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凉书到周一数学课上老师说让叫交卷子的时候才想起来没有让母亲签名。

这个数学老师是个中年妇女，上课时随即挑弄的目光和对着男生撒娇的表情，一副厚镜片加上脸上厚厚的粉底，让沈凉书觉得看见她就会想要冲上去一脚踩碎她的盆腔。

之所以这么讨厌她，是因为这个老师最爱整的人就是沈凉书。

“沈凉书，你的卷子为什么没有签名？”老师的声音如破空般炸响，沈凉书拿书挡着自己的脸，没有说话。

只有不看见她，才少了冲上去同归于尽的冲动。

“老师，您听我解释。”

沈凉书的同桌幽幽问了一句，“你的牙是不是碎了？”

老师扭着水桶腰走了下来，脚踩的高跟鞋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凉书突然想起了鲁迅笔下的细脚伶仃的圆规，简直如出一辙。

“哼，解释，你想怎么个解释法，每一次都是这样，学习又差，还不用心，真不知道你爸妈是怎么教你的，难道是只把你生出来就不管了吗？”

女老师的话越来越刻薄，班上的几个男生嬉笑着起哄，沈凉书的脑袋里只有那最后一句话，也只有那一句，快摧毁她半生的信仰。

沈凉书猛地拿下了遮在面前的书，泪眼涟涟，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在所有人都以为她会破口大骂的时候，轻轻说话。

“老师，我今天请假，肚子不舒服。”

语罢，拿起包走了出去，再不看任何人，目光里的惨淡让那个女老师有一瞬间的失神。

从来没有人见过沈凉书如此脆弱的模样。

她从来没有见过爸爸，妈妈说爸爸是在她三岁的时候才离开的，可是，她根本没有任何关于父亲的记忆，甚至，连做梦都梦不到，这么多年来，她最觉得不能接受的事，就是侮辱了她的父亲。

沈凉书不由自主到了网吧，那几个认识她的人见他泪眼朦胧的模样，没敢多问，赶紧打了电话给袁辞。

“哥们，来凌月。”

“……”

“什么，你不来，你这家伙竟然有不来的时候。”

“……”

“好吧，那你就好好学习去吧，但是我可不保证那个小妮子不会有什么事。”

说完，男生贼贼一笑挂掉了电话，远远看着沈凉书孤独冷冽的背影，叹了一声。

“袁辞这家伙竟然要为了这丫头好好学习，真是不可思议。”

沈凉书现在只想找一个人倾诉，好过一个人闷在肚子里。

不过这一次发过去，头像一直没有亮起来，沈凉书固执的看着，眸子里的倔强和坚毅当真让人心疼不已。

袁辞在二十分钟之后赶到，虽是冬天，可是大汗淋漓，脸上担忧的表情惊了一地凉意。

“怎么回事？她呢？”袁辞喘着粗气问了一句。

“诺，她昨天坐的位置。”

袁辞舒了一口气，慢慢走了过去，在凉书身边坐下。

沈凉书微抬眸子，看见一张在这个冰冷的冬天却依旧温暖的脸。

“你来了。”

短短的三个字，言语间的疲惫和绝望让人倏尔心疼。

袁辞没有说话，现在的她望见绝望悲哀的沈凉书，只觉得任何的言辞都显得苍白无力。

正当两人对峙在空气中的时候，qq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

袁辞在旁边的位子上坐下。

“你终于来了。”沈凉书迅速打过去。只是面颊上不知何时布满了泪水。

“我今天被羞辱了，我从来没有觉得这么难过。”

接下来的想必也猜得到，那个叫修夏的男生，陪聊了一个上午，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竟会放下手中的活陪了这个小丫头这么久。

凉书显然因为找到了这个知音很是开心，渐渐地忘记了今天早上发生的事，面上偶尔也露出笑容。

袁辞在一旁看着凉书，心里很不是滋味，自己这么一个大活人还抵不过一个网络之中虚拟的人，当真可笑。

凉书和网友的谈话结束于对方说要去卖鱼了，袁辞在她的眼睛里看出了意犹未尽。

最后一句话发出去的时候，在末尾打了三个笑脸。

最后一句话是：“我叫沈凉书。”

袁辞把沈凉书带回了自己家，凉书惊讶于袁辞家如此优越的条件，房子在郊区的一处别墅，家里还个保姆，对着袁辞恭敬的模样让凉书心中一震。

一进门，屋子里的富丽堂皇更让沈凉书吃了一惊。

瞥眼打量着面前的袁辞，面前的人是那种去人群之中一抓一大把的，完全没有任何的特点，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还以为是那一条街上的地痞流氓。

“你难道是这里保姆的孩子？”沈凉书幽幽问了一句。

袁辞一愣，随即笑出声来，眼睛里的宠溺包裹着凉书整个人。

“不是，这是我爸妈给我买的，我是上海人。因为喜欢丽江，所以来了。”

凉书眨巴着眼睛，睫毛轻轻掀动。

“怪不得你说的是普通话，原来如此。”

“对了，你家里明明那么多的电脑，怎么还要去网吧浪费钱，还有，我就吃了两碗混沌，你竟然就说你没钱了，你这明明就是土豪中的战斗机嘛。”

袁辞一阵尴尬，连忙扯开了话题。

“好了，别纠结这个了，我带你去后面看看，保证会有大惊喜的。”

凉书点点头，没有说话，跟着袁辞走了进去，后院养的竟然都是狗，什么品种都有，不过凉书只叫的出来一种。

哈士奇。

凉书呆住了眼睛。

“看吧，我就说你会惊喜的，就知道你一见到狗就走不动路了。”

袁辞开心的说话，轻轻摸了一下凉书的头。

沈凉书猛得闪开。

袁辞的手僵在了半空中，尴尬一笑。

“我记得没有和你说过我喜欢狗呀，而且我根本就不喜欢狗。”

沈凉书莞尔一笑，转身走向了别处，两人又说了一会话，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尴尬。

幸好保姆在那边叫吃饭，沈凉书朝着声源跑了过去。

袁辞望着他的背影，一阵黯然。

一年前，有一个女生，明媚的笑容刺痛了袁辞的眼睛。

“这世上，最喜欢的动物就是狗了。”