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芝崖上，皆是质疑的目光。

玉兔急得快哭了，小声道：“姐姐，姐姐你去哪里了？你快说呀，说了就没人怀疑你了。”然而她的声音太轻，只有定光仙听见了，叹了叹，拉紧了妹妹。

灵蘅立在云上，眼眸中闪过一道红光，不知为何，在人族的粮仓里吞食了魔气过后，她的心境又似乎回到了在大魔天的时候，嗜血、暴力，渴望杀戮。她容易躁狂，容易被激惹，像一只真正的魔。

“我去寻找了美味的气息，”她回忆着美味，邪邪一笑：“在一个人族的小城中，我从他们身上发现了嫉妒、暴虐与黑暗，我吞食了这些气息。”

她承认了！

洪锦的脸颊上滴落两行泪，他指着灵蘅，嘶声道：“大师兄，就是她，杀了我洪家后代几百人！”

石矶、马元也是激动异常，道：“就是她，就是她！”

黑云之上，灵蘅冷冷道：“我没有杀人。”

截教上下，谁不知她的来历，十二品黑莲生于大魔天，未出世之前，杀戮了无数道人，吞噬了无数元神。

若说灵蘅不吃人，谁信？

这样大的动静，留在蓬莱岛上，安心闭关修炼的弟子们也纷纷赶了过来。金灵飞到了多宝的身侧，轻声问：“大师兄，怎么了？”

多宝便将前后的曲折，略说了一遍。

金灵蹙眉，抬眸望见灵蘅浑身煞气，更甚往昔。她定了定神，扬声道：“灵蘅，你去寻食的时候，去了怎样的一座人族小城？”

“很小，土墙土房，城墙上插有几面黑旗帜，上面有流水。”灵蘅去时，略看了一眼，以便记住这个粮仓。

洪锦愤然道：“那正是我洪家世代所居之所。”

事已至此，似乎一切都不言而喻。再看远方云雾翻滚，九龙岛四圣也赶了过来，所说与洪锦等人无异。

苍穹之下，玉兔用力松开定光仙的手，大声道：“不管你们怎么想，我相信灵蘅姐姐！她是去过你们家，但并不代表，她杀光了你们的所有人！”

马元冷笑道：“贼兔子，若是你们兔子门下老少被灭，你可会这么想？”他没想到，随口说了这一番话，还顺带得罪了定光仙。

只见定光仙朝多宝一拱手，道：“大师兄，此事尚不明了，但我相信灵蘅仙子。”

龟灵、无当两位圣母亦是道：“我们相信灵蘅！”

却听洪锦惨然一笑，道：“诸位师兄师姐，难道这个时候，还要包庇一个外人么？”

随侍七仙的其余几位皆缄默不语，余下的截教弟子，有些是墙头草，见状议论纷纷，也怀疑此事是灵蘅所为。有的不说话，保持中立的态度。

身为掌教大师兄，多宝沉吟片刻，此事确实不好办。他既不能伤了截教外门弟子的心，又不能轻易查办了灵蘅，更何况，他的心中也是相信灵蘅的。

猛然间，他想到了老师离宫前所托，似乎别有所指。

他咳嗽了一声，顿了顿，道：“诸位，暂且不要吵闹，这件事一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目前老师在紫霄宫，我们要等老师回来，从长……”

“要等到什么时候？”石矶愤怒地打断了他。

多宝叉腰道：“都听我说完！你们几个，包括灵蘅，都暂且在蓬莱岛住下，我和金灵、无当她们会去勘察你们所说的几个地方，老师未归，谁都不可擅自离开蓬莱！”

他疑心其余的几大外门弟子回家也发现了异常，于是令随侍七仙前往赵公明、三宵等人的道场，自己镇守碧游宫，让金灵等人去骷髅山、洪家小城还有九龙岛勘察。

洪锦怒气冲天，道：“但愿大师兄公平公正！”便径自去了。

一时间，紫芝崖上、四周的弟子们渐渐散去，多宝想了想，又道：“火灵，你过来！”

有一头戴金霞冠、一身红衣的少女走了过来，清脆喊了一声：“师父！”她早已出师，只是这次参加万仙大会，才在蓬莱岛多住了些时日。

“你速速去紫霄宫，请你师祖归来。若问，便将此事说一遍。”多宝叮嘱道。

如今碧游宫前，只剩下一只兔子，多宝，还有黑云上的灵蘅。玉兔站在崖上，朝她软软地喊了一声：“姐姐，我们回小湖吧。”

“我不想回去。”

多宝疲惫地揉了揉自己的眼角，无力道：“那你要去哪里？”

灵蘅道：“不知。”

“你来碧游宫，我们一起等老师归来。”多宝道：“灵蘅，你若走了，这误会怕是解不开了。”

她想了想，落到了紫芝崖上。兔子知她心情不好，只安静地陪在灵蘅的身侧，同多宝一道步入了碧游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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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灵圣母落到三十三层天外紫霄宫时，请守在宫外的瑶池代为传话，有要紧事要告知通天教主。

却见那瑶池淡淡瞥了她一眼，不慌不忙道：“老祖有命，正与三位教主商议要紧之事，无事不得叨扰。”

“确实是十分要紧的事情。”火灵圣母早就听说这紫霄宫的昊天、瑶池两位童子傲慢不可一世，心中恼火，跳起来道：“你不去通传，我自己去！”

“大胆！”瑶池气得花枝乱颤，紫霄宫圣地，一个小小的截教三代弟子，也敢乱来？她出手阻拦，火灵圣母手持两把太阿剑，同她纠缠到一起。才斗了一个回合，便有一道无形的力量将俩女推开，太阿剑也不翼而飞。

但见紫霄宫的殿前，通天教主面色冷峻，手中握住两柄太阿剑。他冷声问：“火灵，怎么回事？”

火灵圣母急忙跪拜：“参见师祖。徒孙奉师父之命，灵蘅仙子有难，前来求见师祖。然而在紫霄宫前，却被这童子挡了去路，迫不得已出手，还望师祖赎罪。”

话音刚落，瑶池站在一旁，大喇喇道：“开天辟地来，你倒是硬闯紫霄宫的第一人！莫非通天教主也能容忍这样的小辈？”

通天独自云中，冷冷扫了眼那瑶池，道：“我截教之事，休要你这童子多嘴。火灵，起来，我们即刻便走。”

他并非是听到外面的动静才出来的。在紫霄宫商议册立天帝一事时，他始终觉得心中不安。鸿钧老祖的眼神落到了他的身上，淡淡一笑，道：“通天，你家中有事，今日且回吧。”

既然老祖如此说，那么他家中，必然是真的有事了。

通天匆匆离开紫霄宫，然而册立天帝一事，还要继续。鸿钧老祖与老君、元始天尊听到了殿外的打斗声，两位教主虽知是瑶池无礼，却一言不发。

反倒是老祖，端坐玉石莲花座上，透过氤氲仙气，望见那殿外纷争，自顾一笑。他问两位弟子：“你们看，吾座下的昊天、瑶池如何？”

老君笑道：“两位童子陪伴老师多年，道行高深，比起我们师兄弟，还要尽心。我等惭愧。”

鸿钧老祖笑而不语，又看向元始天尊。

元始天尊面容寡淡，抿唇淡淡道：“昊天、瑶池，虽修行颇深，却不修心修德。”阐教上下，也对这两位童子颇是不满，无非是这二位恃宠而骄、目中无人。

老祖一笑：“吾欲立他们为天帝、天后，你们看如何？”

两位弟子：？

任谁都没想到，老祖竟属意于这两位身份低微的童子。在此之前，他们都以为会从三教中选取杰出弟子，轮流掌管天庭；或是让圣人女娲、地仙之祖镇元子入主天庭。这实在是太让人惊奇了。

或许，老祖想暗中掌控天庭，所以派了自己的亲信童子？

看二人缄默不言，老祖道：“诸位不同意？”

老君方才笑道：“弟子颇感意外，但是，弟子赞同老师。”不过是俩童子，且又身份低微，有何畏惧。

元始天尊面色不悦，但又不愿反驳老师，亦是道：“无不可。”

“好。”

鸿钧老祖一锤定音，此事无需再议。他心中自有道理，昊天、瑶池无心修道，但有又治世之能。天帝不过是一个虚位，不需要有帝俊、东皇那样崇高的地位和无上的修为，也不需要牵扯上三教的纷争，昊天、瑶池的心性，正适合处理杂事。

这样的位置，适合一个没有立场的人，而昊天又拥有强大的靠山，任人不敢小觑。

天地之间，瞬息万变，一切都即将被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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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

碧游宫的大殿内，灯火辉煌。四大弟子、随侍七仙，还有赵公明等人盘膝坐在蒲团上，正在激烈地讨论。

从勘察结果上来看，洪锦与骷髅山二仙、九龙岛四圣所言非虚，他们所说的地方，的确被屠杀殆尽，那里，还盘旋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魔气。好在，赵公明和三宵等人的道场并没有遭遇不测。

洪荒之中，未曾听说有魔族入侵，唯一的异类，便是灵蘅。

但是多宝大师兄坚持认为，灵蘅并没有理由去向自己人下手，或许有人栽赃陷害。但那会是谁呢？大师兄答不出来。

溶溶月色下，灵蘅独立紫芝崖上，黑衣随风清扬。碧游宫内气氛压抑，纵然她早已习惯了世人的异样眼神，可这一次，她感觉很不舒服。

所以她漫步出宫，不顾他人诧异的神色。

黑云遮住了圆月，当月亮再次露出光辉的时候，一个人影遮住了月光，似是在等待、并召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