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我
我是一个生在北方,长在北方,后来离家弃母到南国这所不知名的大学来求知的。实在点说,其实是高考分数差强人意,不随我愿,迫不得已听天命,认注定,随便选了一个南方大学的汉语言文学填了上去,最后草落于此。往事难回首,一把心酸泪啊!
还记得当初独自坐着火车来到这里的那种陌生,那份无助和茫然。我就像个被刽子手砍掉脑袋的无头苍蝇,又像个寻找目标的贼一样,到处乱撞,四周环视。这时一位“的哥”知道我需要帮助,带我走了好长一段路,把我送到了学校。我满怀感激地说:“大哥,多少钱?”“丝块!”我给了他四元,他摇头,指了指打表器上的价位九点六,原来四舍五入是十块。我双手把一张十元整钞递给了他,然后又点头哈腰满眼含泪地目送他停在了另一个同学的面前。我心想:“的哥”就是一座城市里可以移动的坐标,无论你身在何地,想去何方,只要你给钱,也就是他的动力,他会随时把你标注在这个城市里的任何角落。而当我熟悉这里的一切后,才知道从火车站到我们学校最近的路只有五分钟,三块钱的路程,意思是我刚来的时候受骗了。但我没有怨恨和憎恶的死去活来,只是默默地对那位“的哥”说了句:“大哥我不恨你,可你真不厚道。”
自从进了大学的校门,我的生活就彻底的腐化了。烟不成盒买,成条买,而且一条也没在高中一盒抽的时间长。在高中是不准吸烟的,每次都躲在厕所的旮旯之角,抽一口,向厕所门口望一眼,见没老师,才敢把烟吐出来。不巧在即将吐出烟的时候,有老师来解手,唯一之计就是把烟头迅速扔进便池,用你生平最强的耐力憋住这口本该不属于身体内部的烟,急速闪人,找一个无人的地方狠狠地吐出。
我就是一个非主流的孩子,偏不在厕所抽,在夜深人静灯火皆息的那一刻,躺在宿舍床上一边听着《那一夜》,一边叼着一只红山茶,心里那个舒坦。可就是在那一夜我被宿舍老师抓了。宿舍老师和我一个姓——肖,正是基于这一点我才大胆地敢于冒学校之大不违。可这姓肖的比宋代那个姓包的还正,无论我怎么求情,怎么说好的,他就两字:上报!最多补个时间:明天上报!我简略地摘录一些我们的对话:
“老师,我错了!”
“上报!”
“老师,我真错了!”
“明天上报!”
“你看我们都是一家人,何必相煎太急呢!”
“上报!”
“我不是在乎那50块钱,只是记个大过全校批评,您老脸上也挂不住不是,谁让我们都姓肖啊!”
“别废话!明天上报!”听着口气我是挂定了,早知如此我就该选择最安全的方式:躲在被窝里抽,让他看不到火星。
我们高中学校对违反一次纪律的同学的惩罚是罚50块钱,写检讨,记过,全校通报;第二次的罚100块,写检讨,记过,全校通报;第三次的直接开除。而我是初犯,虽然在寒冬的另一夜我成了惯犯。学校说罚钱是为了把罚来的钱补送给家庭较贫困的学生,但我是没有见到钱又发还给我。自从被抓之后,交了50,藏在衣橱里的两盒烟也被没收了,我在烟瘾犯的时候只有把以前塞在床下面的烟屁股找出来,拔上两口。家里可是一星期给我一百块,学校直接夺走了我半个星期的口粮,那个星期我可是世界上最穷的人。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正是由于这件事使我成为了校内的名人,这个名可是分为臭名和美名的。臭名不用说,自然是在广播体操之后,全校同学立正操场之时,教务处主任用他雌性十足的声音,通过大喇叭传播的,每个同学的印象中或许都有了肖扬这个名字的阴影。而美名,是我上交的那份检讨书的功劳,也是因为这份检讨书,才让我对文字产生了热爱。
检讨书是在我看完《三国演义》后写的,当时满脑袋里都是那半古文的之乎者也,所以我写的时候,不由自主地运用到了检讨书中,写得半古半现。大概写这样检讨书的人不多,且文中我“真心”地认识到了错误的严重性,深刻地做了自我批评,且呼吁大家抵制香烟。教务处主任看了之后大感满意,说是体裁新,文蕴深,教育意义广。于是乎,此文作为具有“教育意义”的作文范例在全校的每个班级里由班主任朗读。读完之后,要对学生说明两点:一是高考的作文可以如此这般写;二是正在抽烟的要戒,不会抽的不要学。而这篇检讨的作者却在这个月的某一天又被抓了,在一年后的高考中只拿到了98分的语文成绩。
但我还是选择了学习中文,也许除了汉语言之外,我没有什么太热爱的专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