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虞荼嘴里听到这句话，孙茶真的难以描述自己此时此刻的感受。

这就是演技吗？

眼前的虞荼真的像是变成了另一个人，非常非常陌生，孙茶从她身上完全找不到自己熟悉的感觉。

虞荼的话刚说完，扮演女主的程蕊忽地扬起手给了虞荼一耳光，在场的人都是一愣。前两组的表演都是女二先打别人，以此来突出两个角色的矛盾，万万没想到这一组居然是女主先出手打人。

看到虞荼被打，孙茶心一跳，瞬间出戏，但她又立刻压下内心的冲动，继续扮演着自己的角色。

她们都不是第一次演戏了，一个耳光而已，跟刚出道的时候经历过的那些辛苦比根本不算什么。

短暂的沉默，没有人开口说话，场馆里静得能听到外面汽车的鸣笛声。

虞荼后知后觉地抬起手触碰自己被打的脸，眼中非但没有怒意，反而笑了起来。

这笑不明媚，亦不阴狠，带着一种让人难以捉摸的玩味，令围观者都不禁背后一凉。

虞荼想干什么？是要打回去吗？

孙茶攥紧垂在体侧的双手，她似乎猜到虞荼打算做什么了。

果然，下一秒虞荼扔下女主直接朝孙茶走过来，她用双手捧着她的脸，微微一笑。

“这么好看的一张脸要是留下什么伤痕就可惜了，你说是不是？”她的唇贴的很近，如同恶魔低语般的声音传进耳中。“你看我既然能让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剪了你的头发，同样也能……”

虞荼忽然停顿，一言不发地看着孙茶，十指贴在她脸上缓缓摩挲，仿佛在问你要怎么做呢？

孙茶一脸惊恐地看着虞荼。

这是威胁。

如果她不帮她打回那一耳光，最后遭殃的就是自己。

孙茶对演戏钻研不多，不知道那些高超的理论和技巧，她全靠自己的理解，而她的感悟就是——想要演好一个角色最简单的方式就是代入她的经历，换位思考。

自己这个角色胆小软弱，因为先天原因说话吐字不清，经常被叫“大舌头”，被欺负也不还嘴，始终默默忍受。

这样的一个小姑娘，遇到眼前的情况，会怎么做呢？

孙茶全身都在颤抖。

害怕，非常害怕。

她害怕被伤害，也害怕去伤害别人，完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孙茶看向那个程蕊，对方也在看着她，目光如水，波澜不惊，随即程蕊不易察觉地点了下头，孙茶一怔，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

孙茶抿紧双唇，迈步朝程蕊走去，缓缓举起自己颤抖的右手，眼中满是挣扎。

只要打下去，她就不会被她连累着一起被针对了。只要打下去，她就不会跟她一起被欺负了。只要打下去，她们两个就不再是朋友了。

“动手。”

见孙茶迟迟不打，程蕊出声，脸上没有任何怪罪她的意思。

两人这段对视，情感非常到位，她们必须做出选择。

“对不起……”

孙茶闭上眼睛挥下手掌。

啪地一声。

制作组的人都看得非常认真，编剧莫墨以为到这里就已经结束了，正准备举起手为她们鼓掌，旁边的叶若彤按住她的手，让她看虞荼。

如果这里是拍摄现场，镜头肯定已经移到孙茶和程蕊那里了，虞荼不一定会入镜，大家基本也都没在注意她，其实不用做什么表情。

但她此时却仍在戏中，在孙茶打下去之后，原本漠然旁观的虞荼像是看到了什么精彩演出般，一脸陶醉赞叹，抬起手开始鼓掌。

“好事成双，对称为美，在另一边也给你的好、朋、友留下相同的印记吧？”

这回孙茶是真的毛了，还要打吗？对方可是最近势头正火的名演员，粉丝多，东家硬，她有点不敢下手，但虞荼那眼神和神情很明显还戏里，她在等孙茶下一巴掌。

虽然虞荼平时没什么积极性，但她一旦投入工作就会非常认真，孙茶很清楚这点，便一咬牙狠下心举起手准备再打一巴掌。

幸好这时有人站出来解围，男主的原定演员走过来喊了句“住手”打断她们，既符合剧情发展，又及时解救了纠结的孙茶。

“很好，可以了！”

叶若彤站起来为三人鼓掌，莫墨也跟着站起来，还偷偷给孙茶比了下大拇指。

孙茶长舒一口气，朝制作组的人鞠了一躬后退下，把场地让给其他人。

不过是个试镜表演，却感觉比她前演过的任何一部电视剧都要累人。

“辛苦了。”钱子悦迎过来，拍拍孙茶的肩膀。“你演得非常好。”

钱子悦刚才也看得入神，被虞荼步步紧逼的孙茶做出得反应非常到位，如果只是临场发挥，真的很厉害。

“你和虞荼提前商量了？”

钱子悦看了眼另一边让助理帮忙处理脸上红印的虞荼，她的演技是三人中最让人震惊的那一个，公司放跑这样的艺人真的是很大的损失。

孙茶摇摇头。

如果虞荼提前告诉了孙茶要怎么演，可能就不会有刚才那种效果了，就因为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孙茶的反应反而更加真实。

不知道虞荼是不是提前想到了这一点。

她们之后还有两组，虞荼又上去演了一回女主，跟刚才演女二时有是完全不同的感觉，而她在看着扮演自己好友的演员时眼中流露的情绪也跟其他演员不大一样，多了一丝愧疚。

到了最后一组，虞荼是上去演孙茶的角色，这个角色的情绪和表情她把握得也非常到位，但她个子高，长得一点都不柔弱，不像是被欺负的，看着有点别扭。

由此，孙茶非常真实地感受到了即使演技出神入化也不是什么角色都能演是怎样的感觉了。

女角色这边都试镜完之后，便开始试镜男、女主角的搭配，男演员的候选不多，制作者组化繁为简，安排的主题也很简单，就是“告白”，由女主向男主告白。

虽然有抨击校园霸凌的意图在，但这毕竟是部言情剧，感情戏是必不可少的，制作方也很重视这方面。

其实之后已经没有孙茶的事了，她可以直接离开，并不是非得留在现场等结果才行，但她特想知道虞荼会怎么告白，便以学习为由留了下来。

过去是孙茶主动跟虞荼告白，虞荼没有对她说过“我喜欢你”这种话，她只是在孙茶提议“我们在一起吧”之应了声嗯而已。

回忆起这些，孙茶就又有些不爽，她倒要看看这家伙会怎么跟别人告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