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茶一直没有告诉卿柳依自己和虞荼谈恋爱的事，并不是因为不信任她，只是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

孙茶和虞荼刚确定关系那段日子，Flora三人以个人活动为主，聚少离多，没有机会好好谈心聊天，见面的时候不是在后台准备上综艺就是在剧组等待拍戏，这也是她们三个出道以来最忙碌的时候。

当时脑子里每天除了工作就是工作，就连休息时间脑袋里都在回放最近练习的舞蹈和歌曲，就连跟虞荼告白，都是孙茶一时冲动，根本没有经过深思熟虑。

那个时候她们的压力真的很大，Flora出道后虽然有一定的人气，但拿不到好资源，接的电视剧和综艺都是三流，推出的歌曲也都粗制滥造，为了让公司发现自己身上有值得投资培养的价值，她们非常卖力地工作，就算被评为三流，她们也会尽最大努力做到最好。

但佳合娱乐并没有给她们更好的机会，那时的董事长都还不是陈慕诗，领导人完全不在乎Flora这种偶像组合的未来发展，与其说把她们当做艺人，不如是打杂的跑腿，哪个工作组缺人就送到哪里，被人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待遇偏颇到连粉丝都怨声载道。

其实当时就算孙茶和虞荼没有离开Flora，这个组合应该也维持不久了，毕竟公司根本没打算在她们身上投入资金和精力。

如今再回想，她们之间的关系会出问题，似乎也很合理。

压力积累到一定程度，紧绷的弦几乎要断掉的时候，人会渴望一种解放。谈恋爱本身也消耗精神力，她们两个当时是不是都已经精疲力竭呢。

不过最艰难的那段日子已经过去了，虽然孙茶现在的工作也很忙，但跟以前比完全没有精神压力。

反正已经跟虞荼分手了，这段往事应该也可以跟卿柳依坦白了吧……

“其实我和虞荼……”

孙茶想说可一时间又不知道怎么组织语言，脑子里有些混乱。

卿柳依静静看着她，开口打断她。

“你是因为虞荼不跟咱们商量直接跳槽别的公司而生气是吗？”

卿柳依明知道事实并非这么简单，但她却还在自欺欺人，只是因为害怕从孙茶口中听到那句“我喜欢虞荼”。

“嗯，不过还有别的原因。”这件事确实是主要原因，但另一部分原因却也很重要，只是比较难说清楚。“我们俩曾经在……”

卿柳依忽然抬起双手抱住孙茶，把孙擦吓了一跳。

“怎么了？”孙茶拍拍她的背。“怎么忽然抱住我。”

“没事，就是很久没跟你独处了，想抱抱你。”

卿柳依的头埋在孙茶颈项，发间淡淡的香气萦绕鼻间，她用得还是跟以前一样的洗发水，这么多年都不换，真是专一。

孙茶感觉到卿柳依语气中隐隐流露出的悲伤，便抬起手回抱她。

“你在撒娇嘛？我还从来没见过你撒娇，太阳都要从西边出来了。”

卿柳依放开孙茶，勾起笑容，从她脸上看不出任何失落的神情。

“很奇怪吗？撒娇果然不适合我。”

“没有的事，撒娇有什么谁能做谁不能做的。”孙茶怕她真的把玩笑话当真，记到心里去，连忙反驳。“随时欢迎你跟我撒娇！”

然而“随时”不过是一个虚词，卿柳依再清楚不过。

“刚才话说到一半，其实我很久之前就想跟你说了。”

孙茶还惦记着刚才没说完的事，她是真的想跟卿柳依坦白这件事，因为她是她重要的好朋友，不该特意瞒着她的。

卿柳依撑在床边的手慢慢收紧。

“我喜……”

“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明天早上我早点来帮你做早饭。”

孙茶被她这一大段，整理好的思路又乱了，木讷地点点头，看着卿柳依站起来走出卧室。

“你不会开车怎么回去啊？”

“我刚才通知乐家里的司机来接我回去。”走到门口的卿柳依回头对她说道，刚抬脚要走，又把迈出去的那只脚收了回来。“茶茶，其他方面你也多关注一下我就好了。”

“嗯？”

孙茶没听懂她这句话的意思，正想问，卿柳依已经从她视线里消失。孙茶立刻下床穿鞋，追到玄关。

“依依刚才……”

“没事，你别在意，我只是随便一说。”

换好鞋的卿柳依背对着孙茶站在门口，孙茶疑惑地看着她，总觉得从刚才开始卿柳依就有点奇怪，是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吗？

“但其实我非常希望你能在意我的话，希望你在意的夜不能寐，心里全都想着我的事。”

孙茶表情变得疑惑，是自己听错了？还是自己想太多？总觉得卿柳依这番话听很像是在告白，难道自己发高烧把脑子烧坏了？

认识很多年的好朋友跟自己告白这种事……不可能的吧，自己也太自作多情了。

“我一直都在关注着你呀，你演的电影我都有看，前阵子你参加那个节目我也有看！我还跟子悦姐说我想再跟你一起合作一次呢。”

合作的机会有很多，将来肯定会有，她们俩同属一家公司，这毫无疑问。但走进她心里的机会，真的不多了，因为虞荼已经回来了。

卿柳依努力了三年，都没能让孙茶把自己视为恋爱对象，努力了三年想让孙茶意识到除了虞荼之外，自己也是可以一直陪在她身边的，然而孙茶始终都把她当做好朋友对待。

而且就在今天，卿柳依又发现虽然虞荼离开了三年，但孙茶从来没有忘记过她，书柜里的杂志，墙上的写真海报，床边的长耳兔。

就算孙茶不承认，但这也是事实，虞荼对她来说是任何人都无法替代的。

“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你们两个互相喜欢。”卿柳依转过身来，看着孙茶开口道。“我也知道你是因为跟虞荼分手才跟她冷战。”

孙茶楞在原地，彻底失去了思考能力。

卿柳依一直都知道？她是怎么知道的？自己和虞荼谈恋爱的事当时明明没有第三个人知道，难道是虞荼告诉她的？虞荼为什么这么做，难道她真的喜欢卿柳依……？那为什么前几天又跟自己说什么喜欢我吧？

孙茶之前跟钱子悦说虞荼移情别恋并不是她信口胡诌，在医院偶然听到虞荼对卿柳依说出那句“你误会了，我从未对她抱有那种感情。”之后，孙茶就觉得虞荼对卿柳依态度不一般了。

她们仨本来就是好朋友，关系确实亲密，这并不至于让孙茶误会虞荼喜欢卿柳依，她之所以这么认为，是因为在那之后，虞荼就开始疏远孙茶，而她对卿柳依的关怀和注意已经超过了原本的程度。

这个变化其实孙茶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卿柳依受伤跟虞荼有些许关系，就连虞荼天天在医院陪护，也可以用她内疚来解释，但卿柳依出院后，虞荼对待卿柳依还是没变，让孙茶一度觉得跟虞荼谈恋爱的是卿柳依而不是自己。

不过这个误会在虞荼出国后不攻自破，如果虞荼喜欢卿柳依，那她更应该留在公司，而不是跳槽后出国。

但现在这个疑问再次出现在孙茶心中，是虞荼主动告诉卿柳依她们分手的事吗？她在医院对卿柳依说那番话是想让卿柳依她没有喜欢的人吗？

“我是故意装作不知道的。”

卿柳依自嘲地笑笑。

假装不知情，然后继续像以前一样跟孙茶粘在一起，仿佛这样孙茶和虞荼那层关系就不存在了似的，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卿柳依做了三年的梦，以为孙茶和虞荼分手后自己就有希望。

“因为我喜欢你，从五年前开始就喜欢了。”

孙茶仿佛被雷劈了一样，身体微微摇晃，连忙用手扶住旁边的墙。

依依喜欢自己，她居然喜欢自己？

孙茶的脑海中一时间只剩下这句话隆隆作响。

“我……依依，我……”

这么多年，孙茶从来没想象过别人跟自己告白是什么样的场景，也没想象过跟虞荼以外的人在一起的景象，卿柳依这句话将孙茶拉进了一个她难以想象、不知如何应对的处境之中。

“其实我暗示过你很多次了，但你一直把我的话当做玩笑，以为那只是好闺蜜之间的打趣，但其实我是真心的。”

卿柳依温柔地诉说着自己的心意，脸上的表情十分温柔，望着孙茶的眼神也充满柔情。

“我跟虞荼说了我们要公平竞争，看到她今天特意为你做的菜，我知道她也决定不再退缩了，那我也应该让你知道我真正的心意。”

“……谢谢你。”

孙茶也不知道此时自己应该做出什么反应好，也不知道如何回应她的心意，脑海中思绪混乱，最后只挤出一句谢谢。

“还好你没有说对不起。”卿柳依微微一笑。“你不用纠结要如何回应我，我并不是为了要你的回答才告诉你的。”

只要你知道就好，这样之后你也许就会更加注意到我的事了。

“好好休息，明天见。”

卿柳依转过身去转门把手，孙茶向前迈出一步，欲言又止。房门被打开，面前投下阴影，门口站着一个人，手聚在半空中，似乎正打算按门铃。

是虞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