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卷阁中瞬间清盘，所有的灵诀都被妥善收起，只剩下空落落的书架。

陈如酒对外界的骚乱一无所知，目光巡视过四周，并未发现异动。

无头苍蝇一般乱转绝非办法，陈如酒捏了捏下巴，系统的声音再次传来。

【[男主]叶凌霄-仇恨值+10-5-3】

【目前[男主]叶凌霄-仇恨值——47】

陈如酒缓缓打出：【？？？】

如果说仇恨值增加，她尚能理解，可这些减号是怎么回事？

小易贴心解释道：【根据原著人设为您进行分析——根据分析，男主叶凌霄认为，能与宿主决斗，是人生一大乐趣。】

陈如酒：【……谢谢，等我有空一定常去关照。】

男主的仇恨值仍在可控的范围，陈如酒通过这一次与男主交手，也对叶凌霄的实力有了初步的了解。

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就算是主角光环又怎样？

至少在这一次对峙中，陈如酒占据了上风。

一边搜寻着，陈如酒一边问出了她心中沉淀良久的疑惑：【“复仇虐渣”系统的任务，究竟是什么？】

小易：【改写原著剧情，打败气运之子，创造美好人生。】

尽管系统的回答十分官方，但陈如酒还是抓住了“气运之子”这个关键词。

想来“气运之子”应当就是指的男主吧。

陈如酒在心中与系统交流的空档，已经把藏卷阁大体逛了一遍，甚至连一些隐秘的小角落都没有放过。

到达地阶后，灵诀初步开启灵智，但却是一张白纸，纯洁如婴孩。

陈如酒指腹抚过书架的边缘。

她之前一直都在以成年人的思路，猜测地阶灵诀的位置，现在不妨转换过来，从小孩子的视角来考虑，会在……

一名仪月阁的女修恰好从陈如酒身边经过。

地阶灵诀卷轴封皮多为淡黄色，灰溜溜地并不起眼，此时便附在那名仪月阁女修的后腰处，借着那鹅黄腰束的保护色，很是肆无忌惮。

陈如酒扶额：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不过想要捕获它，还不能引起仪月阁女修的注意，可就是难事一件了。

那地阶灵诀似乎也觉察到陈如酒的难处，挑衅地在转动了一下角度，十分嚣张。

……建国之后不许成精。陈如酒面无表情，元晦卷在袖子里探出头。

两卷灵诀“对视”半晌，元晦卷忽然脱离了陈如酒的掌控，如灵蛇一般冲着地阶灵诀袭去。

那仪月阁女修“哎呀”一声，向身后摸去：“这是什么？”

陈如酒：“……”

捉迷藏的游戏很快结束了，一场以一人二灵诀为主演的灵异版的“猫和老鼠”上映，陈如酒深切体会到了什么叫“沙雕不怕多就怕凑一窝”的至理名言。

元晦卷好像对这个灰不溜秋、短不拉几的同类产生了极大的兴趣，每一次捉住地阶灵诀后，卷起来，过一会儿再把它放走，鸡飞狗跳，玩得不亦乐乎。

空余陈如酒面如止水内心握草。

一时间“在这”“快看，地阶灵诀”的惊呼声此起彼伏，陈如酒无可奈何地止住脚步，顿觉十分头疼。

脚边好像有什么东西碰了碰，陈如酒低下头，只见元晦卷讨好地在她腿上盘了一圈，姑且算是“头部”的位置叼着那轴地阶灵诀。

……亲爱的你不是蛇啊。陈如酒一抬袖，元晦卷便乖乖钻了回去，地阶灵诀了无生气地躺在地上，那股精神气却已经没了。

陈如酒狐疑地一勾手，展开那卷灵诀看了一眼。

就在她查阅之际，突然有人大喊一声，向同伴招呼道：“找到了，找到了！”

陈如酒抬起头，那人惊得后退一步，指着她：“你、你……是人是鬼？”

“你想要这卷灵诀？”陈如酒把灵诀捆回原状，向他丢去，“那就给你好了。”

这场闹剧大概要持续很久，陈如酒却不想在耗费下去，现在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到竹舍，印证她的猜测。

藏书阁与竹舍不算太远，陈如酒又是常客，对路十分熟悉，如果要抄近道不过千余步的脚程，再动用身法的话就更快了。

可今天的路却犹如无底洞，根本走不到头，等到陈如酒第三次回到同一个地方时，她已然能够确定自己被人摆了一道。

若有若无的脚步声时近时远，陈如酒逐渐放慢了脚步。

重复，重复，再重复。

在第六次回到原地时，对方比她更沉不住气地开口了。

“我叫元封，来自天罡会。”

“对你袖子里的‘小家伙’……很感兴趣。”

风声送来了声音的方向，斩青穹的剑锋却落空了，陈如酒后颈一冷——

“在找我吗？”

【元封，男，天罡会掌权人，天散院内院排行第一，元婴中期修者。】

一片无形的星障在元封靠近陈如酒之时凭空出现，北斗圣辰之术再显神威，陈如酒被星辰之力传送到另一个地方。

“你与我的天堑，太大了。”

强大的吸力破坏了北斗圣辰之术搭建的空间，陈如酒只移动了不足三丈之远，元封本人的真实面目也出现在视野中。

男子相貌不凡，器宇轩昂，背手而立，脸上犹挂着一丝玩味的微笑。

“同样的话我不说第二遍，但是对美人，我可以破例，”元封道：“我对你袖子里的‘小家伙’很感兴趣，可以让它跟我走吗？”

做梦。元晦卷在袖中紧紧缠上她的小臂，陈如酒试着向后退去，身体却仿佛被定住了，根本不听使唤。

元封笑道：“小美人，你也想跟我走吗？”

固守心神，陈如酒道：“身为内院弟子却对外院出手，不合规矩吧？”

“规矩？”元封仿佛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这个世界本来就是‘无序’的世界，每天都有许多人到来，又有许多人离去，此处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只要你死了，谁又会知道呢？”

“在我的‘领域’里，我便是‘世界’本身。”

粘稠的沼泽以陈如酒脚下为根基张开了血盆大口——

“成为我的傀儡吧。”

——「你想成为强者么？」

神识中出现了片刻的空白，陈如酒再有知觉时，已身置仙境。

山清水秀，鸟语花香，一道瘦削的身影立在其间，与身边的景致格格不入。

「成为吾……或杀了吾。」

斑斓的虚空中，无根者的声音自四面八方涌来，不带一丝情感，又充满诱惑。

陈如酒渺小的灵魂体独自站在广博的空间中，无根者身披黑袍，背对着她，像是一簇黑白的旧影。

「多少盏光阴逝去了，还能再见到与吾相似的灵魂，」无根者太息道，「相逢即是缘分，那吾便送你一道机缘吧……」

生灵枯槁，桃花源般秀美的世外仙境霎时变得黯淡无光，绚烂的色彩好像都被抹去了，只剩下嶙峋的骨骼。

崩塌，破坏。

一根冰凉的手指触到了陈如酒的眉心。

「那便……馈赠你，识破这‘世界’的瞳眸。」

内院中，出窍的元神归入躯壳，元封看向自己的手掌，一道小小的“影子”蜷缩在掌心，不住地颤动。

漫不经心地捏碎了“影子”，元封抖去手上的残渣：“如你所料，那个女孩的身体中确实存在着另一个‘灵魂体’。”

“虽然只是一道残魂，但比我见过的寻常化神境强者还要强大得多。”

黑袍人站在窗前，雌雄莫辨的声音从黑雾中穿透而出：“看清楚那道灵魂的脸了吗？”

“没有，他穿着黑袍，面容用黑雾遮住了，”元封瞥了黑袍人一眼，“就像你一样。”

黑袍人嗤嗤地发出怪笑。

元封转过身，脸庞没入阴影之中，“还记得我们的承诺吗？”

“记得，”黑袍人微微昂头，“只要能够拿到那道‘灵魂’，我会亲自出手封印容靖，想要炼作傀儡，还是变成玩物，随元兄处置。”

元封喃喃道：“那就好，那就好。”

黑袍人哂笑道：“听元兄的话，似乎对此事胸有成竹。”

没有正面回答，元封极目眺望远方，眼中有魔息闪动，“那个叫陈如酒的女孩，也会进入内院的。”

而内院，是天罡会的天下。

……

镜子破裂了。

元封的身影开始扭曲，周围的幻境再一次变得熟悉亲切起来。

陈如酒收回斩青穹，罕见地露出了惘然的神情。

为什么？

一开始无根者是有过要夺舍她的念头，后来却又克制住了，反而赠予她一份机缘。

黑白难辨，善恶难分，这无根者究竟是什么来头？

微风拂过发梢衣角，陈如酒心绪微乱。

苍元大陆上有许多大乘尊者留下的传承，里面残存着尊者生前的遗志，随着岁月的打磨，失去强大灵力保护的神识被掠夺，执念却在缓慢生长中发酵。

想必这无根者也是其中之一，只是因为一些不知名的原因，还保留着几分理智。

不过，她好像忘记了什么？

夕阳西下，陈如酒迟钝地盯着脚下不断变长的影子，恍然惊醒。

如果没记错的话，她从藏卷阁离开已经是上午的事情了……

糟了，小师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