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比赛
南方12月的天气也转的湿冷异常了,风吹得身上每个器官都在发抖。在北国的家里,估计鹅毛飞雪早已装饰了房屋的每片瓦砾。父老乡亲们,也都躲在屋里吃着瓜子打着麻将了。
偏在这个时候,学校要搞篮球赛和冬泳赛。说是冬天里的学生像个乌龟一样,天天把头缩进外套里,缺乏运动锻炼。还说要注重学生德智体美劳的全方位发展,不能在冬天就忘记党的号召。冬泳还说得过去,可冬天搞篮球比赛谁都没想到。更苦的是,我们专业210号人中,只有18个男生,且会打篮球的算上我这个刚玩1个多月的,共有6人。因此我们全校男生集体向学校抗议,冬天搞篮球比赛,自古没有的事,其他学校也没有。再说,凭什么男生限篮球赛,女生限冬泳赛(学校的规定)。冬天里穿衣服最厚的可是女生,似乎更需要锻炼,应该叫她们参加篮球赛,我们参加冬泳赛。学校对我们的抗议给了两点答复:第一,这些决定都是经过校领导深思熟虑后做出的,学生应以服从校领导的决定为天职。第二,再有聚众闹事者,校规处置。我瞬间逃离现场。
回到宿舍,侯伟说:“徒弟,和我一起驰骋沙场吧!你我师徒还是头一次正是合作呢!”
我说:“我才玩一个月,上场怕给你老丢脸。”
侯伟说:“初生牛犊应该不怕虎!再说有师父照着你呢!”
邓仔在厕所里说:“当初要是跟我学踢足球,今天就不至于在这寒冬,让切肤的冽风舔舐那单薄的身体了。命苦的娃啊!”
我们正说着,班级的体委来了,拿了一张篮球比赛成员单,叫我签名。我说不会打,他说:“蒙谁?前段日子见你天天抱着篮球往球场上跑!”我说那是为情所迫。他说:“我们专业男生总共就那么几个,挑来减去能上场的加上你才6个,没多大希望赢。玩呗!活着不就得像咱们学校这样折腾折腾吗?”“他的三分球相当准了!听侯伟说的。”邓仔从厕所里钻出来说。体委听了更是把我的重要性,夸大其词地比喻没我地球要自东向西转一样,最后在他们的强迫下和我虚荣心的压迫下,我答应了。
我玩篮球的最初原因就是想在苏琳面前表现自己,现在机会来了,虽然来的不是时候,但我却假装毫不心动的拒绝。当别人把自己捧的高高在上,认为自己才是最重要的那一刻,缓缓接受。这种虚伪的现象,被人称为虚荣。我的虚荣心很强,强的自己有些汗颜,有些羞赧,可活在这个社会上的没有虚荣心的人,能有几个。
我们的篮球场是露天的,有一个室内体育馆却不对外开放,只是建给市领导看的。可以想象一下,12月的天气,我们穿上露肩露胸露大腿的球服,在不见太阳的天空下来回奔跑,大汗淋漓过后肯定是卧床不起,多数都得搂着被子过上一个星期的喷嚏生活。可不用上课倒是个好事,请病假。
在一个阴沉沉的下午,我们以为会下雨,可篮球赛还是照常进行。穿上印有“汉语言文学”字样的球服,外面套上厚厚的羽绒服,体委侯伟我们六人,哆哆嗦嗦像个老头一样弯着腰,一步一步地走进了篮球场。上午上课的时候,班长传达了周导的两点指事:全专业同学必须去看球,要在气势上压倒对方;看球的同学必须高呼“加油”,要有热情。所以当我们走进球场的时候,人是不少,可都三三两两挤在一堆,搓着手,哈着气,用任何方式排除着身上的寒冷,见不到任何将有热情的倾向。
这时我们的对手,大二的同专业学长们,颤颤巍巍地过来了,估计他们也是头一回遇到在冬天打球赛的情况。裁判是个校队的篮球运动员,看双方都到齐了,也不管开场时间到没到,吹起哨子直接集合,准备比赛。
学中文的男的不是近视眼,就是身材矮小瘦弱的人,连侯伟172cm的身高都可以当中锋,枪板,可见人才凋零的程度,不过他是组织后卫,负责带球的。双方都没有高大威猛强悍无比的对手是件好事,不容易出现因身体碰撞而引起的人为伤害。尤其是现在,要是不小心被撞倒在地,躺地上再打两个滚,没准献给大地的血能卖好几百元人民币。我是个见血就晕的人,我可不想出师未捷头先晕,还要用我苦练的球技来征服苏琳呢!
我们和学长们对视,都咧嘴笑了笑,没有张牙舞爪地鄙视对方,大概是被冻得无语了。然后体委叫我先下去歇着,要是比分被拉大了,投几个三分才有用。这时一个兄弟要求裁判给五分钟的热身时间,不然手连球都拿不住,比赛没法打。裁判搓着耳朵,点了点头。五分钟过后,比赛哨一响,球赛开始了。场上的侯伟挣到了球,迅速过人,把球一条龙似的运到了对方的篮框下,他的运球手段是我不能及的。正当他三步上篮把球已经抛出去的时候,一个身影迅速跳起把球硬是抓住了,传出,三秒内球已被运到了我们的禁区。侯伟傻愣地站在原地,想不通:是人吗?不到170cm的身高跳得几乎抓到篮框了。他正在纳闷,球已经进了自己家的篮框,2∶0,以落后开局。对方由那个比兔子还能跳的队员率领,一路突飞猛进。我们队员投出的球,要进的都被那个兔子抓住了,没进的被那个兔子抢到了篮板,周围看球的女同学都在互相打听兔子的名字。不过还好在十分钟即将结束时,由体委,侯伟率队的我们队终于进了一颗球,那是侯伟没过半场就把球扔了出去,蒙进的。第一节结束,15∶3落后对手12分。
他们在场上拼死拼活的时候,我望了望我们班级来打气的女生,她们在对方进球的时候大声欢呼,热情高涨,面对自己的球队却像一个个的僵尸,面无表情,当然我们球队没进过球,可最低也该叹息一下,惋惜一下,但谁都没做到。最后我把目光定在了苏琳身上,她今天穿着绒毛领子带帽羽绒服,雪白间着粉红的颜色,脚上一双蛋黄又淡的靴子,脸蛋被风吹得有些红润。只有她在我们球队连遭挫折的时候,脸上一副焦急的样子,这更增加了我对她的好感,也增加了我上场的信心和勇气。
当侯伟他们下场的时候,每个人的球服都已经贴在了身上,与旁边臃肿的美女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我立即走了过去,说:“让我上吧!体委。”体委气喘吁吁地说:“上吧!肖扬,不要有心理负担,反正是没望了。有机会就投吧!”换下了另一个同学,我上去了。
在第二节开始时,我拉着几位战友的手,一起大声地喊了声:“必胜!”其实谁心里都没有底,是否能翻盘。一个女生被我们的气氛所感染,大大地叫了声:“加油!”我回头一看是苏琳,心情更是激动,顺手打了胜利的手势,便跑上了球场。
他们发球,在过半场时,对方一个传球失误,被侯伟抢断。侯伟带球顺利地过了半场,把球交给了体委,体委猛冲向篮框,对方两个人急速包夹了过去,我成了没人防的漏网之鱼,球在瞬间传到了在3分线外的我手上,手腕一转,球出手,没有犹豫。球像个脱线的麻团一样旋转,以高弧度的轨迹飞向篮框。唰!球与篮网摩擦的悦耳声音。球进了!
全场沸腾了,其中一个甜甜的兴奋的声音我听的很真切:“学习委员,好样的!加油!”是苏琳的声音,她总是叫我学习委员。
之后也不全是我的功劳,关键是我那颗球起到了定海神针和兴奋剂的作用,全队的信心和激情被打了出来。我的三分球六投五中,外有两次盖帽,队友们也屡屡得分,那个兔子被我们一个兄弟贴的再也跳不起来了,最后以50∶40大比分反超,赢了第一场比赛。
下场的时候,我就像一条极度缺水即将死亡的鱼一样,只会张嘴喘气,且有气无力。正当我欲迈腿走出球场时,浑身的劲如同被甩干机甩丢了似的,颓然地倒在了球场上,眼前一片漆黑,好像黑夜提前来临了。
醒来的时候,我已经在医院了,望望窗外黑漆的夜幕,应该是晚上了。旁边的侯伟和邓仔,还有熊俊,一个个横七竖八的躺在周边的空床上。看到了他们,我想我还活着。动了动嘴,我说:“侯伟,来根烟!”几个兄弟听我说话了,立马如诈尸一般站了起来。侯伟说以为我挂了,邓仔说我今天下午在球场上帅呆了,熊俊说醒了就好,还能看见明天的太阳。反正没有关心我现在想不想喝水的,还是我提出要一杯水,侯伟才给我倒了杯热水。
贫嘴贫地差不多的时候,邓仔问我:“知道你是怎么到医院来的不?”
我说:“应该是坐车吧!反正不可能走过来!”
邓仔说:“对!坐车!知道谁的车吗?”
我说:“应该是车主的吧!反正不是你的!”
邓仔说:“废话!我有车早去美国转两圈了,是那天我们遇见的那个人的。”
我说:“哪个?一天我至少遇见成千上万不同的人,谁知你说的哪个!”
邓仔说:“就是那个……那个……”
“你倒是快放啊!我还要请他吃饭,谢谢人家呢!”我迫不及待地说。
“那个苏琳的男朋友!”邓仔说完像放完一个长屁一样,舒服地喘了口气。
我却像憋着个屁一样不舒服,在苏琳面前我表现的这么弱,身体弱,精神弱,什么都弱,她怎么可能喜欢我,我又怎能保护她呢?再说,她又有男朋友,男朋友又这么有钱。
我还是放弃好了,只当她是我梦中的女孩,我这么想着。
这时侯伟又说了:“医药费是苏琳掏的。”
我奋起想给侯伟一拳,只是手上扎着针,只好瞪着眼睛对侯伟说:“还兄弟呢!我住院连医药费都不帮我掏!不认识你!”。我很生气。
侯伟略带委屈地说:“当时我们几乎都没带钱,只熊俊身上带了10几块。我们正准备回去拿的时候,苏琳急急拿出了500块,叫我们先救人。我们一想也是,人死就不能复生了。所以就先用上了,以后还她不就行了!”
“必须的!必须得还!苏琳对我还是满关心的嘛!呵呵……”我顿时喜笑颜开。
这几个兄弟立即炮轰我的自恋倾向,狠劲地掏空心思地挖苦讽刺我,我说:“行了!到底我怎么了?为什么会突然不省人事了?”“贫血、低血压导致的短暂休克!”熊俊说,“医生让你以后经常吃点好吃的,少抽烟,少喝酒。”我说:“这谁的血多啊?匀给我点!”几个家伙抬起屁股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