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这学校也真是，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居然还想瞒着，”霍戈厌恶地看着厕所中跪趴着的那个女人，回想起了今日早上刘易与自己说的话。

“刚刚接到报案，马缨丹小学疑似出现杀人案，霍戈你带着人去一下，对了，那个校长也不知道什么情况，说是去的人少一些。”

然后霍戈就把尹成熙给带了过来。

其实他原本是想着带方莎莎过来的，毕竟之前几次他都是带着方莎莎和小队里的其他人去办案的，可是今日方莎莎有事，刘易又说了人不要太多，再加上刘易还让他多带带尹成熙……

霍戈转过头，看了一眼那个缩在角落的家伙，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看到了尸体太过害怕，一张本来就白皙的脸庞直接成了没有血色的惨白。

心理素质这么差，可怎么当刑警？霍戈想着，走到尹成熙面前，拉了他一把。

“每个人第一次面对尸体都或多或少有点害怕，多看看就好了。”霍戈拽住了尹成熙的胳膊，不由分说地将他拉了过去。霍戈不单身高上比他高了好多，力气上也是大了不少，尹成熙几乎是连挣扎都没能挣扎就被扯了过去。

“霍队，我……”尹成熙还想辩解几句，当他将眼神放到那具尸体上的时候，他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哇——”尹成熙到底还是没忍住，扶着霍戈的肩膀吐了出来。

“我□□姥姥！”霍戈万万没想到尹成熙心理素质差成这样，称没有想到他会直接吐出来，当时就骂了一句脏话。

“对，对不起！”尹成熙其实并没有吐出什么东西来，只是单纯地觉得恶心，于是他一边干呕着一边朝着霍戈道歉，手却还是抓着霍戈的胳膊不放。

“操！给老子松开！”也不知尹成熙这个时候哪里来的力气，霍戈想甩开他居然甩不开，袖子那块都被尹成熙揉皱了。

“我，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尹成熙这才注意到自己此时此刻还抓着霍戈的胳膊，而且看样子还抓得挺用力的。他连忙松开了手，向后退了一步，却又撞在了别人身上，于是尹成熙立马转过了头，也不管自己撞到了谁，先道歉再说。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尹成熙还没说完，便感觉自己的后衣领被人提住了，尔后，他整个人就像一只小鸡崽子一样被霍戈提了过去，站稳之后，尹成熙才发现自己方才撞到的人就是自家队长之前撞到的那个‘死基佬’。

“我说霍警官，我知道你心情不好，可你也不能这么对待一个新人吧。”秦空青说道。

“关你什么事。”只要是面对秦空青的时候，霍戈的每一个眼神，话语里的每一个字都带着□□味。

“瞧这小帅哥，都被你吓成这样了，这要是一直跟着你，指不定被你虐待成什么样呢。”秦空青说罢，看向被霍戈挡在身后露出半个身子的尹成熙，笑着说道，“小帅哥，要是哪一天你在这个直男癌身边待不下去了，也可以来我这儿。”

“我……”尹成熙想说自己有名字，想说自己叫尹成熙，他还未开口，便先抬头看了一眼霍戈，只见对方阴沉着脸看着自己。于是尹成熙一下子便将介绍自己的事情抛到了脑后，对着秦空青连连摇头，“不，不用，我跟在霍队身边就好。”

“啊，好吧。”秦空青看起来很失望地摆了摆手，并且给了他一个‘这家伙有什么好的眼神’。

虽然尹成熙胆子太小，而且一点都没有男子气概，不过他方才果断拒绝秦空青的样子还是让他比较满意的，因此霍戈也打算原谅他方才在自己身边呕吐的事情。就在这个时候，他感觉到有一束目光锁定在自己身上，他下意识朝着那束目光望了过去，发现盯着自己看的是秦空青身边那个叫简微晨的‘新欢’。

那个简微晨在发现霍戈也看着他的时候便立马转移了视线，其实按着霍戈以往的脾气，肯定是要问对方盯着他看做什么，而且对于秦空青身边的男人，他往往是带着鄙夷的目光看待的。可是不知为何，这个人盯着他看的时候，他没有丝毫不快的感觉，反而觉得……有点熟悉。

大约是错觉吧，霍戈一下子将这件事抛到了脑后。

其实林立夏很想问一下霍戈，这段时间过得怎么样，他知道以霍戈的脾气，被停职了肯定会不服气，说不定还会出去找人打架。

他知道霍戈发现他尸体的那天，霍戈是来给他送东西的，虽然这家伙确实是又毒舌又脾气暴躁又直男癌，可是林立夏生日的时候他总会来送点东西，虽然不值钱，却有心意。他想知道，那天霍戈发现他死的时候是什么心情，霍戈送他的是什么。

他也想知道自己父母怎么样了，他死前朋友不算多，能和他父母交好的更是只有霍戈一个，所以他知道，自己死了的事情多半是霍戈告诉他父母的。

他想知道自己葬在什么地方，举行葬礼的时候去了什么人。

他想知道的事情有很多，可是他又不能问出来。他现在是什么人呢？简微晨，一个他大学的学弟，和他共同认识的人只有简微暮以及大学的寥寥几人，简微晨是不认识霍戈的。

林立夏只能看着霍戈，将自己想知道的那些事全部吞到肚子里。

然后，霍戈朝着他看了过来，林立夏心里一惊，移开了目光。

完了完了完了，他想，就霍戈那种脾气，多半是要上来问他盯着他做什么了。

可是霍戈没有那么做。

“简微晨。”林立夏听见秦空青在喊他，便走了过去。

此时霍戈也发现了秦空青他们是来做什么的，便问道：“怎么你也来查这个？”

“我们是死者家属委托的，不可以吗？”秦空青面对霍戈时的语气虽然是没有霍戈面对秦空青时的语气那么冲，不过也好不到哪里去。秦空青冲着林立夏招了招手，说道，“简微晨，把我的相机拿过来。”

林立夏将秦空青的单反递了过去，同时也站到了一边，观察那个尸体。

林立夏与尹成熙那样没有一点经验的男孩不同，他是真正见过尸体和内脏的。就在手术台上，他不知道剖开过多少人的身体，见过多少鲜血，在他眼中，再怎么恐怖的尸体都比不上一个人因为手术的失败而死在他的手中。

好在，他的手术失败率几乎为零。

死者是双膝着地跪在地上的，她的双臂都直直地向下垂下，整个脑袋都埋在了坐便器中，长发将整张脸都遮住了，不过从头发间隙露出来的皮肤中，还是可以看出她的脸已经被水泡肿了。马桶的水似乎是被清楚过了，因为从死者湿透了的头部看来，她当时应该是整个头都被浸在了水中。

秦空青半蹲下来，对着那尸体拍了几张照后站起了身，随后，林立夏对着秦空青与霍戈问了一句：“我可以移动尸体吗？”

“移吧。”秦空青一边收起自己的单反，一边对着林立夏说。

“什么？”霍戈疑惑地看向林立夏。

秦空青与霍戈又是同时开口。

“秦空青，这件事我劝你还是不要插手，说真的，我从来就不相信你们这些侦探能办成什么。”霍戈又开始嘲讽秦空青。

“霍警官，我的办事能力我想你是知道的。你之所以会认为我办事不力，不过是因为在那件事情上你失败了，说到底，你还是不服气，我可以随心所欲地做我想做的事情，你却要受制于身份。”

“我失败了，那你呢？你不是照样没有成功！”

这两个人怎么又吵起来了，而且吵起来的内容我又是听不懂。林立夏觉得心好累啊。

看着不远处还在斗嘴的两人，林立夏悄咪咪地打开了自己的工具箱，取出口罩和手套戴上，随后小心翼翼地扶住尸体，将她面朝上放在了地上。

他取出一支消过毒的镊子，小心地将覆盖在女人面上的头发一点点拨开，与此同时，霍戈也察觉到了林立夏的动作。

“你在做什么？！”霍戈向前迈了一步，想要伸手阻止林立夏，却在快要碰到林立夏的时候，被秦空青制止了。

霍戈愤怒地瞪了秦空青一眼，似乎是在为秦空青出手制止他而感到不满。秦空青则是平静地说道：“他在检查尸体。”

“检查尸体？”

“他从前是学医的，所以……多少懂一些。”

“你也是学医的？”霍戈原本以为秦空青身边这个家伙就是个空有外表的绣花枕头，可是现在看来又好像不是这样，重要的是，秦空青说他是学医的，这让他想到了某个人。

林立夏听到霍戈这么问的时候微微一怔，随后继续着手上的动作，问道：“为什么要说也？”

“我以前有一个朋友，他也是学医的，而且医术非常不错。”

霍戈突然变得温和的语气让林立夏越发觉得难受，他很想现在就把自己的身份告诉别人，可是他现在又不能那么做。

毕竟，在找出真正的凶手之前，谁都是嫌疑犯。

倒不是他不相信霍戈，而是他知道，一来霍戈不一定能接受得了这样的事情，二来霍戈也不是个藏得住事情的人。

还是以后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