员工通道走。

“呃...”徐茵觉得自己像是一只被拖着走的死猪，“那个。”

“那个屁！闭嘴！”裴谨回头凶巴巴的说道。

徐茵瞪大了眼，卧槽，又凶我！

徐茵马上不乐意了，抽着劲儿的想收回被拽的胳膊。

“再动就把你卖了！”裴谨头也不回的说道，手上的力道不仅没松，还重了。

！！！

徐茵觉得这就有点太过分了！这种话是拿她当三岁小孩儿，糊弄傻子呢么？！

不等她在挣扎，裴谨一股劲儿的把人拽进休息室，休息室的门甫一合上，就松开了手，转尔双手抱胸，居高临下的看着徐茵，“小傻子，你来干嘛！”

......

徐茵看着沙发上疑似表姐的一坨，打电话喊她来接人的，不会就是裴霸霸吧？徐茵看着脸色难看的裴谨，默默往后挪了一步，总觉得他那样，不会是要扑上来打人吧。

“你一个未成年，瞎跑什么？”

虽然当时就觉得声音熟，但是他真没想到事有凑巧，人和人就是这么有缘分，这种事儿都能凑巧遇到。而且，这孩子是不是虎，这种地方，深更半夜的，是她一个姑娘随随便便乱跑的么。

“我是接到电话来接人的。”

莫名的，看他虎着脸，就觉得有点心虚，徐茵的目光都不敢对视了，下垂放在他抿的紧紧的唇上，干巴巴的说道。

“让你来接人，让你进来了么？你到门口会不会先打个电话？可乐喝多了脑子里装的也都是二氧化碳么。”

裴谨没好气的教训着。

“你打电话让我来的。”

徐茵嘟了嘟嘴，给自己申辩，“我都睡了，你把我喊起了接人的。”

“还敢顶嘴？！”

裴谨气势一戾，刚凶完，又觉得不对。他又不是她的谁，就一校友，他有什么立场训人。

真是，都被她气糊涂了。

裴谨哼了一声，不再说话，转身将沙发上的唐妍扶起，看了眼还低着头不说话的徐茵，没好气道，“还不过来帮忙！”

“哦哦。”

徐茵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赶紧颠颠颠上前帮着他一起将表姐扶起来。

“你怎么来的？”

有了徐茵的帮忙，裴谨毫无内疚的将唐妍大半的身体都推到徐茵身上，他只扶着她的胳膊，他没想卖身还债的觉悟，可不想占人什么便宜。

“我滴滴打车来的。”徐茵艰难的搂着表姐的一只胳膊，一只手搂着她的腰，温香软玉在怀，一点都没享受的感觉。

“......”

“网约车？”裴谨站住了，隔着软成一坨的唐妍看向她头顶的发旋，忍着想掰开脑子检查一下的冲动。

“大半夜你招网约车？”

“呵呵，大小姐，你怕是不懂坏人两个字怎么写吧。”

裴谨觉得自己今天的脾气真是不好，没两句话呢，就忍不住又生气了。

徐茵艰难的抱着自家堂姐，仰头看他，走廊昏暗的灯光让她看不分明，就觉得那一双寒光闪闪的眼睛，好像要放刀子戳谁。

不敢说话，完全不敢搭腔。

裴谨看她无辜的傻脸，一双黑黝黝的眼睛，巴巴的看着他，张了张嘴，一口气憋的胸口疼，索性理智又站了上风，冷哼了一声，扶起唐妍，继续引着她往外走，“蠢蛋！”

徐茵咬牙，她大小姐人在屋檐下，暂且忍了！

三个人从酒吧后门出来，穿过巷子来到路边，裴谨帮忙叫了辆车，然后帮忙将唐妍塞了进去，就想功成身退的走人。

“那个...谢谢啊。”徐茵坐在后座，顶着他不善的目光，强行腆着脸的笑了笑。

“喂，你自己能行么？”裴谨看了眼完全睡死的唐妍，又看了看徐茵的小身板。

“emmm...”

果然！裴谨翻了翻眼白，他上辈子是天使拯救世界来着吧。

撒手不管吧，可是看看旁边已经倒了一个，另外半个还是蠢货的孤女寡女，最后还是善良的心站了上风，交代了司机师傅稍等几分钟。

“在这儿等着，我送你们回去。”

裴谨冲她说完，小跑着回酒吧拿自己的东西，顺便给辰哥打了个电话请假。

今天的生意很好，又正是人最多的时候，鉴于他平常的乖巧表现，和辰哥的偏爱，对于他在这时候突然请假，也没为难，嘱咐了他两句，就同意了。

裴谨也没换衣服，怕司机等的不耐烦，也不放心她们，拿了自己的衣服塞进包里，就又从后门赶了过来。

车子快速平稳的进行着，路上的行人很少，车子也不多，偶尔迎面从身边穿过。

X市的深夜，安静的甚至有点空荡荡的感觉。

裴谨靠着副驾驶的车窗，看着窗外划过的一束束昏黄的灯光，和炫丽的霓虹灯，无边的想，白天那拥拥挤挤的几百万人，晚上都偷偷藏在哪里了呢。

随即又失笑的想到，又不是像他这样的孤家寡人，必然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

“咳，你不上班了么？”车子里太安静了，连司机都沉默，车上连个电台都没播，沉寂的有点压抑。

徐茵透过车子的椅背看向背对他的裴谨，没话找话的问道。

“呵...你说呢。”

裴谨往后歪了歪头，斜了一眼，正对上她讪讪的眼神。

“哈哈，”徐茵也反应过来了，裴谨是因为要送她俩他才提前下班了，“那啥么，你怎么会在酒吧。”

“上班啊。”裴谨又笑，这尬聊尬的，他穿成这样在酒吧，难道还能是去寻艳遇去的？

“哦...”徐茵讪笑着点了点头，“哎？不对啊，你怎么会在酒吧上班，你不是和我一样未成年么？！”

默默收集八卦素材的司机，目光控制不住的向裴谨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