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 誓言
阿娘是真的铁了心,我哭的声嘶力竭,她心肠都没软,硬是拖着我上玄女峰。
好在,阿爹和大哥追上来了,在玄女峰半山腰上截住了阿娘。
我已经哭得快断气了,见阿爹来了,连滚带爬的奔向他,抱住他的大腿,哑着喉咙大哭起来。
阿爹也没责备阿娘,一手抱起我,一手拉着面色难看的阿娘,一齐下了玄女峰。
直到回了家,阿娘才放声大哭,对阿爹忏悔的说对不起。
阿爹心疼的拭去阿娘的眼泪,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大哥想抱我下去,被阿娘阻止了。
此时,阿娘已经泣不成声,她对大哥说,她不是有意要扔了我,而是我命中注定克白水,她也是被逼无奈。
大哥很严肃的摇头,说就算阿娘不喜欢我,我也是他的宝贝三三,今后,我就由他看护,不需要阿娘操心了。
阿娘一听,立刻扑进阿爹怀里,哭得更大声了。
所幸这次,二哥没什么大碍,只是营养不良而已。
吃了一个月的老母鸡补汤后,二哥又生龙活虎了,很快,就能和我一起打弹子。
打弹子这种小儿科游戏,很简单的,但二哥真的很弱,也不知他眼睛长哪里去了,总是输,次次我都能赢他一大袋弹子。
然后,我见二哥实在太可怜了,就把赢了的弹子都还给他,再故意放放水,让他赢个一两颗,哄他开心开心。
我们这种小孩子家家的游戏,大哥向来嗤之以鼻,所以,我们在玩时,他不是在一旁认真的练剑,就是在练字,说真的,大哥在写我们三兄妹的名字时,那个熟能生巧,龙飞凤舞,简直叹为观止。
大哥练剑的样子还特别好看,害得我打弹子老是分神,光顾着看大哥去了,没顾得上打弹子,所以让二哥侥幸赢过一两回。
我快五岁时,大哥起了心思,恨不得天天把我和二哥栓裤腰带上,以防不测。
大哥是个闷骚的人,可以说,他不懂玩为何物。
每天天一亮,大哥就把我和二哥叫醒,说带我们去好玩的地方玩。
但大哥的兴趣根本太乏味,竟然带着我和二哥两个人去钓鱼,要知道我和二哥是片刻不得安宁的主,怎能耐得住钓鱼这种没趣事,故大哥也没得法子,一手牵着我,一手牵着二哥,带着我们从寒水镇的这头走到那头,天天来回走个两三遍,累不死我和二哥。
不得不说,大哥很大方的,阿爹给他的零花钱,全用在我们身上,饿了就带我们吃好吃的,馋了就给我们买碗豆腐花,两串糖葫芦。
有次,二哥经过一卖泥人的摊时,说什么也不肯走了,一个劲的说要。
大哥叹气,只得掏钱让摊主大叔捏泥人儿。
那大叔直夸二哥生得好,也夸我长得可爱,照着我和二哥的样子捏起泥人来。
捏着捏着,那大叔发现了二哥的不对劲,便遗憾的叹了口气,自言自语的说可惜了。
大哥有些不高兴,但也没吭声。
那大叔手艺好,捏的泥人很传神,于是,二哥央求他给大哥也捏一个,伸出手指说一,二,三,一定要三个。
那大叔连声应好,三两下,就捏出了个小泥人。
大哥脸有些红,特不好意思的付了钱,拉着我和二哥回家了。
当然最后,那三个泥人都到了我手里,成了我的宝贝。
我五岁生日那天,阿娘只给我煮了碗长寿面,吩咐我赶紧吃完,她还要去看紧二哥。
我不肯吃,生气的问大哥和二哥怎么不在,他们不来,我就不吃。
阿娘气得脸色发青,怒斥我不懂事,只会惹她生气。
我蛮横的把汤碗一推,死活不肯吃。
阿娘也没管我,嘴里念叨着,爱吃不吃,不吃就饿死算了,就把汤碗收了。
我委屈得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晓得阿娘只喜欢二哥,只疼二哥,不喜欢我这个灾星。
但我不知道,此刻,大哥正寸步不离的守着二哥,生怕二哥再出事。
天色渐暗,大家都以为这日会相安无事的渡过,谁想,不知哪里跑出来一条黑白环毒蛇,快狠准的咬了二哥的脚脖子一口,然后又摇着尾巴飞快的溜走了。
二哥当场被毒倒,面色发黑,口吐白沫,全身痉挛。
大哥吓得魂飞魄散,但仍尚存几分理智,他迅速的抽出随身小刀,在二哥被咬的地方割开了一道口子,替二哥吸出毒血。
这次,阿娘没昏过去,她呆滞的看着二哥,时哭时笑。
阿爹是铁打的血性汉子,见阿娘举止十分怪异,以为阿娘痴傻了,竟也不可避免的慌了。
二哥躺在床上,生死未卜。
而阿爹,阿娘,大哥正讨论我的去向。
自始至终,阿娘只有一句狠话,若不把我扔去玄女峰,她就死给阿爹看。
阿爹拧眉叹气,说我还小,怎能就这么把我扔了,不如再考虑多一年,若来年白水仍遭祸,再送走我不迟。
阿娘很执拗,撂下了狠话,说要么把我留在洛家,要么她就带二哥离家出走,远离我这个灾星。
大哥怒了,走到阿娘面前,指天发誓,若来年二哥再出事,到时不用阿娘扔,他亲自送我上玄女峰。
大哥气势很强,煞住了阿娘。
就连阿爹也微微讶异,暗叹他这个儿子总算没白养,小小年纪,气势就如此了得,不错,不错。
最终,大哥胜了。
但阿娘说,若来年,我再引祸给二哥,希望大哥记得今日发的这个誓言。
大哥坚定的点头,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就这样,我被继续留在了洛家。
翌日,大哥对我说,三三啊,你要争气,大哥能保你一时,恐怕也保不了你一辈子,但三三你放心,大哥想保你一辈子。
一辈子有多长,我不知道。
但我记住了大哥眼睛里的哀伤,还有那一声很长的叹气。
我跟大哥说,三三也最喜欢大哥和二哥了,要是阿娘真的扔了我,我也会记得大哥和二哥的。
大哥颤抖了两下,眼中似带泪,却笑得很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