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好酸
“去哪?”
“酒吧。”
时流云系着安全带,顿了下又加了句:“最近的酒吧就行。”
说完就乖乖的坐好,头微微后仰靠在沙发靠背上,偏了点儿看窗外黑漆漆的一片。
但车迟迟没有动静,时流云看着看着恍惚想到这一片霍迁都不是很熟悉,刚回了点儿力气想说给人指个路,下一秒发动机启动的轰鸣就猛地响起。
“普通的酒吧不行,你想再被拍一次吗?”霍迁冷得掉渣的声音也随着响起,“我知道有个酒吧安保工作做得还可以,李向松他们经常去。”
他转头瞥了眼:“我带你去。”
话音刚落,时流云还来不及点头,车就如箭一般冲了出去。
开的飞快,快到虽然窗户紧闭,窗外呼哧呼哧的风声依然像从耳边传来,他像是被磁铁吸在车坐上,连抬头都觉得困难。
莫名有种飞奔的畅快感涌上心头,他挪着挪着转过头想对着霍迁调侃一句:“您这车开的可以啊?”就看到霍迁十分阴沉的侧脸。
话就被他咽了下去。
通过这么多天的“亲密相处”,时流云很彻底的感受到了霍迁的喜怒无常,对方可以上一秒还带着浅笑和他你一句我一句打太极,下一秒就莫名的整个脸拉下来。
看起来一直很认真开车的人仿佛也感觉到了两人之间的沉默,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下,接着按响了音乐开关。
舒缓优美的轻音乐缓缓奏响,霍迁这款车防噪功能做得很好,轻音乐的声音盖住因车速过快带来的振鸣,顺着耳道传入脑海。
时流云眨了眨眼,想了会儿也没多问,继续看着窗外黑漆漆的夜景。
随着音乐的一首首切换,窗外的景色渐渐由黑暗变得多彩,五颜六色的LED灯在各处闪耀着,将城市染上一件纸醉金迷的外衣。
车在一幢很华丽的建筑前停下。
霍迁把车开到特定的停车位上,自然的戴起帽子口罩,又转过头看时流云也戴好了,才拉开车门下了车。
时流云也没犹豫,迅速下了车,跟着霍迁往酒吧走。
霍迁跟他想得一样没有走正门,而是从旁边一条小路绕过去,接着打开尽头的门。
这是酒吧的后台区域,霍迁一进去就有个穿西装的酒保迎过来,二话没说把两人往一个包厢带。
酒吧是那种复式的设计,包厢的位置很隐蔽,处在酒吧二层的一个角落里,虽然角落视野却很开阔,一大面玻璃摆着,只能从里面看到外面。
时流云一进去就顺着玻璃看到一楼的场景。
此时正值晚上最热闹的开始,酒吧的燥热与爆裂毫不客气的展现出来,台上五颜六色的光打下来,上面有人在热舞。
劲爆的鼓点混着人们的呐喊传入本就不隔音的包厢,时流云随着音乐摇了下头,感觉脑中开始被熟悉的混乱包围。
霍迁带着他坐到座位上,沙发很长,但他们面对面坐着。
本来随行的酒保在包厢外等着没有进来,霍迁一坐下也没说话,立马翘起二郎腿,抱着胳膊往时流云背后沙发垫上看。
时流云在对面瞥了眼快跟背景黑色融为一体的人,头歪了歪,开口打断沉默:“霍总以前经常来?看您好像还挺熟悉?”
酒吧音乐声很大,时流云加大了点儿声音。
不过对面的霍迁好像没怎么听清,微微坐直皱起眉头,眼睛看着他。
时流云对着他又说了一遍,霍迁表情还是一样,就在他想着就这么混过去不说了的时候,霍迁拿起手机对上面点了点,接着,酒吧的音乐声就小了下去。
底下原本舞着的人群也没沮丧,还是很热情的存在于自己的世界。
“你说什么?”霍迁问。
时流云被他这犯规的操作弄得愣了愣,想了会儿还是问:“我说,您以前经常来吗?”
“没有,”霍迁回的很快,“跟李向松来过一次。”
时流云点点头,没继续问,眼睛在昏暗的周围绕了圈,开口:“可以叫服务员吗?”
霍迁看着他,回:“你真想喝?我看你好像不是很舒服的样子。”
虽然头顶黄光昏晕,时流云的脸看不太清,但从光影斑驳的缝隙看,还是能瞥到这人苍白又泛红的眼角。
“您放心,”时流云这回嘴角勾得挺正常,“我身体很好。”
说着便朝着门口位置喊了声,等酒保拿着单子来到桌旁,他才说了句:“一杯whiskey。”
坐在对面的霍迁眉头挑了挑,看到时流云视线转过来了,也回了句:“一样。”
酒保点了点头很快离去,两人点完酒后也没再有交流,霍迁看着不是很高兴的样子,时流云也懒得开口找话题。
不过好在酒上的很快,他眼睛还没在灯光闪烁的舞台上停多久,两杯whiskey就已经摆在了他们面前。
浅褐色的透明液体安静的躺在玻璃杯里,透过杯身,能看到反射出来的褐色的光。
时流云没犹豫,摘下口罩拿起面前的whiskey看了眼,就放到嘴边抿了一口。
味道很正,带着烈性酒独有的辛辣感,刺得他全身抖了一下。
隐隐约约想到今晚怕是会难以入眠,时流云有些耐不住勾起嘴角,余光就瞥到霍迁放在他身上的视线。
霍迁只戴了个帽子,眼神晦暗,模糊,像是欲言又止。
他把杯子放下来了些,凑近霍迁扬了个笑:“您不喝吗?”
霍迁瞥了眼whiskey,缓缓将酒杯移到一边,接着把视线放到时流云身上。
他没回这个问题,而是问了另一个:“你刚刚扔的什么?”
时流云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霍迁看他有些呆呆的眼神,解释了句:“在你家楼下的时候,你朝垃圾桶里扔了什么?”
他眨了下眼,笑容拉了下去:“没什么,过期的药罢了。”
“不过霍总,您问这个干嘛?”
“也没什么,”霍迁回,“关心下属。”
时流云笑了笑,拿起whiskey又喝了一口:“谢谢关心。”
场面再次陷入沉默,霍迁看着对面人渐渐平缓的眉眼却怎么都不顺心,时流云似乎自娱自乐的还挺好,手中whiskey已经没了大半,脸上也染上薄红。
霍迁视线在他脸上来来回回看了不知道多久,男人喝得似乎有些醉醺醺了,微眯着眼懒懒散散,举着酒杯的手有些摇晃,露出来的手腕很细很白。
他顺着去看时流云漂亮的手指,一直在意的东西却在瞬间又涌上来,他想起不久前自己在时流云家楼下所看到的画面:
在他上楼后不久,一个高瘦的男人从门口出来,神情落寞,攥着手机走得很慢。
“时流云,”霍迁控制不住还是开口。
时流云抬头看他。
“我刚刚在你家楼下都看到了。”霍迁继续,“怎么?跟你的旧情人吵架了?我看他从你家下来就低着头,难受的都要哭了。”
?旧……情人?
“你来酒吧放松心情?还喝这么烈的酒……”霍迁视线移到他亮晶晶的唇上,“你不会在为谁买醉吧?”
他故意把语调上扬了些:“这不像你啊时流云,你的爪子呢?”
时流云因着他话中的“旧情人”愣到现在都没回神,酒的辣味充斥脑海,让他难得得反应有些慢。
霍迁很拽的脸还在对面立着,他看了看条件反射想笑,举着酒杯开口:“霍总,”
就硬生生被自己的嗓音逼停,whiskey的后劲来的很快,他叫的这两个字柔的不像话。
但他没管这腻人的音调,继续说:“好酸。”
整个包厢都是柠檬味。
霍迁表情瞬间崩裂,他眼皮闪了又闪,看着时流云晕红的脸,很想上前捏在手里。
“酒吧里还有醋吗?”他晕乎乎的歪歪头,“怎么闻着这么酸?”
“时,流——”
“您都说了是旧情人了,”时流云打断他,“旧情人就是过去式,过去就过去了,我当然不会为了已经放弃的人买醉。”
“而且,”他看着霍迁,“我单纯想喝酒不行吗?就算周霖不是我男朋友的时候——”
“哦,”霍迁终于抓住了时流云的话尾,“承认啦,前男友?”
时流云没惊讶,暗色的眸子转啊转转到霍迁眼前,他慢慢把杯子放到桌上,撑着胳膊往前凑。
霍迁也靠近他,烈酒香混着一丝丝药味钻进他鼻腔,霍迁忍不住轻轻吸气,刚有些控制不住上前,就听到时流云像雾般又柔又浅的声音响起:
“我,初,恋。”
这三个字可比“前男友”三个字狠多了,狠到霍迁捏着杯子的手徒然用力,近乎将其捏碎。
很不对劲,他听到自己心里说,时流云这故意的三个字给他带来的冲动远超他想象。
于是他抱着胳膊往后靠在沙发上,拿起whiskey降了降心头的火。
“说说呗,”霍迁让声音尽可能平静,“你初恋?”
时流云脸色却正了正:“老板,好不容易跟您一起出来喝个酒,就不说我的事让您扫兴了吧?”
得,爪子没收,跟外面的野猫一样警惕心强的不得了,正经话一句都不愿意讲。
霍迁在心里默默想着,对面人又盖上跟往常一样的壳子,桃花眼尾自然的挑起,有些涣散的神情显露出一丝醉态。
他看着头顶灯光在那人脸上投下的缕缕阴影,心底莫名的冲动一下又一下撞着,最终没说什么点了点头,视线放在时流云因吞咽而不断上下滚动的喉结上。
包厢昏暗,霍迁的视线像一团火一样照过来,但时流云迷迷糊糊,将头仰得更上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